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裘沛然遣方用药心得

裘沛然(1913年—2010年5月3日),中国国医大师、上海中医药大学和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终身教授。中国特大型综合性辞典《大辞海》的副主编。


衡量医生水平的高低,首先看你能够治好病还是治不好病,这是中医学能否存在和发展的关键。裘老根据从医70余年在临床上的体验和教训,认为要提高疗效,可在“精、奇、巧、博”四个字上下工夫。


一、处方贵精

处方用药,首贵于精,精者至当不易之谓。我无法具体形容什么叫做精,只能举例说明。

我治过不少心脏病人,诸如心肌缺氧,房室传导阻滞,频繁性早搏,心律不齐以及房颤等,临床如表现为心阳不振,血行欠畅而见舌质淡胖,脉微细或结代者,就常用炙甘草汤稍事加减。

药后虽有效果,但常易反复或者效果不显著,改用其他方药,亦有同样情况。

最后,就径用仲景炙甘草汤原方,一味药不更动,只因古今度量有异,在剂量上稍加斟酌,如甘草、桂枝一般各用二十克左右。

有许多心脏病人,曾屡更多医,中西药物备尝,也服过我以炙甘草汤加减之方,均无良效。

自改服仲景原方后,有不少病人症状竟得消失或基本缓解,以后仍用原方续服数月,病人主诉:过去几乎每日发病,自服该方后,竟有历数年而安然无恙者,病家方钦我技之精,而我则既惊又惭。

我研究仲景之学且数十年,而未识仲景处方“用思之精”竟到如此惊人程度!

我过去常思本方,仅辅佐药加减一、二味,而效果判若天壤,说明我对该方的组成,远来研究到家,乃浪负虚名,深感愧疚。

自秦皇士著《伤寒大白》,创江南无正伤寒之说,耳食者遂畏麻桂等方不敢用。

事实上,临床所见头痛、高热、恶寒、无汗,骨节酸痛,脉浮紧带数者极多,我径用麻黄汤原方,剂量较重,往往一剂知,二剂已。

始知秦氏《大白》之书出,而仲景竟蒙不白之冤。前人称“仲景垂妙于定方”,良非虚语。

除张机外,历代名家,各有精妙之方,用之得当,皆效如桴鼓这是因为前贤的某些方剂,其配伍组合,已经过反复实践,千锤百炼筛洗而成,我们取精而用,可提高疗效。


二、立法宜奇

用药如用兵,兵法有堂正之师,有奇诡之法。用药之道,初无二致。我平生体弱而少病,偶染小恙,亦不服药。

有一次患感冒咳嗽,连续数日,旋致咳嗽昼夜不停,彻夜不能睡眠。不得已乃自处一方,方用诃子30克,黄芩30克,龙胆草9克,甘草9克,又加乌梅、干姜、细辛三药。

服药约二个小时后,自觉泛泛欲吐,旋即呕吐痰涎及食物残渣,隔半小时又大吐一次,自觉精神困疲,未进晚餐,即卧床安息。

事出意料,这个昼夜连续不停的咳嗽,竟得一吐而全愈。是夜安睡通宵,嗣后亦无一声咳嗽,精气爽朗,工作如常。

这是用酸苦涌泄的吐法而愈外感剧咳的例子。我自用有捷效,后用治他人,亦每收奇功。此法张子和最擅长,今人多弃置不用,殊为可惜。

中医学上有遁可行滞之法,故凡气阻痰壅停饮蕴湿之病,概用通药为主,而重浊厚腻之品,列为禁药。

明代张景岳则对治疗痞满、肿胀、痰饮、泄泻等常重用熟地,为世医所呵斥,我年少时亦觉介宾之偏见。

以后临床渐多,遇上述病症在应用常法久而无效之后,乃试用景岳方,多以熟地为君,用量至少30克,某些患者,服后竞得痞胀消,泄泻止,痰饮化,胃纳香。病者获愈狂欢,我亦得手而惊喜。

此即中医学上所称的圆机活法,然非学问根柢深后兼有胆识者不敢用亦不能用。

上述两法,我过去在写论文时,曾经提及,可见奇方非偶致,多自教训由得来。张景岳独擅此奇妙之法。如按一般常规,则临阵先怯,是无法知道此中甘苦的。


三、用药在巧

古哲有言“大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临床时循法度以用药,学习较方便,至于用巧,则谈何容易!

