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才华比肩张爱玲，连生四女遭弃，靠写作逆袭，终生追爱不得

民国34年也就是1945年2月27日下午，在张爱玲的寓所里，25岁的她和32岁的苏青，作为当时上海文坛风头最劲的两位女作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主题是“关于妇女、家庭、婚姻诸问题”。

此时的张爱玲已经凭借《金锁记》《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在上海文坛掀起巨浪，而在情感上，她刚在半年前与胡兰成签下“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婚书，正是人生中最畅快的好时光。

而此时的苏青已经是个伤痕累累、在家庭、职场上都被毒打过的女性。

看她们的采访，言辞间，张爱玲尚有几分缓和，苏青则犀利得如同一把几米大刀，狠狠划过，能伤人也伤己。

01

没有天生的女汉子，谁在命运的开始不是个软萌妹子呢？就如同贾宝玉嘴里口口声声的死鱼眼，曾经也都是明亮的珠宝。

苏青，原名冯允庄、冯和仪，1914年她出生在浙江宁波一个富有的书香门第。

苏青的祖父冯丙然是清末举人，她的父亲冯松卿在她出生后考取庚子赔款去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银行学，她的母亲鲍竹青在女子师范读书，而苏青就由外婆抚养。

幼时苏青的世界是开朗、明亮的，如同她的性情一样。

1921年，七岁的苏青跟随父母来到上海。繁华的大都市，却成了吞没苏青幸福的怪兽。

父亲不断有外遇，母亲总是在容忍。

四年后，父亲经营的银行倒闭，不久后病逝。昔日里鲜花着锦，忽而衰草枯杨。

旧时代，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女儿是挽回家庭命运的工具，苏青也一样。16岁的时候，她便和家境富裕的初中同学李钦后订了婚。

1933年，19岁的苏青考入南京中央大学外文系，这是温州地区所辖六县唯一一个，李钦后于第二年考入东吴大学法律系。

“无可匹语的鹅蛋脸，俊眼修眉，有一种男孩的俊俏”，苏青在大学里如鱼得水，人称“宁波皇后”。

生怕苏青的心变大变野不安于做李家的媳妇，1934年初，不等她毕业，李家张罗要给他们办婚礼。

苏青并没有激烈反对，这为她后来的不幸埋下了隐患。

苏青很快怀孕，不得不退学回家，安心待产。

曾经的外交官梦想，曾经耀眼的自己，都成了镜花水月。

但要坐稳“贤妻良母”的位子，还有个必要条件就是生出儿子。随着四个女儿的诞生，苏青彻底成了婆家的“罪人”。

在《生男与育女》中，她曾这样写道：

“一女二女尚可勉强，三女四女就够惹厌，倘若数是在‘四’以上，则为母者苦矣！”

与此同时，她与丈夫的关系也逐渐恶化。

李钦后毕业后在租界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刚开始经营得还不错。但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入租界，李钦后的律师事务所也关闭了，两个人经济上陷入窘迫。

金钱不能代替爱情，但是能润滑掉很多生活中的矛盾。

因为没钱，他们不断争吵，因为争吵，他们越发失去了对婚姻的耐心，各自去寻找灵魂寄托处。

李钦后酗酒、找女人，而苏青，她能做什么呢？

有一回她找丈夫要家用钱，他却给了她一巴掌：“你也是知识分子，可以自己去挣钱啊。”......“你就是向我掏钱也该给我一副好脸子看，我这些钱要是给了舞女，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奉承我呢！”

想起来时下的一个笑话，甜蜜时“我养你”的承诺到最后成了“我养的你”的施舍。

她的生命仿佛失去了价值。苏青不断问自己，我是谁？我能做什么？她不知道。

当她终于诞下一个男孩，生活的难题并没有迎刃而解，她依然迷茫。

在30岁那年，苏青决定和李钦后离婚。

纵然否定十年的时光让人心痛，但那也好过继续错下去。

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她足够勇敢。

02 事业

父母无法给你永远的荫蔽、婚姻也不能，唯有依靠自己，才能努力活下去，这是生活教给苏青的。

被束缚在家庭里不得动弹，苏青唯一的自由是写东西。

苏青1935年写下处女作《生儿与育女》，抒发了自身的寂寞和对女儿疼爱的感受：

我的女孩，

我爱她，

只要有她在我的身旁，

我便什么都可以忍受，

什么都可以不管

就是全世界人类都予我以白眼，

我也能够独自对着她微笑！

她把稿子投给了自己平日爱看的《论语》，这是一本由林语堂主办的刊物。没想到首投即中，还得了五元稿费。

这忽然为她打开了一扇窗，原来，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接着她又投了一篇《我的女友们》给《论语》，同样被刊发。

她在文中感叹：“女子是不够朋友的。无论两个女人好到怎样程度，要是其中有一个结婚的话，‘友谊’就进了坟墓。”

她找到了方向。

“日间我带领两个孩子，晚上写文章，稿费千字二三十元不等的，我常常独坐在电灯下直写到午夜。暑天的夜里是闷热的，我流着汗，一面写文章一面还替孩子们轻轻打扇，不然他们就会从睡梦中醒来打断我的思绪，而且等写完快要到五更了。”

她日夜劳碌，得了肺结核，却依然不敢停下来。

1943年，她最重要的长篇小说《结婚十年》在《风雨谈》上连载，成为当时上海最轰动的小说。

1944年单册出版，四个月内再版九次，次年再版十二次，到1948年再版十八次。

而她的散文集《浣锦集》也再版了十次。

人们将她与张爱玲放在一起，称她们为“上海文坛最负盛誉的女作家”。

苏青的文章琐碎又朴素，散发着浓烈的烟火气，文辞大胆，她把生活给予她的敏锐和智慧全都倾泻在文字里，读来明朗、亲切又引人深思。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是金句不断。

后来张爱玲为苏青的书写序时，写道：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进行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这些成为苏青最后敢于告别糟糕的婚姻的底气。

和为了风花雪月、为了心情理想写作的文人不同，苏青是为了赚钱，她毫不讳言。

文人周愣枷，看了她在《谈折扣》中提到被出版商剥削，马上写了篇《与苏青谈经商术》，说她是个“贪小的娘们”。苏青回应得字字如针：你大气就不要稿费呀?或者把书钱悉数送人?也不关我的事，只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瞎管!

