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午:我家的亲戚

李顺午:我家的亲戚

丁酉年春节前,国家邮票公司推出年票中,有一枚图案为:两只小鸡依偎在一只母鸡旁。温馨的画面,传递出大鸡(吉)大利、鸡(吉)祥如意的氛围,给鸡年新春佳节平添了一份暖意。

看着这枚小小的邮票,我第一感觉是,设计者的创意暗合了国家二孩政策。这枚邮票倘若再早几年,那是万万通不过的。

李顺午:我家的亲戚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家实行“鼓励一胎,限制二胎,杜绝三胎”的计划生育新政后,我是一个孩子。又过了20多年,我的孩子也是一个孩子,两代人都是“一孩化”。如此这般,我们和孩子便少了一些亲戚。

向上追溯,我的母亲是独生女,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姐姐,在那多子女年代,这种现象尤其在农村实属罕见。我没有舅舅和姨姨,也没有伯父叔父,唯一的姑姑在我懂事前就已离世。这样,就少了好多旁系的或者更远点的亲戚。

李顺午:我家的亲戚

小的时候,每每谈起我家的亲戚,总免不了遇到一些尴尬。这个伙伴几个伯伯叔叔,那个伙伴几个舅舅姨姨,而我一个也没有。在好长时间里,我一直处在郁闷中,一直在寻找答案。

我的老家,也就是外婆家。母亲是独女,父亲入赘到赵家。外婆是我唯一见过的上上辈老人,外祖父和祖父、祖母,早在我出生前就已离世。到我八岁时,外婆也永远离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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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生在旧社会、长在旧社会,自然是缠过脚的。一位小脚女人,拉扯一个独生女,在那完全靠人畜劳作的农耕岁月,其生活无着无助、无奈无望的窘境可想而知。

听母亲说,外祖父沿着丝绸古道一路往西,一去就是二十二年。饱受夫妻分离之苦的外祖母常念叨:“秦腔戏里的男人出门才十八年!”这简单话语,透出她母女二人生活的千般苦寂和万般苦焦。后来,听一位牵骆驼算卦的人信口说,给姑娘认一个姓杨的干爸,属兔的干妈,男人就可以回来。这干亲认了许多年,可外祖父仍然音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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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外祖父患病后朋友劝他:“老赵啊,不能把骨殖丢在外省吧!”知道来日不多的他回来了,没有带回妻室儿女,没有带回金银细软,破旧的褡裢里装几件换洗单衣,只身回到离别22年的家,仅仅过了半年时光,外祖父就过世了。流落异乡多年的外祖父,到底生活得怎样竟无人知晓。

父亲这边的亲戚,常来往的是姑姑家。姑姑长得像个男人,高高的个儿,微胖的身材,黑黑方方的脸上常挂着笑容。说她像男人,除长像外,就是姑姑的烟瘾大,而且是水烟旱烟纸烟卷烟都能抽几口。一只水烟袋,常常是父亲姑父姑姑三人轮着来,咕噜噜,咕噜噜,不大功夫屋子里便烟雾缭绕,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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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姑姑长体胖腰圆,可她心细手巧能说会道,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每次到我家来,姑姑总是帮着母亲干这干那,见人不笑不说话,待人十分热情。记得我当兵离家时,姑姑专程来送我,临别时硬是塞给我两块钱。那时候,我一学期学费才五块钱。带着亲人的嘱托和牵挂,我开始了长达二十六年的漫漫军旅生涯。其实,这位疼爱我的姑姑,并不是我亲姑。是姑姑早年过世后,姑父续弦的后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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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姑家,大表哥才是父亲的亲外甥,二表哥和表姐是后姑姑生的。在我的记忆里,大表哥一直帮着我们家。几十年里,他只要到我家来,总是不叫舅舅、妗子不说话,礼节周到,待人实诚。

家里迟早有个啥事,大表哥总是早早赶来,不是送钱,就是送东西,而且态度是十分坚决。大表哥在县里工作,大嫂住在镇上,一人拉扯五个孩子,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孩子个个都有出息。大嫂待我们也非常亲,见面总是问长问短,关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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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一直在乡镇政府(中间改叫人民公社)工作,是远近闻名的“老认真”。无论是在机关坐办公室,还是去村组蹲点帮助工作,他样样事情都走在前边,几乎是年年被评为先进。退休后镇里企业还返聘着,直到在岗位上患急病过世。大表哥,把自己宝贵的一生,献给了新中国基层的政权建设。

说起大表哥,他家房子是绕不过的记忆。在那经济短缺年代,大表哥硬是省吃俭用给三个儿子各置办一院房产,在小镇的南大街要院子、买材料、请匠人、盖房子……可不是一件简单事情。虽说大表哥月月有工资,可要供五个子女上学,养活一家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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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大表哥的长子部队转业、小儿子大学毕业都在城里单位分到单元房。如此这般,大儿子的院子一空就是四十多年,老二另住一院,小儿子的房始终是大嫂一人居住,这一住也是几十载。她说什么也住不惯儿子城里的家。