可是自古高手,往往心灵手巧,治法能独出机而愈顽疴宿疾。

如宋杨吉老的用冰代水,朱丹溪的酒制剂,皆在前医处方上稍加更动而疾顿瘳。

《浪迹丛谈》载叶桂治邻妇难产几死,仅在前医催生方中加梧桐叶一片,产立下。后有他医效之者,天士笑曰:“吾前此用梧桐叶,以是日立秋故耳,过此何益!”。

天士此法,我初不置信,及今思之,似或符合时间生物学的巧思。

他如孙思邈处方具有“反、激、逆、从”的巧妙配伍方法。

许胤宗的治病风不语,陆严治产妇血晕,皆以药物煎汤薰蒸而起沉疴。清徐灵胎用巧法有鬼斧神功之妙。

张子和用汗吐下三法巧治众多疾病,他治一日饮水数升的消渴患者,竟用生姜自然汁饮服而其病得以缓解。

他所著的《儒门事亲》中载述的巧法不胜枚举。子和还擅用改变情志法治愈了不少难治的疾病,其构思之巧。在古代名医中最为杰出。

目前,医学心理学和行为医学,已为西方医学所重视,子和是此道的先驱者。


四、关键在博

过去程门雪先生在日,尝与我煮茶论医,均认为高明的医生,贵在审证明而用药准。

然而,人体多奥秘,肺腑不能言,正如张机所说:“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

故虽名家处方,未必药皆中病,叶香岩属临殁前夕,对子孙乃有“医可为而不可为”的告诫。

所以,品评医生水平的高低,还得看他对每一种病所掌握的治疗方法是多还是少。

程公与我,咸有同感。孙思邈所称“医之所患患方少”者,其意正复相同。

试以治眩晕为例来说,近人多囿于“阳化内风”及“无痰不眩”之论,故平肝潜阳或化痰降逆如天麻钩藤饮、珍珠母丸、大定风珠、半夏天麻白术汤、黄连温胆汤等视为枕中鸿宝。

其实,治眩方法很多,阳亢可致眩,肝阳不升或下焦虚冷,亦可致眩。升肝阳莫如大芎辛汤,温脾肾则术附汤、真武汤皆存捷效。

肾虚致眩,除左、右归之外,无比山药丸更佳。阳虚而风寒入脑者,古方三五七散有卓效,汉防己散治风痰攻注之眩。

上热下冷者用增损黑锡丹,上盛下虚者用沉香磁石丸。郁金、滑石、川芎同用,能达木郁之眩。

柴胡实治眩良药,今人为“劫肝阴”说而废。

他如羚羊附子法、补中益气、当归补血、人参养营等汤,以及攻下、清火、温中、涌吐等法,皆治眩所不废,而目前临床应用者甚少,将何以提高疗效!

故博览群书与博采众方,实为当务之急。非博采则不能取精去粗,故“博”为深入研究中医学所必需。


上述的精、奇、攻、博四字,是密切联系的。处方之精、源于博采,奇不离正,巧生于熟,亦皆以博为基础。我的经验教训是:要学好中医,必须继承前人的宝贵经验,精读诸家医书,又要具备敢于实践的精神,只要勤苦钻研,锲而不舍,相信临床疗效必可提高,功夫是不负有心人的。


1敛散用同


敛,指收敛耗散之阳气阴津;散,指解散邪气。敛散同用法适用于正虚邪恋的复杂病情。例如,慢性咳喘病,肺气已虚,伏饮留恋,或又复感新邪,此时,先生常仿仲景小青龙汤法,用麻黄、桂枝、细辛宣散在表之邪。以细辛、干姜散寒蠲饮,配合五味子、诃子、白果等收敛耗散之肺气,两者一散一收,使邪气去而肺气和。


