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坚武与李大钊的友谊悲剧

——白坚武研究(13)

白坚武与李大钊的友谊悲剧

白坚武与李大钊结识于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同学期间。白坚武年长李大钊三岁,两人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共同学习,共同生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人生不可多得的挚友。毕业后,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同事时光,即在《晨钟》办报的那段经历。1916年,李大钊接到汤化龙请他去京创办报纸《晨钟》的邀请,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去,经过白坚武一再劝说,才决定利用报纸,为再造青春中华大造舆论,于是,出任编辑主任之职。白坚武也同时进入《晨钟》报社任主笔。进入报社后,两人齐心协力,并肩战斗,在紧张的编务之余,两人都以手中的笔为武器,写下了大量思想深刻、文笔犀利的文章。据不完全统计,在二十天的时间里,李大钊写了十四篇文章,而白坚武写了二十三篇。但是,他俩的观点与汤化龙一派不合,于是,白坚武毅然退出了《晨钟》报,随即李大钊也退了出来。李大钊这个小弟弟,还是很听这位学长加挚友的意见的,愿意与他共进退。

  两个人时常诗词唱和、聚会宴饮,还有大量的书信往来。白坚武的日记里,关于李大钊的记载高达三四百次。他们的交往并非泛泛的君子之交,从公到私,两人的交集都很多。尤其是白坚武,不论从政治地位,还是经济条件,都比作为穷教授的李大钊优越,一般都是李大钊投奔白坚武,请求帮忙的时候居多,白坚武接受李大钊招待或帮助则较少,而且还不时从经济上接济李大钊。从公的方面,白坚武明知李大钊是共产党人,但丝毫不受政治主张的影响,照常以朋友待之;而且爱屋及乌,对李大钊所在的共产党帮助也很多。比如,白坚武刚刚进入吴佩孚幕府不久,就建议吴佩孚聘请李大钊等五人为顾问;当时中共曾经想拉拢吴佩孚,李大钊三下洛阳,都是白坚武牵的线;白坚武曾建议吴佩孚保护劳工,吴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白坚武让李大钊介绍共产党在铁路担任密查员工作,北京党组织和李大钊一致认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铁路沿线打下工作基础,就指派了六个党员到各铁路当秘密检查员,为共产党开展工人运动提供了有利条件。第一,密查员可以免票坐车,并且,别的中共党员也可以借机免票乘车,给中共节省了不少经费;第二,这些密查员都有较高的薪水,除了必要的个人生活费之外,全部作了党的活动经费;第三,密查员有着特殊的护身符,开展工作十分方便;第四,可以借职务之便,对交通系那些恶官予以惩治。实际上,这些密查员都是中共不公开的工人运动特派员。他们积极活动于各路工人群众中,帮助工人组织俱乐部和开展斗争,六条铁路都建立了工人俱乐部,总数达16个之多。这些联络员给白坚武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以至于李大钊不得不亲自写信,向白坚武表达歉意。

  但是,两人这种亲密的关系,到1923年却戛然而止,其原因就在于“二七惨案”的发生。由于共产党的积极发动,铁路工人运动蓬蓬勃勃的发展起来了,导致了吴佩孚与工会的翻脸。2月7日,吴佩孚对京汉全路罢工工人实行镇压,造成了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根据有关资料记载,这次事件中,京汉路工人死50余人,伤数百人,被捕和被迫流亡的1000余人。

  1月18日,李大钊还在给白坚武写信,请他为自己的朋友帮忙;但二七惨案发生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后来有研究者认为,这并不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个人纠纷,而是因为共产党与吴佩孚的决裂。白坚武是吴佩孚最信得过的幕僚,人们都认为二七惨案肯定有白坚武的幕后支持。从政治立场出发,李大钊也不便于再与白坚武私下联系,遂导致了这两位挚友的分道扬镳。

