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女生被罚150个下蹲致残，又是学生会“学姐”作恶？

文 | 徐媛

近日，媒体报道，因寝室床上放了一包零食，13岁女孩戚夏（化名）在被学生会“学姐”和生活老师罚做了150个下蹲，造成终身残疾。学校承认有一定的责任，在赔偿费用方面，双方尚未达成一致。此前，当地教体局回应此事称，将责成学校进一步加强师德师风教育力度。

戚夏就读于四川省泸州市合江县先市职业中学，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一年。回顾当时的场景，她直言“想死”。床上的那包零食并不是她的，但作为楼长的“学姐”和在场的生活老师，并不听她的解释，也不顾她两个月前脚踝受伤的隐患，硬是罚她做150个下蹲，导致她的左踝关节出现不可逆的损伤，被鉴定为九级、十级伤残，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后续的康复费用更是个无底洞。

戚夏和她的母亲。图片来源：大众网·海报新闻

尽管学校垫付了10万余元医疗费用，但对这个天降横祸的家庭来说，恐怕只是杯水车薪。13岁的戚夏更是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暴击，如今她身陷抑郁，多次流露出轻生想法，手腕上有多道划伤的痕迹。这一幕幕，让旁人痛心之余又难抑愤怒。一包零食而已，能有多大的祸害，怎么将一个小姑娘折磨至此。此前，黑龙江职业学院张美玉学姐威风凛凛的查寝派头，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但与新闻里的这位楼长“学姐”相比，她的手段仁慈多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楼长“学姐”任性胡来就算了，生活老师竟然全程冷言旁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这不由让人怀疑，150个下蹲，到底是“学姐”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轻重地发威，还只是狐假虎威，替生活老师充当“打手”。

据戚夏的一位同学反映，那次她也被罚了300个下蹲，另加10圈鸭子步。当时生活老师坐在门口说“使劲整、使劲整”。

如今戚夏落下终身残疾，楼长学姐是始作俑者，但生活老师难辞其咎。即便没有人受伤，动辄150个下蹲的处罚，显然远远超出了惩戒的尺度，跟体罚无异。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教师法等法律明确规定,不得对未成年人实施体罚、变相体罚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对于体罚学生的教师,由所在学校、其他教育机构或者教育行政部门给予行政处分或者解聘,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合江市教体局此前称，对于学生身份的“楼长”在生活教师的默许下对其他学生进行体罚一事，将责成学校进一步加强师德师风教育力度。而学校除了垫付戚夏的医疗费用外，至今未见对涉事学生和老师的相关处罚。这让人纳闷，是学校关起门来悄悄处理，没有对外公开；还是学校以为民事赔偿就够了，生活老师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戚夏的致残，只是一场意外，无人需要对此负责？

有学生反映，学校体罚学生有几年了，如果这一情况属实，问题的源头，可能不只是个别老师师德有亏，而是学校的管理方式。在旁人看来，床上放零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错，批评教育即可，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而类似的查寝风云，不是个别现象，在不同的职校此起彼伏地上演，从被子的叠放、物件的摆设到时间的安排，学校对学生管理之精细化程度，让人叹为观止。仿佛职校的主要任务，跟监狱无异，就是变着花样让学生守各种规矩，想方设法地让他们驯服。

戚夏就读的先市职高。图片来源：大众网·海报新闻

此前，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杜连森老师发表的论文，就描述过相关问题。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进入职校调查，发现“学生的规训与管理是教育工作的核心内容，与之相比，技能培养反而退居较为次要的位置。”

之所以这样，一是家长和老师对学生的期望比较低，希望他们在进入社会之前，在一个地方规规矩矩地待着，不出事、不惹事就好。二是，现在的工厂大部分是自动化生产，对工人的要求不高。学生“皮毛式”的技能水平，足以应付现代工业生产的需要。在学校看来，即便花精力培养学生各种技能，他们出去后也难有用武之地，不如着重养成他们的纪律性，培养企业所需要的守规矩的打工人。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职校都爱在查寝问题上吹毛求疵，这是对学生的一种养成教育。有职校老师说，职校就像一个托儿所，即便纪律严格，但违纪行为仍屡见不鲜，对于这些尚未成年、又比较反叛的学生，只能用高中一样的教育方式。更有职校校长坦言，“多办一所我们这样的学校，少办一所监狱”。而学生则抱怨，日益空洞的职业教育很难让他们学到一技之长，只能在无聊和乏味中度过五年的光阴。

可以预见，只要职校轻技能重管理的培养模式不改变，张美玉学姐的角色依然会层出不穷，戚夏遭遇的体罚手段还会上演。受产业环境的限制，短期内，职校的生存逻辑很难改变，但对于就读的学生而言，人生没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托管所，而是真正的可以改变人生的教育。职业学校不能偏离重心，更不能为了管理不择手段，给学生带去身心伤害，让他们过早地中断向上的梦想，失去人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