又如,治疗慢性肾炎因触冒外邪而诱发蛋白尿者,常用羌活、防风、蝉衣、苍耳草、白芷等发散在表之邪,复以覆盆子、芡实、金樱子、乌梅、五味子等收摄肾精之品配合运用,不仅症状可以改善,且对某些患者之蛋白尿也可望消除。如果有湿浊内蕴见症者,先生总是以收敛药与猪苓、茯苓、薏苡仁、玉米须、泽泻、汉防己等通利之品为伍,一涩一通,而奏良效。


2润燥互用


即以辛香苦燥药与阴柔滋润之品合用,适用于湿滞不化而阴津已伤之证。症见口苦而粘,燥渴欲饮,苔厚腻粘着或如积粉堆砌,舌质干燥少津。此时若单用辛燥则津益伤,专以滋阴则湿愈滞,唯有润燥互用,可令湿化津复。


先生常选生地、熟地、天冬、麦冬、芦根、玉竹与苍术、厚朴、陈皮、半夏等相佐应用,可收殊功。盖湿乃浊邪,其性粘滞,若阴亏之体感染湿邪,或湿郁化热伤津,遂成湿滞津亏之证。用养阴生津药后,津润液充则胶痼之邪浮游,再佐以化湿之品,俾邪去津复。


又如,对老年肺肾亏虚,水泛为痰的咳喘,先生惯用金水六君煎加细辛、白芥子等治疗,收效甚好。方中半夏、陈皮、茯苓燥湿化痰除饮,熟地、当归滋养阴血,一燥一润,标本兼治。清代医家陈修园曾抨击此方“燥湿二气,若冰炭之反,景岳以骑墙之见杂凑成方”。先生则不以为然,使用此方治疗老年性慢性支气管炎,每多得心应手。他认为用古人之方,非泥方以治症,唯审证而用方,方随证变,其法始活,疗效方著。


3寒热并投


临床所见一些疑难病证其病机属纯寒纯热者较少,而以寒热错杂者为多,此乃阴阳互根,寒热转化之理。慢性肾炎伴慢性肾功能不全者,多因病邪久羁,阳气被戕,阳虚而生内寒;另一方面,余邪热毒蕴结未消,盘踞下焦,证见寒热兼夹。欲补阳者必益其阴,无阴则阳无以化;阳气得振则浊邪潜消,再佐清泄,其效益著。先生选用附子、肉桂、仙灵脾、巴戟肉、肉苁蓉、补骨脂、生地、熟地、山茱萸、黄柏、黄连、半枝莲、知母、漏芦、泽泻等,阴阳寒热并调,每多建功。


又如,治反复发作的口舌生疮,用细辛、肉桂与黄连、木通相配;治少阴头痛,以附子、细辛与黄柏、龙胆草同用;治顽痹,以乌头、桂枝合知母、生地共投;治胃痛,用干姜、良姜与黄芩、黄连为伍,等等。


4补泻互寓


秦伯未曾云:“治内伤于虚处求实,治外感于实处求虚,乃用药之矩矱”,无论外感或内伤,病经迁延,证见病邪内蕴与正气削伐并存,属本虚标实者多。故补泻兼施几乎是治疗疑难病证的通则;治疗时根据虚实之多少又有“寓补于泻”及“寓泻于补”之殊。如先生治肝硬化常取大黄蛰虫丸、一贯煎、当归六黄汤三方运筹变化。大黄蛰虫丸在大队活血行瘀药中佐以地黄,此“寓补于泻”;一贯煎在多味滋阴养血药中伍入川楝子,乃“寓泻于补”;当归六黄汤补气养血与清热解毒并重,移用于治疗肝硬化,别开蹊径。临床应用时按邪正盛衰的具体情况,三方参伍,消息进退,收到较好疗效。