  事实上李大钊与共产党是冤枉白坚武了,因为二七惨案确实不是白坚武的主谋,反而他在其中起了很大的积极作用,以阻止惨案的发生。这有白坚武的日记作证:

  早在1922年白坚武就对镇压工人运动提出了反对意见:“京汉路工人又为奸党利用,真属不可思议。连电各方有关系人调解,劝勿走极端”(1922,8,26)。

  二七惨案前后,他也做了不少工作,以阻止惨案的发生:

  1923年1月30:“闻五路工人在郑州开会,吴使制止。余函劝可准其开会,倘有逾范行动,再加以制裁。”

  2月2日:“郑州工人开会,闻已和平制止,余劝解吴使之效果,仅至此耳。天下事多为无识人所扰。

  2月7日:“集会结社,本为法律所许,军警等张大其辞,一禁迫便为多事;况匾额亦不准其挂,遂致演京汉路罢工,殊暗因势力导。”

  2月8日:“京汉路尚未通车,各路亦有响应之讯。余虑一误再误,复函谏吴使,勿终信小人之言,并会商李倬章参谋长,谋郑州军警速决此事办法。”

  2月10日:“闻车小工言,知工人渐悟自身利害,从事结合,凡言被煽惑者,均不知工人内容者。”

  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一向主张保护劳工的白坚武,不但没有参加镇压罢工工人的行动,反而对工人的行动抱有深深地同情,认为工人的行动为法律所允许,对当局的作法颇不以为然,而且进行了劝阻。他把矛盾的激化、冲突的升级,归咎于军警方面的“张大其辞,一禁迫便为多事,遂致演京汉路罢工”。他认为,是吴佩孚身边的那些“小人”屡进谗言,才导致吴佩孚下达镇压令的;同时,白坚武还认识到,这次工人的罢工,是因为工人们要保卫自身利益,凡声言罢工是因为被人煽动的人,都是不懂工人内情的人。另外,2月9日,铁路通车,他立即坐车回老乡探亲去了;当他再回到洛阳时,已是三月二日了。所以,这期间,他不可能参与这一事件。

  两个朋友之间的深厚友谊,就这样被政治、主义与误解所扼杀了。白坚武日记中对此却未置一词,更未出恶语;反倒是李大钊至死对此心有耿耿:李大钊被捕后,他的夫人赵纫兰曾经提出让白坚武帮忙,与北洋政府斡旋,取消对李大钊的通缉令,却被李大钊回信制止了。他在信中说:“写信给白坚武大可不必。过去同窗的时候,虽是好友,但在去年二七惨案发生后,我们就绝交了。他在直系军阀幕下摇翎打扇,而我却站在革命一边,就是亲胞兄胞弟,站在敌对战线上也是常有的,何况我与白坚武?”口气之冷酷,不知白坚武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至于李大钊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是出于党派的考虑,还是觉得无颜面对白坚武,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白坚武对李大钊的无情断交,不但未出一句恶言,反而时时记念起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多年之后,每每提起,还不禁扼腕叹息。李大钊死后,赵纫兰并未听从李大钊的话,多次向白坚武请求帮助。白坚武顾念旧情,多次对李大钊家人予以接济。

  “年来学友零落,李守常既以共产死,张适吾又以被俘病死,余皆恤其遗孤,以表畴昔故旧之谊念。人世如此,感慨系之(日记1929,8,26)。”

  “李守常夫人来函告贫乏,余现日生活困难,未能兼顾;前者捐济之200元,已属勉输,现实无能为力,他日略有转机仍当尽力接济耳(日记1929,9,6)。”

  即便白坚武在与日本人合作之后,他仍然从日本人给的第一笔经费中,先拨出了50元,寄给了李大钊的女儿李星华。

  单就白坚武与李大钊之间的交往来说,白坚武并没有因为政治主张而辜负李大钊,反而是受惠极多的李大钊出于党派的利益,单方面终止了与白坚武的友情。从这种角度说,李大钊是有负于白坚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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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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