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彼得·汉德克说,这个世界悲观不被允许,乐观又太愚蠢。
其实我们还可以说,这个世界,真实艰难却美好,虚伪容易却愚蠢。
因为真实难,所以难真实,这是我们最大的困境!
人生是一边经历一边明白,有时候看得多了,你会突然发现,在人人都在追求浮华和虚妄的时候,浮华和虚妄就是人群的真实,而真诚和朴素则貌似人间的闹剧,会被人围观,会成为“异类”!
于是久而久之,不禁让人觉得恍然,犹如梦中。
何为真实?最终的答案可能是举世皆浊的时候清者是那刺眼的异类,举世皆醉的时候醒者便也是异类!
曾经看到过一个故事说:
从前有一个王国,国土里面有一口疯人井,人只要喝了这口井里面的水,就会变成“疯子”。
有一天早上,王国里所有的人都喝了疯人井里的水,都成了疯子。
国王醒来,发现所有人都变成了“疯子”,只有他一个人是正常的,令国王惊恐的是,他的臣民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说“国王疯了”,他们开始祈祷,希望上天快点让他们的国王变得正常起来。
一段时间之后,臣民们说他们的国王是彻底疯掉了,他们伤心不已,他们要罢黜了他们这个已经不正常的国王。
国王被逼得没有办法,他去装了一碗疯人井里的水,一口喝下去,也成了“疯子”。
国王疯了之后,举国欢呼,因为他们的国王正常了。他的臣民开始焚香祭祀,感谢上天让他们的国王变得正常起来。
这个寓言故事,似乎在某些时刻,逐渐成为了一种现实:一个人人都在演戏的社会,不参与演戏的人都是不正常的。
人去其真实而取其伪装,何以如此呢?
在看福柯的《说真话的勇气》时,我记下的读书笔记:
“真”的关键不是话语的内容,而是主体一个人与话语所构建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之所以有直言这个概念是因为在某些环境当中,主体想说自己想说的真话遭到了困难,如果他说出,他会遭遇各种困难,轻则破坏和朋友之间的关系,重则可能因此失去生命!
真话的关键在于主体对自己的塑造,关心自己,照管自己,修身!
福柯所谓的真话就是需要自己为之负责的直言。
因此,历史学家和语法学家,他虽然也说出了他所以为的真相,却不能说是直言。
历史课本的话都算不得直言,但苏格拉底的话则是一种直言。
苏格拉底在“说真话”时,表达出了活着是一种疾病,需要治疗。但苏格拉底说真话,他遭到了雅典城邦的责难,以至于最终失去了生命。
所以,福柯说,说真话——直言——具有很大的危险性。
有所不同的是,福柯研究真话是从政治统治的角度来看的,但是现实生活当中,则不用考虑什么前提,只需要站在人群里,我们便不得不面临那种直言的困境。
因为说真话可能会伤害到别人,甚至会形成冲突,但是假话不会,假话由于不会伤害别人,因此也就不需要自己负责。
而在现实里,我们由于不想和别人起冲突,不想被别人伤害,不想被看成是异类,所以就“与狼共舞”,挑别人愿意听的说,挑好听的说。
毕竟和老板说话还是要讲究方式,说得好听,可能就是升职加薪,说得不好听,可能就是卷铺盖走人。
王小波在书中讲过一个故事,在中东地区有一个国家叫花剌子模,国王只喜欢听好消息,不喜欢听坏消息,每次有信使报告坏消息时,就会被国王处死。
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就算把带来坏消息的人杀死了,坏消息也不会变好。
可是国王就是这么干了。
生活里,现实就是那国王,在现实的逼迫下,谁能不学会说“好听”的呢?
当别人在互相恭维的时候,你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些都是假象,你们都是虚伪的。
其结果可能就是这人往后会对你敬而远之,并且说你不会做人。
当你看见某人拍上司马屁,费尽心机、头破血流想得到某个东西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卑躬屈膝的样子,真的好可怜,真相固然是如此,但是朋友是没办法继续做了,不成仇人已算不错。
当然,不愿意左右逢迎,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离开,就算无法抽离,也要少说话甚至不说话。
作家贾平凹就说,每次有人约他聚餐,他就找各种理由推脱,真要是好友,可以上家里来,其他的时候,他就尽量避免“应酬”。
无怪乎他总要推脱,确实是在那种宴会上别扭且不自在,不如自己在家清茶淡饭一本书。
因为你在人群当中,有时候顾着别人的感受自己会不舒服,但是你不顾别人的感受的话,又会伤害到别人。
胡适先生说,自由要有所限制。
这话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是很有必要,没有限制的自由是可怕的,但是限制除了外在的限制,更多的应该是内在的遵从,一个“高级”的有智慧的人,所行之事,必然也是呵护道德和善良的。
然而今天我们所说的限制,所行的限制,更多的则是一种外在的要求,对内却不知道加以审查。造成的结果便是,在人群中缺乏独立个性,曲意逢迎,随波逐流。缺乏真性情。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真性情也!
他说的癖,其实并不一定是什么特殊癖好,而是一种真性情。当然,也并不是我爱钱如命、视名利为生命这样的“癖好”。按理说,一个人爱钱是真的,爱名也不假,为什么不能成其为真性情呢?
一个人要想有真性情,最起码要理解或看到“真性情”,孩子是天真的,但是不能说是真性情,因为他们是自然而行,不是看见了而行,是一种本能。很多愚蠢的人往往也蠢得真实,但他们却离性情远矣,因其不知也没有看到。
《中庸》说: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所谓真性情,就是看到这种“天命”,看到这种“性”,然后遵其而行,方可谓之真性情。
现实里面,真正的真诚太少,一方面固然是能理解或者看到“真性情”之存在的人太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实过于强大,个人又显得弱小。
现实强大的规训和惩罚系统,令人不敢轻易“与众不同”。且不说现实的“合群”、“精英”、“成功”等逻辑,已经贯彻得非常深入,就连古代的例子,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比如屈原,就是因为真性情,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最终不仅离人群越来越远,还被人群逼死。
就说嵇康,“越名教任自然”,我就是不愿意遵守这些规矩,就是要活出我的真性情,最终广陵绝散,身首异处。
在这种强大到令人望而生畏的惩罚系统下,“随波逐流”甚至“虚伪”就显得要安全许多。
因为“直言”的代价实在太大,所以“假言”、“曲言”、“虚言”盛行,也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没有光,黑暗便永远是黑暗,光来了,哪怕只能照亮一点点,也打破了黑暗。
我们要行那难行的,不要做那易做的,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
文|帝小羽,我从山里来,欲回山里去!
页面更新:2024-06-11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