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林徽因诗中的密码

林徽因

徐志摩一生中都深爱着林徽因，为了聆听她的讲座而“云游”不归。然而，林徽因却一直遮掩着自己对志摩刻骨铭心的爱，甚至有人觉得两人之间只是徐志摩的一厢情愿而已。其实，当你了解林徽因曾经做过的三件事，就可判断、想象林徽因与徐志摩的情感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卧室内悬挂志摩出事的飞机残骸，竭力拿到收藏有《康桥日记》的百宝箱，病重时邀见张幼仪母子俩。

徐志摩去世后，林徽因先后写了《悼志摩》、《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两篇文章，还有多首怀念志摩的诗，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别丢掉》。

林徽因1932年夏写下深情款款的《别丢掉》，然而直到1936年才正式发表。作品完成4年才投递发表，其中缘故令人猜想。这首《别丢掉》，因为翻译家许渊冲先生在央视《朗读者》节目里提及，而被更多人熟知，然而诗中的密码又有几人破解了呢？

咱们先阅读全诗，再听名家评说，最后破解密码。

别丢掉

林徽因

别丢掉

这一把过往的热情，

现在流水似的，

轻轻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在松林，

叹息似的渺茫，

你仍要保存着那真！

一样是月明，

一样是隔山灯火，

满天的星，

只使人不见，

梦似的挂起，

你问黑夜要回那一句话

——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着

有那回音！

二十一年夏

原载1936年3月15日《大公报·文艺副刊》第110期

徐志摩

我们初读此诗，感觉是笼着轻纱的朦胧诗，且听朱自清先生《新诗杂话·解诗》如此解说：

这是一首理想的爱情诗，托为当事人的一造向另一造的说话；说你“别丢掉”“过往的热情”，那热情“现在”虽然“渺茫”了，可是“你仍要保存着那真”。三行至七行是一个显喻，以“流水”的“轻轻”“叹息”比“热情”的“渺茫”；但诗里“渺茫”似乎形容词。下文说“月明”（明月），“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和往日两人同在时还是“一样”，只是你却不在了，这“月”，这些“灯火”，这些“星”，只“梦似的挂起”而已。你当时说过“我爱你”这一句话，虽没第三人听见，却有“黑夜”听见；你想“要回那一句话”，你可以“问黑夜要回那一句话”。但是“黑夜”肯了，“山谷中留着有那回音”，你的话还是要不回的。总而言之，我还恋着你。“黑夜”可以听话，是一个隐喻。第一二行和第八行本来是一句话的两种说法，只因“流水”那个长比喻，又带着转个弯儿，便容易把读者绕住了。“梦似的挂起”本来指明月灯火和星，却插了“只有'人’不见”一语，也容易教读者看错了主词。但这一点技巧的运用，作者是应该有权利的。

朱自清先生的解说可谓细致入微，而作者诗中为何又用隐喻的手法和拐弯的方式呢？林徽因自身一直处于矛盾之中，她在《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如此自陈：

据我看来：死是悲剧的一章，生则更是一场悲剧的主干！我们这一群剧中的角色自身性格与性格矛盾；理智与情感两不相容；理想与现实当面冲突，侧面或反面激成悲哀。日子一天一天向前转，昨日和昨日堆垒起来混成一片不可避脱的背景，做成我们周遭的墙壁或气氲，那么结实又那么缥缈，使我们每一个人站在每一天的每一个时候里都是那么主要，又是那么渺小无能为！

林徽因忌惮于世俗的流言，在与徐志摩的关系上对外多有掩饰，这首诗也不例外，其中表达情感的诗句忽现忽隐，欲语又遮。先看这一行诗句：

你仍要保存着那真！

这是林徽因对远在彩云之端的志摩呼告，在《悼志摩》一文里林徽因这样写着：

志摩的最动人的特点，是他那不可信的纯净的天真，对他的理想的愚诚，对艺术欣赏的认真，体会情感的切实，全是难能可贵到极点。

让我们将目光再停留在诗的最后两行吧，请你先吟诵两遍，是否读出那熟悉的声音：

山谷中留着

有那回音！

“回音”，徽音、徽因。谁也不可否认，一个人对自己的名字自然是最敏感不过的了。

林徽因，原名林徽音，其名出自《诗·大雅·思齐》：“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后因常被人误认为当时一男作家“林微音”，故改名为“徽因”。卒章显其志，诗末将自己的名字谐音其间，告诉那个远在天国之人，有那爱你的“回音”始终在尘世间为你回荡！

诗中的密码其实并非一处，那么还有什么密码呢？我们且放置一边，来看看徐志摩的别名。

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名有：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

聪明的你一定看出来，这诗中的“谷”难道是随意为之？冰雪聪明的才女心思缜密，非同常人。这最后两行诗句，将自己与曾经深深爱恋的人合为一体，谷中有回音，回音在谷中。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林徽因、徐志摩陪同来华访问的泰戈尔

一身诗意千寻瀑；

万古人间四月天。

中西文化的共同滋润，让林徽因身上既有东方传统的理智与宁静，又有西方现代的浪漫与飘逸。情柔如水，情炽胜火，情重若山，情深似海，交织其间，难以分割。冷静外表下藏着炽烈情爱的林徽因，用这首《别丢掉》献给了那位用生命爱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