又如,先生倡用“养正徐图法”治疗恶性肿瘤。积验甚多。常用人参、黄芪、当归、熟地、白术、茯苓、枸杞子、麦冬、巴戟天、肉苁蓉等扶助正气,略参薏苡仁、牡蛎、白花蛇舌草、莪术、半枝莲、三棱、夏枯草等消肿软坚、活血解毒之品为辅助,消补兼施,常能改善症状,延长存活时间,有的甚至可以获得痊愈。


5动静结合


人身本乎阴阳,阴阳见乎动静。动静合宜,气血和畅;动静失调,气血乖乱。故凡治病用药,必须把握动静变化。先生善用炙甘草汤治疗心肌炎后遗症及各类心律失常。是方在益气养血滋阴药中辅以桂枝、生姜温经通脉,乃静中佐动,故知仲景这方寓有深意;先生还加入丹参一味,通行血脉,使之相得益彰;若气虚明显,再加大剂黄芪,所谓“大气一转,甚气乃散”。


再如治胃气虚弱所致的心下痞满,腹胀雷鸣者,先生常重用甘草、党参、熟地、大枣等补气健脾厚肠之品,佐以半夏、干姜、黄连、木香等辛开、苦降之味,静中有动,补中寓行,俾胃气健而能运,气机畅则痞满消。清末医家多言“中满者忌甘草”,但先生重用甘草治中满,获效显著。实则仲景早有甘草泻心汤治“心下痞硬而满”,而此法往往被后人所忽视。


总之,先生处方用药配伍变化甚多,不能一篇尽言。先生尝云,人身之病变化无穷,岂可以一法应无穷之变?立方遣药并不拘于药味之多寡,主要在契合病机。大方复治并不是杂凑的方法,其中实寓有巧思及严密的配伍,有制之师多而不乱,无制之师少亦无章,先生自言:“对此法我只是略涉藩篱,但这是中医处方学上一个深奥的课题,值得我们继承发掘,不断探索研究。”


1.治病先治心

裘沛然教授认为,人体本身存在着一个调控系统,具有自我调整、控制、修复、防御能力,而这些功能的发挥,必须以心境泰然、神志安定、充满乐观和信心为前提,否则反而导致病情的加速恶化。《素问·痹论》早有“静则神藏,躁则消亡”之说。

《素问·汤液醪醴论》说:“形弊血尽而功不立者何?岐伯曰:神不使也。”所谓“神不使”是指“精神不进,志意不治”。《读素问钞》注云:“药非正气不能运行,针非正气不能驱使,故曰针石之道,精神进,志意治,则病可愈。若精神越,志意散,虽用针石,病亦不愈。”经文提示,凡治病之道,攻邪在乎针药,行药在乎神气,如果病者神气已去,则纵有良药神针,也回天乏术。

裘老在临床工作中体会到,医生的语言、表情、态度和行为等,对病者的治疗效果有很大影响。他倡用“医患相得法”,使某些疑难重症患者获得新生或减轻了病痛。

裘先生常说:“治病先治心,既是一个治疗方法问题,也是一个职业道德问题,唐代医家孙思邈将《大医精诚》一篇置于《备急千金要方》卷首,其意义值得我们深思。”

他还说:“在我所治疗的慢性病、疑难病中,虽能幸中一二,这固然是药物的作用,但我更重视病人的心理效应。”例如,吴君慢性肠炎案,慢性腹泻10余年,常随情绪变化而次第发作,或轻或重,此肝气郁滞,横逆犯脾。

裘老先以治心,晓之以理,开之以苦,导之以便,抚慰其心情,继以痛泻要方化裁,经治不久,证情迅速控制,大便基本正常。

2.临证遣药,不囿常法

裘老通过长期的临床实践体会到,医有一定之理,但无一定之法。临床处方既不离于法,又不为法所拘。一个医生掌握治病的方法越多越好,才能应变于错综复杂的病证。

医生不仅要学兼众长又要善于化裁,更要懂得“法无常法”和“常法非法”的深刻道理,才能真正掌握中医治病方法的精髓。例如,陆君持续咳嗽案,病起1年余,中西药反复治疗,咳嗽未瘥。

