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寒风中的那个小伙子

在南庄“炸串-面馆”吃面，门外的风吹得紧，卫国路上几乎是漆黑一片，我要了一碗羊杂面。吃到一半，门被大大的推开了，立冬后的寒风趁机往我衣领里钻。

一个小伙子，一手拿了一袋爆米花，一瘸一拐的进来了。看他的样子，不用问，就是一个残疾人。他先是对着一张坐满了客人的桌子站着，也不说话，只是晃晃手里的爆米花。那桌人在吆五喝六地喝着酒，菜盘子一个叠着一个，一个火锅冒着热气。小店不大，卖的倒是很全。但是这拨客人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叫他快走。他又来到一张小方桌前，四个小青年在喝酒，喝的辽干啤酒。“快走吧。”他们的声音显得更加不耐烦。残疾小伙来到角落里，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在吃馄饨，他们说：“你别过来晃悠，过来我们也没有钱买你的东西。”这个残疾小伙只得怏怏地走了。

我叫住了他：“宁落一圈不落一人啊，都问了，不上我这来？你吃晚饭了没有？”他愣了一下，就来到我面前准备晃悠手里的爆米花。我没让他开口，而是同样给他要了一碗羊杂面。店主是个胖小伙，他有点纳闷，但还是吩咐后厨去做了。残疾小伙穿着一件类似辽化工人的劳动服，浅蓝色的粗布面料，脏了的地方看样子也是洗不干净了，外套里面穿得不多，脖子里挂了一个类似军挎的帆布包，但他的情绪还不错，说话尽管大舌头浪迹，倒也听着清晰，时不时的向外瞅一眼他挂满了爆米花的破倒骑驴，笑一下。他的皮肤黝黑，很瘦，从城郊的堡子里进城赚点钱。实际上我总能见到他，夏天的时候他总到各个串烧店卖雪球。我问他一天能卖多少袋爆米花，他说也卖不太多。呵呵。

羊杂面上来了，但他不动筷，说：“还是你吃吧，叫我怎么咽得下。”我说，我现在减肥，不能吃太多。于是他说了声“不客气了”就吃起来了。我不再问他更多的问题，怕产生误会，好像我请他吃碗面条就有了询问他的权利。他好像没怎么嚼就吃完了，犹豫了一下把汤也喝下去了，站起来问我想吃哪种爆米花，有杆的有圆的。我一手按住晃悠着的爆米花，说我还要带孩子补课去。

结了账，店主嘀咕了一句：“你做了好人，他明天就还会再来”。我说来就来吧，一袋爆米花才几个钱啊？旁桌客人中传来笑声：“天下饿肚子的人多了，给一碗羊杂面就能当慈善家了？他比咱有钱！”我没理他们。残疾小伙很生气，要和他们理论，我把他推出门外。

没想到我走在前面，他就紧跟着我跑上来。我挥手阻止他，他说：“我不能平白无故吃你东西。”看他一瘸一拐的追我，我不忍心，就急忙迎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爆米花。等我走出很远，回身一看，小伙子推着倒骑驴站在不远的路灯下，冲着我笑，很高兴的样子。风吹起了他的衣角。

我心里感激着他，后来这种情绪慢慢变成了羞愧。我真是羞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