靠自己的力量挣钱，并不可耻。

她曾坐在装运白报纸的车上亲自押车，也曾亲自到报摊收款。有次过年之前，她没有钱，慌忙在大雪中坐了辆黄包车，载了一车的书，到处兜售。书又掉下来了，《结婚十年》龙凤贴式的封面纷纷滚落在雪地里。

1943年，苏青创办了《天地》月刊和天地出版社，身兼编辑、作者、发行。

为了编好杂志，她费尽心机地催稿。

杨淑慧写道：“因为冯和仪女士再三劝说，每日催促，而且指定题目，不便坚拒，只好简单写出。”

梁文若写道：“昨天（2月17日）在古今社又遇到了冯女士，她又向我索稿，并且急如星火，限定二十日之前要交卷。”梁文若只好赶忙扒几口饭然后扔掉筷子就开始写。

时张爱玲已经当红，于是苏青又给她写信，非常直白地说希望张爱玲“叨在同性”的份儿上给她的杂志赐稿，后来约稿成功，1943年10月，她的杂志上刊登了张爱玲的小说《封锁》。

苏青明白自己没有清高的资本，她必须抓牢手里能把握的一切。

03

苏青的理想生活并不复杂。

一个有男子汉气概的丈夫，不是小白脸，他们住在自己的房子，常常请客，来往的朋友都是谈得来的。偶尔生病一场，朋友都来慰问，带着吃的和花。

只是苏青发现她想要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天下有很多愿意同她嬉闹的男人，因为她大胆、热烈，似乎比男人还要快活，所以男人总觉得不欠她什么，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但是一旦发现她要认真，他们会跑得飞快。热闹过后，甜言蜜语消散之后，她悲哀地意识到：

天下竟没有一个男人是属于我的。他们经常来，同谈话同喝咖啡，有时也会请我看戏，而结果终不免一别。他们有妻，有孩子，有小小的温暖的家。

为了不寂寞，她不得不装得无所谓，才能留住一点点的温存。也为了那一点温暖，她倾尽全力。

苏青和胡兰成是老乡，两人是在《人间》杂志的主编吴易先生的介绍之下认识的。此后两人一直关系密切。

胡兰成眼里的苏青：“在没有罩子的台灯的生冷的光里，侧面暗着一半，她的美得到一种新的圆熟与完成，是那样的幽深的热闹，有如守岁烛旁天竹子的红珠。”

不是无数次凝望，哪里有如此贴切的感受？

1943年12月初，胡兰成入狱，苏青为他四处奔走，拉上了刚刚认识的张爱玲一起去汪伪政权行政院院长周佛海家里为他求情。

1944年2月胡兰成出狱，他立即奔赴上海，去见苏青，不过他还有个目的是为了找她打听张爱玲的地址。

半年后，胡兰成和张爱玲秘密登记结婚，苏青对此全然不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张爱玲的友谊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苏青还有一个暧昧对象是陈公博。

1942年冬天，苏青在《古今》杂志发表散文《论离婚》，成功引起当时伪上海的市长陈公博的注意力。

苏青离婚后，陈公博为她送去一张十万元的支票，1943年夏天，陈公博邀请她做上海市政府专员，不久后，苏青辞职，但工资照发。

后来，苏青又在陈公博出资下创办《天地》杂志。

抗日战争结束，因为与陈公博的密切关系，苏青备受舆论压力。1945年11月出版的司马文侦编的《文化汉奸的罪恶史》，列出了16位文化汉奸，苏青赫然在列。

当陈公博被枪决后，她忆起他，只感叹人生如梦。

随后，苏青还与一名叫周化人的男人相处，此人曾经担任过汪伪国民党组织部副部长，汪伪中央政治会议秘书处宣传组组长。

被他金屋藏娇后，苏青过上了难得的“有面包有爱情”的生活，“我认为他是一个好伴侣，好丈夫”。

只是，随着陈公博的倒台，周化人也逃得杳无音信。他留给苏青的公寓被她顶出去，换了2000美元。

最后一名与苏青关系密切的人是山东诸城人，名叫姜贵，本名王意坚，后改名王林渡，是一名国民党上校军官，解放时逃往台湾。后来，他还化名写文，大爆自己与苏青的情事。

其中有段，读来暧昧又心酸。

一日他去看她，但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她却依然在等着。

他问：“怎么知道我要来？”

“那很简单，因为我天天都等。”

她是否可以做个忙碌、被等待的女人，还是那种等待的且涩且甜的滋味太动人？

结语

苏青曾经说过，只有她保护人，没有人保护她。

似乎有些悲凉，但其实，自我保护、自我成就才是最安全的。

太多的时候，女人把自己限制在等待被保护的角色里，才酿成了悲剧，不是吗？

参考：

《女作家苏青的缤纷世界 》

《著名女作家苏青的一生：年轻时辉煌灿烂，晚年穷困潦倒看大门》

《自强自立—知识女性一生的追求 --读苏青《结婚十年》有感(转）》

《她是民国四大才女人称坏人克星，四个碰过她男人，三判死刑一逃亡 》

《从一篇佚文看苏青与姜贵的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