诊其痰多色白,胸闷气促,苔白腻、质红,脉细数带滑。先生用景岳金水六君煎原方,其中熟地黄45g,当归20g,炙甘草15g,服药2周,诸症均瘥,先生破陈规、出奇方、得奇效。

又如,王童肾病综合征案,患者全身肿胀3月余伴蛋白尿,西医诊断为“肾病综合征”,经用激素等治疗2月余未果。裘先生认为,此三焦气虚无以制水所致,用自拟经验方“补肾理泄汤”加减治疗月余,肿消症平,蛋白尿消失。

3.大方复治,反激逆从

裘老治疗疑难病证积有许多经验,其中对某些病机表现为气血同病、寒热错综、虚实夹杂、病邪深痼的病证,常采用大方复治的方法,即广集寒热温凉气血攻补之药于一方,以取药性之相逆相激、相反相成的作用,常收到出奇制胜的疗效。

(1)敛散同用

如在慢性咳喘病中,肺气已虚,伏饮留恋,或又复感新邪,此时常仿小青龙汤法,用麻黄、桂枝、细辛宣散在表之邪;以细辛、干姜散寒蠲饮,配合五味子、诃子、白果等收敛耗散之肺气,两者一散一收,使邪气去而肺气和。

例如,邢童支气管哮喘案,外受寒邪,内有伏饮,饮邪化热,壅于气道。治用麻黄、细辛散寒邪,五味子、诃子肉、银杏敛耗散之肺气,用龙胆草、黄芩清肺热,又伍干姜温化痰饮,此方敛散同用,寒热并投,取效甚好。

(2)寒热并投

根据阴阳互根、消长、转化的理论,临床所见一些疑难病证其病机属纯寒纯热者较少,往往多见寒热错杂。如慢性肾炎伴慢性肾功能不全者,多因病邪久羁,阳气被戕,阳虚而生内寒;另一方面,余邪热毒盘踞下焦,证见寒热兼夹。

根据阴阳互求的道理,裘老常用附子、肉桂、仙灵脾、巴戟天、生熟地黄、黄柏、半枝莲、泽泻等,寒热并调,每多建功。例如,姜童慢性肾炎案,脾肾兼补,寒热并治,服药35帖,浮肿退,蛋白尿转阴。

(3)补泻互寓

裘老认为,“治内伤于虚处求实,治外感于实处求虚”,临床上慢性病病机大多本虚标实,治疗时根据虚实之多少,或“寓补于泻”,或“寓泻于补”。如先生治肝硬化常取大黄蛰虫丸、一贯煎、当归六黄汤三方运筹变化。

大黄蛰虫丸在大队活血行瘀药中佐以地黄,此“寓补于泻”;一贯煎在多味滋阴养血药中伍入川楝子,乃“寓泻于补”;当归六黄汤补气养血与清热解毒并重。三方用治于肝硬化,别开蹊径。

例如俞君肝硬化案,患者肝脾同病,血瘀与血热互结,阴虚为本,湿热为标。故治疗时初用香砂六君子汤以健脾化湿,一贯煎育肝阴;继用五味异功散合理气之剂,又用黄芪补气生血,鳖甲、莪术、牡蛎软坚散结、活血消癥。全方补泻互寓,守方守法,临床证情得以控制。

(4)润燥互用

即以辛香苦燥药与阴柔滋润之品合用,适用于湿滞不化而阴津已伤之证。若专以滋阴则湿愈滞,单用辛燥则津益伤,唯以润燥互用,可令湿化津复。先生常选用生熟地黄、天麦冬、玉竹、芦根与苍术、厚朴、陈皮、半夏等相佐应用,可收殊功。

