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连苇 2020年第128篇

01.

国庆在家，就走了一趟亲戚。去孟醒莱的奶奶家。

他奶奶在他姑姑家住，也是1921年出生的，今年99岁。

我们十点左右到，把车停在了姑姑家门口。她家在村边住，算是在自家地里盖了两层房子。

房子不少，院子也不小，但没什么布局，也没什么布置，就是空空的房子。哦，也不空，屋里也算堆满东西，刚收下来的花生，冰箱，老式缝纫机，一个布满污渍的方桌做餐桌，还有水壶、下地的工具，及凌乱的衣服，买回来再也没清洗过的玩具……

罗列不完，还有很多物品堆积。这是农村的常态，热衷于盖房子，但不懂收拾，也不懂合理布置。为的就是别人从外面看说一句“呦，房子盖起来了”，然后屋里被杂物堆砌。

02.

去走亲戚，是我公公的意思。早些年他在家工作时，从来没去过。他的身世很复杂，这个奶奶实际上是他姨，当年这个奶奶生了几个都是女孩，而她姐姐几个都是男孩，双方就决定把我公公给了这边。

可惜，我公公受宠爱没几天，奶奶又生了个男孩——二叔。至此，他的幸福生活也算到头了。

应该是从小到大，我公公都受这边几个姐弟的排挤，以至于都成年结婚了，还吵来吵去。

当年爷爷奶奶那有十几万存款，他们肯定不想与公公平分，通过争吵，达成每人心里都不舒服的决定——钱公公不要，老人也不管。这是他早些年一直不去姑姑家看奶奶的原因。之前受过气，被别人当面侮辱过。

为啥现在每次回家都去呢？说是尽孝，更重要的是为了堵村里人的嘴。每次回家，还没来得及去，村里的老头见面就问他“去看你妈没？”再加上几句，年纪大了，该去还是要去，说的跟他们多懂理一样，其实他们家的关系也是一地鸡毛。

去看老人没错，但他们幸灾乐祸、讽刺挖苦、爱看笑话的德性真是够讨厌的！

我是第一次去，我发现公公去了根本就不问奶奶的身体状况，姑父跟他说几句，他还说人家在诉苦。人的偏见真是根深蒂固，所以千万不要与老一辈人讲道理，尤其是他对人的偏见，一句话都能演绎出十场戏。

不可否认，有些人做事就是为了表面功夫，比如给别人还礼，很多人根本不想考虑东西的好坏及对方是否喜欢，他的目的很简单，无论什么，反正我给你了，你喜欢不喜欢，需要不需要，那是你的事。

03.

坐了二十分钟，门口来了一辆蓝色的雪佛兰，停在了车旁边。

是二叔来了。你说巧不巧，从来不说话的两个兄弟见面了，平时躲都来不及。这个时候，烟真是个好东西，打破了几个男人之间的尴尬，似乎不说话只抽烟，坐一个小时都不会难堪。

而我关注的是二叔新买的车，价位应该在十万多，多不出来多少。因为车这个东西，价格不同，外观太不一样。20多万的车，长度、宽度、油漆的光泽度等等都不一样。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的心中竟然有了小小虚荣心。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喜欢在过年时买新车，买好车，都是为了过年聚会那一刻的显摆。

我一个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为何会突然变得虚荣？可能源于孟醒莱家在亲戚中的地位吧。

怎么说，他家一直是被别人轻视的对象，我公公没挣什么钱，一直穷，加上脾气倔牛气冲天，是那种本事不大但姿态很高的人。

我能想到公公要的是什么，是二叔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说“哥，你看这怎么办？你觉得这样行不行？”“哥，你拿主意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关键你让别人尊重的前提是你得有本事，二叔一个公职人员天天追着你一个老农民，这可能吗？

公婆年轻时一直被亲戚们忽视，钱就是话语权，没钱就没有发言权。也算是受了大半辈子气吧，这两年生活好了一点，有一丝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也想跟着拔高表现一下，给孟醒莱充充门面。

04.

回来我反思了一下这件事，发现过年就是一个显摆的场合，算是事物的两面性，一面亲戚聚会，联络关系，一面比一比谁这一年挣钱多，穿得好，开的车好。

比如女性，亲戚一见面，穿上最贵的大衣，带上最粗的项链、手镯、戒指和耳环，最好金色亮一点，或者钻大一点，涂上最鲜艳的口红，最高跟的鞋子。

对比她们，我就是个怪胎，对这些没兴趣，还有就是村里太冷了，我穿上这些，非把我冻死不行。我一般是最厚的羽绒服，里面加上棉马甲，宽松加绒运动裤，里面穿上保暖裤，只有运动裤能套进去，最厚的雪地靴。

就这样，还非要让人家开暖气片，1000多的功率，一开，啪，跳闸了，连着跳几次，算了算了，我还是冻着吧。

只要有人的场合，就有虚荣心作祟。谁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别人。想想自己面对家人的鬼样子吧，翠花版睡衣，鸡窝头，大头棉拖。

脸都不洗，只刷牙。吃完饭就钻进被窝，拿着手机哈哈哈哈哈没完。

一出门，马上由翠花变成在上海打拼的Mary，一身行头都要换，头发上也要喷香水，分分钟变成精致的时髦女郎。

哪个是真实的自己？都是。只是在面对别人时，自己更虚荣罢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得有钱。有钱了不爱打扮，别人说你朴素，追求极简美。没钱爱打扮，别人说你打肿脸充胖子，挣一个花仨。没钱也不爱打扮，那你就是真穷，混得不行，别人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得努努力，回头买好车，我最起码得赞助个车轱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