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好汉是石秀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张现水

石秀是《水浒传》一百单八将中的一员，他的出场时间在第四十四回，在此之前书中已经出场了六十六位好汉，由此说来石秀的出场算不上早。石秀出场之后，集中描写他的篇回也不多，主要集中于他出场之后的连续几回以及后来的劫法场的篇回中。若单从这点看，石秀似乎不是作者笔下的一个主要人物。但是作为读者，你可能说不出（说不全）书中其他好汉的名字，却不会说不出石秀的名字。这是因为描写石秀的笔墨虽是不多，但却都精彩生动，非许多泛泛而写的好汉可比。笔者愚见，作者对石秀这一角色有明显偏爱，作者似乎要通过石秀精心塑造一个近乎完美的平民英雄。这一点，纵观全书就能看得出来。书中许多出场时间比石秀早、座次排名比石秀高的好汉，其实在作者的心目中，地位并没有石秀高。

说作者对石秀有明显的偏爱，从作者给予石秀的名号上就能看得出来。

首先，作者给这一人物起名“石秀”就富含深意。石者，坚也；秀者，美也；石之美者，玉也。中国是一个有着几千年玉文化的国度，赋玉以美好的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知其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博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不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故常将君子比之美玉，或将美玉比之君子。不客气地说，梁山上的许多好汉，在上梁山之前，根本不配“好汉”这一称谓。他们有的横行乡里，独霸一方（如穆弘、穆春等）。有的抢男霸女，欺压百姓（如周通、李忠、王英等）。有的杀人越货，谋财害命（如邓飞、张横、孙二娘等）。有的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如白胜、时迁等）。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法之徒，是地痞、恶霸、强盗、无赖。相比之下，石秀如玉，则是不同，从头到尾都堂堂正正，如其美名。

石秀出身贫寒低微，穷途末路，流落异乡，但君子固穷，独善其身，甘于依靠自己诚实的劳动，卖柴度日。面对陌生之人戴宗、杨林的相问，也“既蒙拜识，当以实告”，如实述说自己的身世，不避寒微，坦荡磊落。与杨雄结义后，不论是对杨雄还是对潘巧云，推金山，倒玉柱，拜上四拜，敬之如亲兄亲嫂，循以人伦。日后淫荡成性的潘巧云，背地里对他说风话挑逗勾引，他“以亲嫂嫂一般相待”，不为所动，俨然君子气概。特别是当梁山泊打破祝家庄，在宋江吴用商议要洗荡祝家庄村坊不留一家的紧要关头，独他一人挺身禀劝:“这鐘离老人仁德之人，指路之力，救济大恩，也有此等善心良民在内，亦不可屈坏了这等好人。”一席话救下这祝家庄一二万人家性命，真乃君子仁心，善莫大焉!仅此一点，比之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的黑旋风李逵等，简直判若云泥。

其次，石秀的是绰号是“拚命三郎”，这其中也寄托着作者一番寓意。拚者，舍得、不顾惜也。拚命，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够不顾惜性命，敢于挺身而出、勇往直前，不只是热血涌头、青筯暴起的死拼命。三郎，有人说是指家族中的排行，也有说是古代的三个郎官，三个郎官是能扛事、能成事、不怕事、有担当精神的代名词。这两种说法谁是谁非，由于书中无明确交待，我们不加妄度。不过这无关紧要，不影响石秀不怕牺牲、敢于担当的英雄形象。

书中的石秀，确实当得起“拚命三郎”这一称号。他不无事生非地惹事，也不明哲保身地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该出手时就出手。当看到素不相识的杨雄，无缘无故地被七八个军汉纠缠欺负时，他没顾及自己与对方身份的差距和人数力量的悬殊，而挺身而出、打报不平；当发觉并证实裴如海与潘巧云偷情事实后，他没思量自己的进退去留、利害得失，而及时禀报。当一打祝家庄前领命深入敌后侦探路径时，他不假思索、不惧凶险，而化装前往。当需要他打入敌营、里应外合时，他不计生死，绰枪上马，假败被俘。特别是当卢俊义在北京城内法场临刑、开刀问斩的紧要关头，孤身一人的他大喝一声:“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从楼上跳将下来，手举钢刀”，义无反顾地冲向法场，杀翻十数个，“一只手拖住卢俊义，投南便走”。被捉到大厅上后，面对梁中书等，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睁圆怪眼，高声大骂”，将“厅上众人都唬呆了”，真乃活脱脱的一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拚命三郎。

再次，石秀星号“天慧”，寓意亦非同一般。慧者，聪明也，谋略也。作者赐石秀以“慧”，是要将勇猛果敢和机智精明两种品质集石秀一身。

作者笔下的石秀是一个“精细的人”、“乖觉的人”，善于察言观色，善于从细微末节之处发现问题，且虑事周全，行思缜密，这在书中多有体现。除了智杀裴如海、对证翠屏山中的处处描写外，石秀的言语中也有所表现。比如，石秀在向戴宗、杨林和杨雄分别作自我介绍时，都只是说自己“路见不平，便要去舍命相护” 。但是在向裴如海作自我介绍时却是说“只好闲管，替人出力”，这分明是在明白无误地警告海和尚:秃驴，你小子得规矩一点!色胆包天的海和尚着实吓得够呛，不由得对他的小情人感叹:“你家这个叔叔，好生利害!”

如此细致的描写，之后的行文还很多。比如，与杨雄、时迁入住祝家店后，独他一人发现“店中檐下插着十数把好朴刀”这一非同寻常的陈设，并向店小二一一询问。在同杨林领命前往祝家庄侦察道路地形时，就如何化装问题也不像杨林那般随意。他选择扮作卖柴之人，不只是轻车熟路扮得像，还有一层“有些缓急，扁担也用得着”的考虑，由此可知其虑事缜密，走一步看三步。至于遇到鐘离老人后，如何取得鐘离老人的同情、信任，如何一步步套出盘陀道的消息机关，更是把他的机智精明刻画得栩栩如生。

石秀的智慧不只体现于其敏锐的洞察能力和严谨的策划能力，还在于他审时度势分析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在南征方腊时，本是步军头领的他，却能借打探隔江消息之际，在查明实际情况基础上，向宋江索请水军头领和战船，去征伐江阴、太仓沿海 。宋江即差李俊等八员，并拨水军精兵五千和全部大战船一百只交由石秀等。时宋军兵分三路，一路由宋江统领攻打常、苏二州，一路由卢俊义统领攻打宣、湖二州，再一路即由石秀等统领攻打江阴、太仓沿海。石秀等也真不含糊，不负众望，不仅圆满完成了任务，还继而分兵攻打嘉定、常熟，令宋江闻之大喜不已。

石秀论武艺不及林冲、鲁智深、武松等头领，但是他比较全面，既能攻城略地上阵搏杀，又能深入敌后侦察打探，并且行端品正，性格上也无明显缺陷，是梁山上不可多得的头领。在梁山泊三十六天罡星中，他位第三十三；在十员步军头领中，他位第八。位不靠前，但功不往后，其对梁山的贡献度高过一些排名在前者。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石秀有勇有谋有情义，无畏无怨无私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舍身忘我，多方担当。纵观全书，石秀端的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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