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冬天有雪的日子

小寒刚过，一股寒流，来势汹汹，由北向南，让北方大地瞬间冷了下来。夹杂着西北风的无情肆虐，既是暖阳也失去了温度，空气中弥漫着的除了清冷还是清冷。寒冷是冬季该有的样子，但我更渴望有雪的日子。

记得小时候，冬天特别冷，还会下很大的雪。房顶上、院子里、牛棚、羊圈、柴火堆，被那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分不清原先的样子。在我的记忆力，每次下雪，父亲都起得很早，我总是被他扫雪的声响吵醒。当我趴在窗户前，看到外边白茫茫一片，早已兴奋不已，下雪了！急忙穿衣起床，也要帮着扫雪。说是扫雪，其实玩耍才更准确。父亲一边扫雪，一边会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的庄稼有收成了。

我帮着父亲把院子里的雪扫到花园里。花园里除了一些普普通通的花草外，还有一棵核桃树。扫下的雪就全都堆在树底下，不一会就成了一座小雪山。很快雪在花园里放不下了，不用父亲说，我就很快拉来架子车，把多余的雪装进车子，拉到屋外。屋外是一排柿子树，足有十几棵。每一棵都不放过，全都会堆满雪。只一会的功夫，我就累得满头大汗，手也冻得通红，父亲就催促我赶快把手套戴上。记得很清楚，无论扫雪还是其他劳动，父亲总会把手套给我提前准备好。小时候的我很倔强，总喜欢跟父亲对着干，偏对父亲说，戴上手套铁锨就握不住了，便故意不戴手套。然而倔强还是抵挡不住寒冷，不得不戴上手套继续干。时光荏苒，而今已然年迈的父亲已经住进了城，不用再干什么农活，然而天一冷，我就会自然想起儿时父亲给我准备的手套，于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给父亲送去手套，还不忘说句出门一定要戴。时至今日，我扔就怀念儿时农村的日子。倒不是因为冬季的雪，而是在有雪的日子可以干扫雪的活。因为我直到现在，依然觉得那扫雪的活不但不苦不累，反而成为无法忘却的一段儿时的美好回忆，让我懂得了雪的珍贵，这段本真生活的珍贵。

农村人对雪珍爱有加。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水窖，当几场雪下过，你会发现大家都忙碌了起来。这家人把麦场上干净的积雪集中起来，用架子车拉到窖口旁，另一人则用铁锨把雪由水眼送入窖里。当水窖中的雪融化成水，开春后便可饮用，也可用来浇地。这家人水窖不缺水，就用架子车将雪拉到自家的菜地里去，一点都不浪费。岁月不在，留下的满是回忆。乡亲们看到雪的一张张笑脸，连同嘴角叼着的烟锅，双方路上遇到时那简单一致的问候：“吃了没？吃了。“你吃了没？吃了。”问候完还不忘补上一句：“这雪下的美。”“就是美。”车子旁跑来跑去脸冻得通红的小孩子，跟在小孩子后边的小黑狗，也时常浮现。几十年过去了，回不去的是家乡，但那几许乡愁，几缕炊烟，几多童趣，几番回味却深深的藏在心底，越是久远，愈加浓厚。

冬天有雪的日子，农村人的心里美滋滋的。他们除了高兴明年的庄稼收成有了保证之外，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冬天才能美美的修养一番。劳苦了一整年的农村人，也该有个休息的机会。儿时的家乡，每家基本上都是砖瓦房，一般就一间灶房，一到两间屋子，父母住一间，另一间留给大点的孩子住，小一点的孩子只能和父母住一块，好一点的家庭还有一到两间牲畜棚，一般门前屋后都会栽树，门前也会有水窖，厕所也多数在屋外。冬天的夜来的特别早，天一黑，大人们就四处寻找在外边玩耍的孩子，找见了，就喊着、拉着往家里拽。到了家门口，就让停下，只见玩耍野了的孩子自觉地双手抬高，端端正正的站立不动，这时候只见大人拿着房子大门里角的笤帚，走到孩子身旁，从头到脚、前前后后拍打孩子身上的尘土。偶尔孩子被拍打疼了就喊叫起来，大人也装作没有听见，手上的笤帚丝毫不停，甚至还会用力更大，教训起孩子来。被大人们劝到热炕上后，一定会吵吵闹闹一番。农村人节省惯了，为了省电，早早的就熄灯睡觉。装满秸秆的土炕暖烘烘的，大人小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自由自在。白居易有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想，农村人虽没有诗人雪夜如此惬意，但那份安宁祥和，那份满满的充实幸福，总比喝酒小酌要畅快淋漓的多吧。

冬天雪过之后，农村人便又忙碌起来。在农民看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东西，连柴火也要当做宝贝。柴火的主要来源就是玉米秸秆，小麦秸秆，或者是从秋季落叶起就积攒下来的树叶子。几场雪过后，柴火也用的差不多了。我便和父亲一起拿着镰刀，趁着天晴，把堆在麦场里被雪弄湿了的秸秆拉开晒在麦场上，这些秸秆被风稍微一吹就干了。下午吃完饭，我们就赶紧用架子车往家里拉，紧赶慢赶，两个来回下来，天已蒙蒙黑。拉着装满柴火的架子车，额头早已浸出的汗水也顾不上擦掉，抬头看去，各家各户的炕筒口外早已烟雾缭绕。每每此时，我都会忘掉拉车的疲劳，反倒油然产生一丝惬意和美好。现在看来，也许这就是乡情，这就是家的味道。

渴望冬天该有的样子，让一场大雪融化掉浮尘，既是寒冷没有褪去，银装素裹的大地也会迸发出生机；渴望冬天该有的样子，让片片雪花浸润了空气，既是行走不很方便，包裹严实的人们也会放飞了心境；渴望冬天该有的样子，让所有融雪浇灌了田地，既是庄稼吃饱喝足，劳作一年的农人也会舒展开笑脸；渴望冬天该有的样子，让瑞雪依旧洒满了乡村，既是儿时无法再现，满是幸福的回忆也会装满了行囊。

渴望冬天该有的样子，那便是有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