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何处是


近日,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疫情之后的农民工: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对于数以亿计的漂在城市里谋生的农民工来说,留城与回乡,这确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在城市没有缴纳社保,不能享受医保,孩子读书困难,但回到故乡,更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大的灾难面前,他们几乎毫无抵御风险的能力,没有出路,唯一的退路只有回到家乡。无数在城市里漂泊挣扎的民工,如同无枝可依的鸟儿。

同样是在网上,我看到一组图片,和我在老家看到的情形基本一致:农民都进城务工了,凋敝的乡村,荒草萋萋的场院,断瓦残垣,农具锈迹斑斑,石磨歪斜,土地大面积荒芜,留守老人的眼神茫然而麻木……我们曾经赖以生存的生机勃勃村庄,正在渐渐消逝。

日暮乡关何处是


一个个画面,犹如芒刺,扎痛了目光,那些曾经被我们毫不犹豫舍弃的村庄,还会在那里等待我们回归吗?午夜梦回,不知道有多少流浪在外的灵魂,驻守在乡野的记忆里?

“燕子归来愁不语,旧巢无觅处。” 这首古诗仿佛一语成谶,预言了今人难堪的处境。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似水流年,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已经变了摸样。

时光的脚步在我们童年时缓了下来,踏入老家陈旧的房屋和沉睡的院子,岁月便如筛子过滤一般,落下金色的斑点,那些原本堆砌在角落的生活细节如感光黑白照片马上苏醒过来。

记忆中,早先的院子边上,有很多树:柚子树、核桃树、梨树、桃树、李子树、苦楝树、桉树……幺爸家土墙边的那棵杏树下,总停憩着各色蜻蜓。往往在午后,我和小伙伴拿着竹枝扎成的扫帚蹑手蹑脚地过去,瞅准了蜻蜓落脚处,轻轻按压下去。然后,把捉住的蜻蜓拿去吸引蚂蚁,蹲在屋檐下看蚂蚁搬家的壮举,一守就是半天。

夏日,一院子的人聚拢是最赏心的。月亮升起来了,默默注视着流淌着亲情的院落。吃完晚饭后,拖上凉椅或者竹席摆到院子里,点上蚊烟(老家人用艾草做的用于驱赶蚊子),摇着蒲扇,在院子里乘凉数星星,听蛙鸣蝉噪,看萤火虫点灯,那种岁月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永远都回不去的记忆,而现在回到故乡,不仅找不到了当年的乡土气息,当年在一起玩耍的人几乎也都不在老家了。

院子空旷辽阔,往事有条不紊并不拥挤———晒稻谷时留下的芬芳,捉迷藏时呈现的纯真,打闹时割舍不了的亲情……

每次回到老家,有数几个凑在一起摆龙门阵的老人就成为一个风景。他们偶尔唠唠谁谁又走了,谁谁又得了什么病去医院了,谁谁的病情又严重了,大部分时间都相对无言。我的父亲是前年夏天离世的, 父亲周年,再回去上坟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旁边又多了两座新坟。

老家的路面都硬化了,比以前整洁多了,但是就是空置的房屋越来越多了,有些老房塌了一直没人打理。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整个村庄一片死寂,安静的可怕。

院子里,荒草杂生,野草已经没过小腿了,踩一脚下去,仿佛在草海里跋涉。屋后的一棵苦楝树已经很苍老了, 粗砺的树皮呈灰褐色,其上画满了数不清的年轮。

堂屋后有一间小屋,堆满了杂物,父亲生前用过的各种农具,东倒西歪,锈迹斑斑。我恍惚看到父亲躬身在水田里耕田的画面。

日暮乡关何处是

一盘长满青苔的石磨歪歪斜斜地躺在墙角边,我仿佛看到母亲在石磨边伸出粗糙的手,将滚动的黄豆或者苞谷喂进磨眼里。母亲唤儿吃饭的声音,轻柔而温暖,恍然穿梭岁月而来。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我们行走的一生,就是在丈量村庄与梦想之间距离的过程。 曾经读过余秋雨的《乡关何处》,文中写到李白,说李白一生要努力使自己处于“置身异乡”的体验之中,因此成了一个不停步的流浪者。“异乡的山水更会让人联想到自己生命的起点,因此越是置身异乡越会勾起浓浓的乡愁。乡愁越浓越不敢回去,越不敢回去越愿意把自己和故乡连在一起——简直成了一种可怖的循环,结果,一生都避着故乡旅行,避一路,想一路。”


日暮乡关何处是


在暮年的余光中看来,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而在浪漫的席慕蓉眼里,乡愁却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还有诗人咏叹:“ 母亲,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守住这个地方,我又到哪里去寻找故乡?”

几乎所有的人,都坚信只要老屋还在,就可以盛放浓得化不开的乡愁,故乡就永远是故乡,可以随时让任性的孩子,回去追寻叠印在梦里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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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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