例如陆君咳嗽案,患者肝肾阴亏,复夹痰饮内盛,先生用金水六君煎加减,方中熟地黄、当归与陈皮、半夏配伍,既滋肺肾之阴,又佐以化痰止咳,润燥互用,迅速取效。

4.危重病证,先以扶正

裘老治疗肿瘤的基本思路是:肿瘤虽然是某局部组织器官的病变,但它是全身脏腑气血失调在局部的表现。先生认为,有形癥积不能速除,而无形之元气亟宜扶助,切忌猛浪攻伐,以致正气益虚,病情加重。

如果病届晚期,先扶胃气,挽留一线生机,对放、化疗毒副反应的处理,应根据局部及全身的症状,或补气,或育阴,或健脾,或补肾,倡用“养正徐图法”,缓缓求功。重点是调整气血,培补脾肾。

例如,尚君多发性骨髓瘤案,此案病情危笃,元气大衰,先后求治五家综合性医院,断言仅能生存3~5个月而已。

先生根据辨证确定其病机是气阴亏虚、肺肾两损、痰凝血瘀,法用益气养阴,调补肺肾,用参、芪、术、熟地黄、麦冬、苁蓉等为主,佐以活血止痛、化痰软坚,如贝母、牡蛎、延胡、半枝莲、夏枯草等。前后治疗年余,延长了生存期限,改善了生存质量。


国医大师裘沛然教授,博极医源,精勤不倦,医术精湛,验识俱丰,在用中医药治疗疑难重症方面颇有建树,疗效卓著,尤其是在治疗肝硬化方面匠心独运,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现将裘老治疗肝硬化的经验介绍如下。

病因病机

对于肝硬化的成因,裘老认为,多为病邪久居肝络,肝脉瘀阻所致之肝积也。治疗则以疏肝理气,活血化瘀,软坚消积为主。

处方:桑椹子、生牡蛎(先煎)、鳖甲(先煎)各30克,生地25克,鸡内金15克,党参、龟胶、穿山甲(先煎)、郁金、三棱、莪术各10克,土鳖虫6克,水蛭3克。

用法:水煎分3次服,每日1剂。

治疗方法

典型病例


李某,男,38岁。患者诉3年前患黄疸性肝炎,经服茵陈蒿汤治疗,病情好转,又于2年前复发,曾服多种中西药,同年住院诊断为早期肝硬化。近日来,自觉胁肋胀痛,腰酸痛,时而面部浮肿,失眠,多梦,咽干,鼻燥,时有鼻鼾,头重脚轻,午后全身发热,喜冷饮,手足心热,大便时干时溏,小便黄赤灼热,时有嗳气、矢气,故来裘大师处就诊。症见:两肋胀痛,小腹下坠,食欲不振,消瘦,全身乏力,爪甲青紫,腹部膨隆,有血痣,右肋下肝大三指,脾大两指,面色红暗而黄,口唇红干,舌尖红赤,无苔,脉沉弦有力。中医辨证此乃病邪久居肝络,肝脉瘀阻所致之肝积也。治宜行气活血,化瘀消积,佐以温补。处方:桑椹子、生牡蛎(先煎)、鳖甲(先煎)各50克,生地40克,鸡内金20克,党参、龟胶、穿山甲(先煎)、郁金、三棱、莪术各15克,土鳖虫10克,水蛭5克。水煎分3次服,每日1剂。以此方加减,服药两月,病告痊愈。


体会

木郁达之,疏肝解郁。从脉证可知,本病病位在肝,涉及脾肾二脏。病机以肝气郁结为主,由于肝气郁结,疏泄失职,气机不畅,血瘀肝络,病发此证。治宜行气解郁为主,方中郁金味辛苦,性凉,归经肝脾,辛开苦降、清扬善窜,上达巅顶、下行下焦,能行滞气、散肝郁、降逆气、泄壅滞,为行气解郁之要药。


现代药理研究证明,郁金有很好的保肝作用;

穿山甲味咸,性微寒,归经肝胃,本品性善走窜,无微不至,能行郁滞、消癥积、利九窍;

三棱味苦辛,性平,归经肝脾,本品苦泄入血,兼入气分,能攻癥瘕、破积聚、散瘀血、通经络、行滞气、消食积,为攻坚破积之要药;

