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榆钱叠翠齿生香

文：杨晓光

榆树有着悠久的生长历史，它又名白榆,家榆,是一种古老的本土树种。据史料记载,在第三纪早期,榆树就生长于秦岭南北坡。然而榆树却算不上高贵的树种，一向并不特别受人青睐，人们常常把脑子不开窍的人叫做“榆木疙瘩”。 榆树成才慢，生长周期长，而且虫害严重，早年农家后院里的榆树，并不是刻意种植的，往往属于随风飘落的榆钱自然发芽，自然生长，自然成才。在野外偏僻的道旁沟畔，也会常常见到一棵两棵的榆树，孤独地记录着岁月的沧桑。

榆树虽然没有松柏的伟岸挺拔，但它不失刚毅和苍劲；虽然没有杨柳的婀娜与妩媚，但极具繁茂与旺盛。它具有坚忍不拔的精神和毅力,不向严寒和酷暑低头。榆树的枝干结实耐用, 盖新房架新梁，榆木是房檩、房梁的上等木材，它也可用于制作车辆、农具和家具。榆树适应能力很强,生命力旺盛,种子无论刮到那里,只要一挨到土壤,就会生芽长根,成长起来。

榆树走进了城市，成为了城市公园里的景观树，名曰黄叶榆。春天里的榆钱，嫩黄鲜亮，新长出的叶片，也是黄黄的，亮亮的，在阳光下泛着光。它吸引人之处已不再是春天的榆钱，而是四季的黄叶。

榆树登堂入室，作为制作盆景的最佳选材，榆树很耐弯曲修剪，可以生长成造型美观的盆景，放置在居家阳台上，净化空气，美观提神。

春雨润如酥，万物始萌发，挣脱了冬的束缚，苏醒的世界生机勃勃。榆树的枝条上，不知不觉中开始慢慢冒出挤挤丫丫的紫红色芽孢。几天后，呆萌可爱的嫩绿榆钱儿便探头探脑了，渐渐长成指甲盖大小，一串串肉肉头头地挂满了枝头。微风不解意，榆钱乱点头，无数的枝条随风摇摆，无尽的榆钱香飘十里。榆钱生长期很短，盛放期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之后便会枯干飘零。

花儿香，鸟儿唱，暖风轻轻扬，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沉甸甸的榆树枝条低低垂下，一嘟噜一嘟噜浅绿饱满的榆钱信手拈来。淡淡的浅绿，微微的嫩黄，一簇簇一串串的榆钱，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吸收同源汁液滋养，共浴风雨阳光生长。榆钱是花，却不娇不艳，不细看，花似叶。不驻足，嗅不到那淡而隽永的香。

在粮食紧缺的年代，榆树被称为救命树，榆树叶可以食用，营养价值高、口感好，榆树皮是不可多得的“代食品”，可以磨成榆树皮面，和面粉、杂粮一起制作主食。小时候奶奶常跟我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橡子面和白薯秧面最难吃，老人和孩子吃橡子面容易便秘，白薯秧面的“药化气”令人作呕，榆树皮面和苞米骨面最爽口。至于榆钱，那更不用说了，直到现在仍然是餐桌上的一道绿色美味菜肴。

我记得当年每当刮响了春风，奶奶就把采下来的榆钱洗净，加入盐面凉拌着吃，鲜嫩脆生，唇齿清香；加入杂交高粱米中煮粥，滑润喷香，涩感全无；拌上苞米面、白薯面做成窝窝头，味道清鲜，勾人食欲。

榆钱蒸疙瘩最简单，将洗干净的榆钱放入小盆，将白面和玉米面掺乎在一起，与沥水后的榆钱一起揉搓拌匀，放入蒸屉，大火蒸15分钟，飘逸着清香的榆钱疙瘩完美出笼。

炒榆钱豆腐渣也容易上手。将豆腐渣、盐末、蒜蓉与沥净了水分的榆钱，用筷子搅拌均匀，趁着热油下锅翻炒，呈焦黄色泽，散块状，则可盛盘享用了。

榆钱炒鸡蛋，人人都可尝试厨艺，一显身手。把嫩绿的榆钱洗净捞出控水。两三个土鸡蛋磕入碗中，加盐用筷子顺向打散，把沥水后的榆钱放入蛋液搅匀，倒入热油锅迅速摊平。一团掺杂了嫩绿的金黄随即在锅底膨起。待两面都煎至金黄，铲起盛盘。

榆钱不仅可以做出来各式各样的美食美味，而且还兼具良好的药用功能。经过配方配制食用后，能够起到健脾和胃、安神助眠、化痰止咳的效用。　　

唐代大诗人李白在《春感》一诗描写榆钱：“榆荚钱生树，杨花玉糁街。”白居易的《春风》诗中有：“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宋代欧阳修在《和较艺书事》有“杯盘汤粥春风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的诗句。黄庭坚《春近四绝句》有“柳条榆荚弄颜色，便恐入帘双燕来”的诗句。唐代记载食物疗法的《食疗本草》记载：“榆钱性稍辛，能助肺气，杀诸虫，下气，令人能食，又心腹恶气，内消之。陈滓者久服尤良。”

榆钱，“余钱”，从遥远的唐诗宋词中一路款款走来，在百姓人家的日常烟火里浅吟低唱。捋一串，嗅一嗅，吃一口，于是唤醒了草木竞发的春之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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