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土老头向中央领导讨帐

农村土老头向中央领导讨帐

李恩义文

郭林汉，行四，外号四捣鼓，意寓智多星也。是河南省南乐县梁方山固村人，抗战时期参与过营救中共直南特为书记（冀鲁豫区党委书记？）王从吾，解放初期率公安人员亲自去天津捉拿南乐县元村武装土匪头子杨法贤等，为革命做了大量工作，在老一辈人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1965年谷金楼乡闫李谷金楼大队买了一台12马力的柴油机和一台一风吹磨面机，这在三里五村可是一件轰动的大喜事。我村本来就是一个大村，再加上周围村庄老百姓也背来粮食让我们磨，除了屋子满满当当，粮桩子还摆了大半院子。

我负责过秤和收款，另一个人是机器手周文岐。他曾在县杂剧团工作过，阅历十分丰富，带杂剧团演出不仅走遍内地，还曾到内蒙古、西藏演出过，后因事回乡。他会开机器，负责开大队的柴油机。

秋后一个干爽的下午，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背来20多斤粮食来这里磨玉米面，只见他中等身材，留着白山羊胡子，虽然身体较瘦，不大的眼睛却发着亮光。来到院子里，他一看大半院子都排队摆满了粮食桩子，也不急于磨面。

开机器的周文岐解放前曾是村农会主任，也是一个老党员，与老者打了招呼，我才知道他是离俺村1公里梁方山固村赫赫有名的革命老人郭林汉。由于闲着，又是熟人，他打开了话匣子，讲了一段向王从吾要帐的趣事，由于他说话幽默风趣，让我刻在脑子里，几十年过去了，至今记忆深刻。

抗战时期直南特委书记王从吾，在冀豫一带从事秘密地下工作，有一天从南乐到大名县工作途中，不幸被敌人逮捕，扣押在河北省大名县日伪监獄。王从吾在监狱并未暴露目标，敌寇也抓不到他从事革命活动的真凭实据。于是党组织积极组织营救。

郭林汉也是地下工作者，从事秘密抗日活动，王从吾时常在他家落脚，两人经常睡一个炕。得知老领导被捕的消息后十方着急，组织要拿钱营救王从吾，可郭林汉又拿不出钱，急得他唉声叹气直挠头皮。妻子见他急成这样，就问他有什么急事，他就如实告之。妻子也着急，但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郭林汉看到屋子里的大立柜喜上眉梢，于是与老婆商量卖嫁妆的事。救人要紧，老婆虽然心疼，却也不含糊，毅然卖掉了所有嫁妆，凑到80块现大洋，交给了党组织。至于党组织究竞拿多少钱参与营救不得而知，最后买通了监獄长，把王从吾放了出来。

解放初期王从吾己从华北局调中央工作，任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一副书记，中央组织部副部长。郭林汉就想见见老战友，以了却思念之情。坐火车到了北京，按照信皮上的地址找到王从吾办公的地方，黑大门高门槛。门岗卫士一看是个农村打扮的土老头在门前张望，要找王从吾。心想：找领导的人多里去了，人家都有盖着大红印章的介绍信，你一个农村老头说找首长，万一是坏人怎么办？领导安全第一，我咋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扰乱首长工作？郭林汉不管说什么，卫士说什么也不让进门。

他想，我大老远从河南来了，不能就这样徒劳而回，就对门岗卫士结巴着说：“你就给他(王从吾)说，我要嫁，嫁妆钱来了。”一卫士到了王从吾办公室，转告了他。不大会儿功夫，门卫兴冲冲来到大门口，把他领了进去。

老战友相见叙谈，招待热情周到自不必说。秘书一托盘托出300元，郭林汉只要了80元，其余一概不要。

晚上住在宾馆里，墙壁洁白得眼晕，柔弱的灯光，照在落地窗上，床单比老婆肚皮都白，一个泥腿子哪享受过这等待遇?郭林汉说，那被子是绸缎的，光滑得很，钻进去出溜就到那头了。他的风趣让我不由得笑起来。

王从吾工作忙，不能亲自陪他，就天天派专人陪他坐骄车去大戏院看戏，逛北京公园。每到一地人们见高级轿车钻出来一个脚蹬老布鞋、身穿灰大袄、腰束缠带，腰插烟袋的农村老头，一圈人眼睛齐刷刷扫过来，像看稀罕一样，他受不了。更让他不习惯的是磕烟灰得磕到碟子里(烟灰缸)，吐唾沫得吐到罐子里(痰盂)。在农村习惯了，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吸完旱烟，不管是哪儿，烟灰往鞋底一磕完事。他最不自由的是处处有人跟着，像一个劳改犯一样。不论王从吾如何挽留，在北京待了半个月，就逃离了，回到南乐老家。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刚放松下来。

2020·6·4于娱人斋

李恩义 河南南乐县人，省重点安阳一中1966年高中毕业，大专文化。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古都学会理事、文史论坛成员，安阳文化大讲堂讲师。新媒体北京《浓农乡土》专栏作家和河南主流新媒体《豫记》作家，《湖北省恩施市第三高级中学志》主编。作品以散文和史学文章为主，散见全国各类报刊和新媒体，发表400多篇文章。主要作品《<金瓶梅.>趣谈》、《安阳故事传说》、《邢氏庄园和它的主人们》、《历史片羽》、《大地印记》、《新媒点墨》、散文集《飘香的泥土》等，在征文比赛中多次获奖。

博客 ： 新浪博客 娱人斋

今日头条: 娱人斋980

微信公众号：飘香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