莪术味苦辛,性温,归经肝脾,本品辛散,走而不守,入气分而兼入血分,能破积聚、攻癥瘕、行滞气、消食积,为治积聚诸气之上品;

水蛭味咸苦,性平,归经入肝,本品性缓善入,能破瘀血、逐恶血、攻瘕积、通经络;

土鳖虫味咸,性寒,归经入肝,本品性急善破,能破积血,逐宿血、消癥积、利血脉。现代药理研究证明,土鳖虫具有抗凝血和血栓作用,对内皮细胞有保护作用,同时具有保肝和抗肿瘤作用。

由此可见,裘老在方中用此五种药物,重在行气破血、消积化瘀,气行血畅,积去络通,其症自愈。

鳖甲味咸,性微寒,归经肝脾,本品咸寒,禀性至阴,入厥阴血分,能补阴气、潜肝阳、退虚热、退骨蒸、生阴液、熄肝风,且咸寒相济,能走能软,能攻能散,善走肝经血分,软坚结、消痞块、攻癥坚、散痛肿。

鳖甲、牡蛎二者相伍,可通经活络,软坚散结,润养肝体。肝络通,癥瘕除,诸症自消。党参味甘,性平,归经脾肺,本品甘而和缓,不腻不燥,其性主升,能益脾胃、助运化、升清阳、补肺气、布水精、生阴血,在方中即可化生阴血以灌肝体助肝用,又可益气健脾,以奏“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之义。

桑椹子、生地、龟胶三味药物归经入肾,能滋肾水、补肝血、生津液、润心肺。肾水得补,肝体得养,正气渐复,其病自愈。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裘老治疗肝硬化,辨证精心,机圆法活,组方慎密,配伍严谨,用药巧妙。疏达之中寓柔肝之法,化瘀之中含软坚之意,攻逐之中有滋补之功,全方气血同治,标本兼顾,故效果显著,如此之沉疴痼疾,两月之内竟收奇功。


学习中医基础要诀

中医文化数千载,继承发扬称国粹;

中华儿女树信心,师徒互尊译古文;

简便廉验土单方,广大群众最欣赏;

望闻问切是基本,表里虚实辨病因;

切脉握准寸关尺,弦浮沉细论归经;

左须分清心肝肾,右必理清肺脾命;

六淫七情内外因,卫气营血三焦通;

十二经脉六经病,冲任督脉诊妇情。


中药常识要诀

药煎三遍度适中,开水凉水论药性;

君臣佐使掌分寸,四气五味各有因;

十八反来十九畏,牢记心间别乱配;

丸散汤剂视病情,甘草大枣引路径;

以毒攻毒解急危,虚补实泻调脾胃;

列举事例不在多,大黄救人无功过;

标准方剂汤头歌,齐王点兵不可学;

发热恶寒无汗出,麻黄胜过盖被子;

发热恶寒微汗出,桂枝胜过搧扇子;

方中有方汤中汤,经验总结是良方。


中医针灸学要诀

针灸鼻祖皇甫谧,甘肃平凉灵台籍;

远古时期砭石器,浅刺出血割脓疾;

《灵枢》所载针灸系,后世发扬奠神基;

熟读经络查穴位,人体解剖须领会;

一根银针分10种,长短各异定7寸;

十二经脉循体转,奇经八脉又相连;

十二经筋四百穴,巧学熟记在心里;

自身试针悟感觉,酸麻胀疼找准穴;

纸垫棉球练针法,功法成就穿袈裟;

急危晕厥刺人中,胃痉中脘配耳针;

勤学苦练多成才,总结经验传下代。


中医推拿学要诀

推拿古老殷人发,十六经络手法杂;

先秦时期延升它,康熙年间重娃娃;

民间时期民间传,缺乏交流切磋差;

纵观推拿发展史,唯有现代最重视;

推拿强身治百病,遵循经络科学论;

学徒名师传帮带,熟读经书悟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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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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