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荷，谢了

池塘里的荷，谢了

陈苏锦

一场又一场的秋雨，连绵地下着，小区外开满荷花的池塘，终于安静下来。

因为，不光雍容的荷花谢了，除了还有成熟的莲蓬还三三两两地坚挺以外，那些从春末以来一直骄傲的阔大的荷叶也一阵阵枯萎、卷曲，慢慢瘦下来……

池塘边围观的人，散尽了。

小区门口上了岁数的保安说，从春天荷叶长出来开始到长出粉红的大荷花，这个池塘这一片可真热闹，一天到晚都有男女老少在这观赏，现在曲终人散了。

我因为他这段话，想起我这一夏天，三天两头儿地带孙子在这个池塘边转来转去，看着荷从水面一点一点长出一小片叶子开始，绿绿的，一直到荷层层叠叠的舒展开叶子，直到荷含苞，羞羞达达地开花，直到大朵的荷花肆意绽放它的粉白，清清楚楚地露出里面微黄的蕊，教他那首《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孩子小，我告诉他这是乐府民歌里写的江南，有荷，有鱼，景色好。他仰起头，江南是哪？

我一下子懵住，不知道怎么形象地跟他解释江南在哪？

这诗出在江南，江南的荷，也就别有一番韵味儿。给人的感觉，烟雨的江南，有荷，有鱼，美不胜收。给人的感觉，似乎，荷，是南方专属一样。

其实，现在，在东北，在盘锦，夏天里到处都有种植荷的，有的种在我们小区外的池塘里，跨过小石桥连接着更大的湖和东西纵向的长沟，盛夏时时节，荷花开得正旺的时候，络绎不绝的人，举着手机拍那高高低低的荷花荷叶，有拿着长枪短炮不断变换镜头的专业摄影的，有穿红着绿的大婶儿大妈把荷当成阔大的背景，有的袅娜走过来穿素雅旗袍、撑一把花伞把湖边徽派建筑的黑瓦骑墙搭在画框里找意境的，好不热闹……，有的荷种在鑫安源里几百亩蜿蜒的荷塘里，有的种在绕阳湾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更大的荷园里，有大小不一的凉亭和长长短短的木栈道伸向荷塘深处……

而我，更喜欢走出自己家小区门外即到的这个池塘，也喜欢在夜色里和先生在这池塘周围散步，会背朱自清那篇著名的《荷塘月色》，细细品味那样朗月里的荷，记得《西洲曲》里的句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满满的韵味啊！

两人也喜欢多走几步从居住的生态园五区散步到七区前边看那东西横亘的满塘的荷，走过石拱桥，一直走到最东边那堵墙，画着郁郁葱葱的荷，清清楚楚地写着周敦颐那首著名的《爱莲说》，对着满塘的荷，你一句我一句地背，看谁的记忆力更好？

我就始终没弄明白，荷为什么就是莲？

目前，能查到的解释，荷就是莲。

二0二0年国庆节刚过，我去了浙江湖州的南浔，去了当年四象之首刘墉的“小莲庄”，看那十亩池塘的荷花，过了繁盛之时，大片的荷叶还绿着，还有粉白的荷花在微风里摇曳，我也想不明白，那么有财又有才的大户人家怎么叫“小莲庄”不叫“小荷庄”呢？是不是叫莲更让人心里得劲儿呢？

说老实话，与长得亭亭直立的开得恣肆的大朵的粉白、粉红的雍容的荷花相比，我在心里更喜欢安安静静地伏在水面上的睡莲，白的，黄的，粉红的，微紫红的，一点儿也不张扬，那花长得紧凑、小巧，春天里开得早的有，现在，那曾经长得人高马大的荷已经谢了的时候，池塘里还能看得见静静地开着的睡莲，不声不响的，模样，依旧秀秀气气，好看……

现在，我站在偌大的池塘边，想像着盛夏时那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看着秋风里满塘残荷，心生无限的感慨，这荷，和这世间的其他植物一样，和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人一样，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有“映日荷花别样红”，有满满的肥硕的碧绿的大叶子，也有今天秋风一阵紧似一阵的萧瑟、凋零、苍凉……

我妈说，你光看见荷谢了，你咋没看那些荷下面的藕都长熟了呢？

有意境！

是啊，我妈说这荷可是好东西，大荷叶夏天摘下一枝来可让小孩子有趣地放在头顶上遮阳，有清香之气，开花了你能看，莲蓬长好了可以吃莲子，秋天荷谢了，莲藕长成了，你可以喝藕粉，你可以吃藕片，你可以吃甜甜的糯米莲藕啦，有什么好伤秋的？……

明年，春天，荷，又该露出尖尖的角来，绿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