在河南灵宝县南的大山里,一个叫老虎沟的村子,有父亲同母异父的两个哥哥,有父亲的侄儿侄女。虽说是另外一个省,其实离老家挺近的,东出潼关在灵宝县西一个小火车站下车,再向南步行七八里路拐进山沟就到了。这里有父亲的亲人,祖母就安葬在这里。我们姊妹把老虎沟,叫“河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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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近40年时光里,父亲带我们兄妹和我的侄儿都去走过亲戚。那里不种棉花,缺少土布,母亲总是早早准备好棉布和棉花,有时候还给大人小孩缝些衣服,做些鞋子。每当返回时,大伯、二伯也是把山里的核桃、柿饼、板栗装了一袋又一袋。

“三年自然灾害”最后一年,父亲领我去过元宵节,顿顿都有猪肉、牛肉、鸡肉,才一周时间,差不多能吃到在家一年吃的肉。离开河南老家时,父亲挑了一百多斤玉米,我用一根竹竿担了十几斤黄豆。这年度春荒的苦菜就吃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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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舅舅、外婆的弟弟,我们姊妹叫他老舅。老舅家旧社会土地多、房子多、牲口多,还雇有长工短工,新中国成立之初被划定为地主成分,老舅定为地主分子。我上初中时正值“文革”,老舅被游街、批斗、扫街道,遭了不少罪。有时候的劳动改造,老舅去不了,还得让老妗去顶替。外祖父不在的几十年,外婆母女俩的生活,主要是靠老舅家接济。几十年了,父亲和母亲始终怀着感恩的心,铭记老舅一家的帮衬,经常拿来教育我们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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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舅家住斜对门的是叔叔家。叔叔家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差不多少了我家的一半,日子自然过得好一些。我们和叔叔家来往频繁,常常是老舅家、叔叔家一起走动,肯定是先到老舅家。

叔叔要小母亲好几岁,是母亲的两姨弟弟,母亲是独女,叔叔是独子,虽说我们姊妹不喊他舅舅,但在家人的心里是相当舅舅的位置,这或许是母亲没有亲弟弟的缘故。叔叔的妻子,我们喊她姨姨。在街坊邻居的印象里,她是母亲的亲妹妹。这一份情愫,在母亲、叔叔和姨姨的心中久久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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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年过节,老妗做得凉菜、热菜里的肉片、肉块都很“秀气”,而对门姨姨家的肉是又厚又大。年幼无知的我,常念叨老妗舍不得给人吃。长大了,才渐渐晓得老妗是大户人家,讲究礼数,刀工老道,饭菜细发;姨姨人实诚饭菜也不讲究那么多。

老舅的大姑娘,我们姊妹叫她姑姑,因同住一个村,相互来往自然方便。姑姑说话快,嗓门高,走起路来脚底生风,常常是人没进门,声音先到,话音未落,人也到了。姑姑见人亲热,和母亲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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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也算是大户人家,有文化,知礼节,说话声音不高,讲起天文地理来有说不完的趣事。他俩常常是隔三差五就来串门,几十年都是如此。巷里人把母亲和姑姑这对姑舅姊妹,总当成亲姐妹。

几十年间,我记得每当家里遇到困难,需要人帮一把的时候,亲戚们都会伸出手来,给我们以信心和温暖。亲戚们帮助的往事虽说已经远去,但许多经典瞬间恍若仍在眼前,总让我久久难以忘怀。日子长了,小巷里的伯伯叔叔大娘大婶都夸我们家的亲戚相处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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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往事,一份亲情能维系得这么好、这样长久,或许是靠父亲母亲的善良、真诚、感恩和爱心,或许是得于以人心换人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古训。

岁月漫漫,似水流年。我家亲戚间那一份浓浓亲情,已经留在记忆深处。我常常想,无论是“一孩化”,还是“多子女”,无论是亲戚多还是少,也不管是直系旁系亲属之间的亲情,还是同学同乡同事战友之间的友情,都始终需要用热情和真诚来维系,来共同浇灌这一朵朵情感之花。用当今的话说,叫做情感是需要经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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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初中同学小聚时,都夸奖正晓拍的“三只鸟”照片:天空湛蓝,河水清丽,鸟儿振翅,静中有动,画面简洁,影调独特,不失为一幅佳作。我随口冒出一句:“该不是国家要颁布‘三胎’新政吧!”话音未落,引起男女同学一阵欢笑声。

李顺午,陕西省作协、中国散文学会、中国电力作协会员。有散文在《当代电力文化》《脊梁》《朔方》《西北军事文学》《陕西日报》等多家报刊发表,著有《建功秦东大地》《高原履痕》《与岁月握手》等。供职于国网陕西渭南供电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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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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