桓桓 ▏解放军汉口高级步兵学校（下篇）二

编者按:中国人民解放军汉口高级步兵学校(以下简称“汉高”)被撤销五十周年(1969-2019)之际,汉高大院的部分子弟组织了一次聚会活动并印制了一本小册子《往事并不如烟》,小册子分为:上篇和下篇,上篇收集了汉高父辈的五篇文稿;下篇收集了汉高子弟的十一篇文章。读一读这个小册子，能比较全面地了解汉高的历史沿革和看到汉高子弟的大院童年生活趣事。

随父打猎二、三事

王德安

现在，为了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国家制定了《野生动物保护法》，已经不允许私人打猎了，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尤其是在三年困难时期，为了解决无肉少油的饥饿状况，汉高的父辈们曾经历了一段打猎的高潮，不但由校方有组织有计划地派出打猎队赴鄂西山区去打野猪把肉分到各家，而且，个人购猎枪也蔚然成风。

我的父亲王锡昌是汉高当时小有名气的打猎能手，在汉高，第一个买猎枪的是他，第一个骑自行车外出打猎的是他，而且获取猎物最多的也是他。

当时，我在汉高旁边的26中读书，每逢节假日我只有一项任务——陪父亲打猎。当时，他拿的是一枝18号并列双管猎枪，我用的是16号单管猎枪。刚开始我们不出靶场就能拎只兔子回来，后来逐步扩大到王家墩机场，再后来就要骑自行车到岱家山或舵落口一带才能有收获。在一年之中能打到的猎物也不尽相同，兔子是四季都可以打到的猎物，在冬春季可以打到野鸭、大雁和天鹅，夏秋季猎物种类就多了，遇到什么就打什么，如：麂子、獾子、野鸡、章鸡和斑鸠等，我们还随身带着一张小渔网，有时也在小河沟、水渠或小池塘随手撒网捕鱼捉虾，可以这么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所不猎！

有年冬天特别冷，雪后上冻，我和父亲照例凌晨五点就骑车赶到岱家山公路桥旁，把自行车停靠在守桥老乡的房前（回来时常送些猎物给他），就下桥向西抵达上一个星期天就预选好并挖了两个半蹲式掩体的小池塘边，快速支好伪装网，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就持枪待击了。冬季黎明，野鸭在南飞途中会在沿途小水塘做短暂停留觅食，这段时间大约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一旦天亮它们只会在大水面小憩了。

那天运气不错，我俩打了三只野鸭，但因为水面结了冰野鸭顺风漂不过来，木棍倒是有，但太短又够不着，咋办？“下水，把它给我捞回来！”父亲下了命令。我乖乖地脱下棉裤，光着腚，左手捂着“小鸡鸡”，右手用木棍边敲冰边前行，待能用木棍够着野鸭时，水深已至胯部，冰冷的水扎心的凉，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上岸后父亲用酒快速地上下擦我的两条腿以防冻伤，又发现我两个脚底板都在流血，原来是水塘野生菱角尖扎的。那是我打猎经历中唯一的一次在寒冬下水捞猎物，令我终生难忘。

另一次是在初冬，刚下过雨，我俩在舵落口的草地没打着野兔，骑车返回途中路过一个水塘，看见有两只天鹅在水中游弋，这是一个近似正方形、面积约为50亩左右的大水塘。父亲看了一下地形说：“这样，我在这里隐蔽起来，你那，到对岸由远至近来回走动，把天鹅逼到我这边来！”说话容易走起来就难了。雨后草地的土又松又粘，没迈几步脚下就是一个大泥巴坨子，累得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随着枪响两只天鹅应声倒在水中。那是我们第一次打到天鹅，很是兴奋，终于可以尝到天鹅肉是什么滋味了。人们常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意喻其肉鲜美可餐，实际上天鹅肉并不好吃，与大雁肉质差不多——又粗又硬！

还有一次是在秋天，我们在王家墩机场打了只野兔就往回走，走累了就在一条小河沟的土坎上坐着休息，父亲忙着抽烟，我闲不住拿着一根树枝沿着水沟边走边玩。忽然，在土坎拐弯处出现了一个比碗口还粗的土洞，洞边还散堆着刚扒出来的新鲜泥土，看样子洞里有什么东西。父亲闻讯赶过来，边闻边看说：“这可能是獾子临时打的洞，看样子还没走，你用棍子捅捅试试！”我朝里一捅，果然碰到一个软呼呼的东西，我端起枪就朝洞里开了火，接着拽出一个小狗般的家伙，体毛暗灰色，小眼睛，尖脑袋，头部有三条白纹，“哦，原来是只狗獾！”父亲说，“狗獾善打洞，一般都是成对同行，里面可能还有一只。”果然，枪响后又拖出一只。回到家，我赶忙剥皮洗肉，妈妈抓紧时间做了满满一大锅獾子肉，我一闻与刚刚剥皮时獾子身上的那种土腥气完全一样，顿时作呕吃不下去，父亲也不习惯那种味道，于是盛了一大碗送到隔壁的射击系肖俊岑肖叔叔家帮忙消化一点。没过多久，肖叔叔反倒端过一小碗獾肉说：“我们回了下锅，加了大料，辣椒和大蒜，土腥气没了，挺好吃的。”我们一尝果然口感味道完全变了，不但土腥气没了，味道蛮好吃！看来烹饪技术不同效果大不一样啊。但自那次以后，但凡打到有土腥气的猎物我就会条件反射——没味口了！

岁月悠悠，时光如流，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汉高的父辈们大都作古，我们这些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变成古稀老人了。随着年岁增长，小时候的有些事已逐渐淡漠，但我随父打猎的这些往事却随年岁增长越来越清晰，而且，这些打猎的往事在汉高与我大小的孩子当中唯独我才经历过。

我怀念三年困难时期的那些事，更怀念父亲带我打猎的那些日子，他让我度过了一段与众不同的少年时光！

王德安2019.6.25武汉

编者个人简历：

1955年出生，上学、下乡、湖北省军区当兵10年，转业后为公务员，现在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