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风情忆大连台山

笔者1952年生于大连，正值抗美援朝的末期。在大连的同泰街生活到5岁，爸爸和妈妈将家搬到了大连郊区的台山街。

台山街位于南台山脚下，因山上有几个水泥建筑的平台而使村庄得名台山村，后称台山街。台山街呈东西走向，东部通向市区。北部是大连向外的陆路出口。台山的南部是山，这些山相互连接一直连到旅顺。大连的海域包括渤海与黄海，具体的分界线在旅顺老铁山至蓬莱的直线。

有一首诗说："老铁山头入海深，黄海渤海自此分；西去急流如云海，南来薄雾应风生。"

传说，当年玉皇大帝分封四海，东海和南海两位龙王相安无事，互嫁龙女结成亲家。渤海龙王和黄海龙王却各派虾兵蟹将为争海界大打出手，并闹到玉皇大帝那里相互告状，玉皇大帝派太白金星到黄渤两海上空巡视。太白金星来到老铁山前洋，见此处地势险峻，水色略有不同，两海夜叉带兵在此地争斗不已，遂向玉皇禀报了实情。

玉皇大帝召见黄渤两海龙王，道曰：“尔等不必再争斗了，我派太白在老铁山前洋划分两海永久界限。”

俩龙王不敢再争，跪拜谢道："但凭玉皇恩准"。

玉皇大帝命太白金星将一支令箭投向大海，轰隆一声巨响，溅起万丈波涛，海底生出一道深深的沟堑。从此，渤海略黄，黄海反湛蓝。

渤海龙王感到不快，太白金星道：“渤海颜色变黄，是黄河将黄土高原沃土带到海里，使得渤海养料充足，鱼虾繁衍大利。渤海龙王，你就偷着乐吧。”

渤海龙王一听大喜。从此，黄海与渤海因海水的颜色而形成了分界线，成为一道自然奇观。

大连台山街的西、南、北三面环山，海风很难吹到这里。因此，台山街周边山清水秀，果树飘香。每年端午节，台山人都会起早上山，采艾蒿，接艾叶露水洗脸。艾蒿是多年生的草本菊科植物，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可以驱赶一些蚊虫。艾蒿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作用，可以入药。还可以把艾叶晒干捣碎制成艾条，点着后对身体的某个部位艾灸去病痛。台山人喜欢在端午节这一天，把采回的艾蒿用红布捆缚插在门上用以驱瘟避邪。

端午节前一天，院里的曲奶奶就开始泡糯米，有的人家泡黄米。糯米和黄米在包粽子之前一定要先浸泡4－5个小时，糯米泡透以后包的粽子煮熟后才会口感软糯香甜。端午节的前一天还要泡粽子叶，粽子叶泡过可以更干净，更软。商店里卖的粽子叶是禾本科箬竹的叶子，这种叶子通常为绿色，叶子通常向下弯曲，多为披针形，边缘有较细的锯齿。如果使用的是干粽叶，要事先煮一下，然后再泡一夜。粽子叶要花钱买，妈妈就让我上山采菠萝叶子，也就是灌木柞树的叶子，因叶子形状像菠萝，大连人管这种柞树叫菠萝树。和我一样要上山采菠萝叶的小伙伴很多，同学范树信是每年必须要结伴上山的人。

采菠萝叶要走老麻沟，从那里爬上山顶再翻到另一坡，那里有无数的菠萝叶，长得又大又肥。这座叫庙岭，从那一坡下去是凌水桥，山下的海运学院里的高空荡桥是我们经常检验胆量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凌水海湾，那儿有一座旧船坞和一个内海湾，是我们赶海常去的地方。

端午节早晨，天还没亮，我就会被爸爸早早撵起来上山。由于台山附近山多，长艾蒿的地方很多，走不了多远就能采到艾蒿叶。因为要用艾叶上的露水洗眼睛，只能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上山。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会把裤子和衣服打湿的。大人们说：“用艾蒿上的露水洗眼，可以让眼睛更清亮。”然而，我二年级的时候就近视了，每年端午都用艾叶上的露水洗眼睛，可是我的眼睛依然近视。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爸爸会把艾蒿叶插在院落的大门上，家门上，剩下的会插在房檐下面，搞得满院都是艾蒿的味道。各家各院的小朋友还会跑到大街上，他们手腕处会缠一圈用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组成的五彩线，代表着阴阳五行学说中的木、金、火、水、土，并象征着东、西、南、北、中五方神力。意在驱邪除魔，祛病强身，使人健康长寿。五彩线佩戴时是男左女右，既可以系在手脖上，也可以系在脚脖上。还有的小朋友会戴香囊，香囊由各种花色的布缝制而成，内装丁香、香草、白芷、甘松、苍术和雄黄等料粉，用五彩线挂在身上，也寓意着祛病避邪。

端午节的早饭每人分两个粽子，一小盘白糖，据说，粽子不易消化，沾白糖吃可以帮助消化。端午节早餐令小孩子最快乐的事情是能够分得两个鸡蛋，有钱的人家可能会多分一两个。那时候，一年也吃不到几次鸡蛋，小孩子今天能够吃到鸡蛋，那种快乐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不过，大连台山的小朋友却因分得的鸡蛋太少，便衍生出一种游戏“顶鸡蛋”。这种游戏的规则是两个小朋友将鸡蛋的一头顶在一起，谁的鸡蛋破了，就得让胜利一方咬一口鸡蛋。这时候，就会看到有的小朋友向另一个小朋友约战：“顶不顶？”

“顶。”

两个人便凑到一起，把两小手中的鸡蛋露出一头顶在一处，二人轻轻一用力，就会听到“啪”的一声，随即发出一个笑声，“哈，我赢了。”

输的小朋友只好将破了的鸡蛋剥去壳，让胜利一方咬一口。而赢的一方，往往会一口咬去半个鸡蛋，让输的一方心疼半天。尽管有人会输，小朋友之间还是会继续与他人战斗的，直到最后大家的鸡蛋都没有了，这才能停战，耐心等待明年的端午节到来。

1968年，我离开了大连台山，也离开了快乐的少年，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转眼间，人生已经7旬，又遇端午节。小外孙女要买香囊戴，我便想起大连台山的端午风情。我想：端午那天早晨，我一定让孩子体验一把顶鸡蛋的游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