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元足球缺乏文化？欧洲足球真的是纯靠文化支撑吗？

今天在微博上看到朋友说，#中国足球# 最缺的是文化，金元毁了足球的根基。我一直不太认同这种观点，在前段时间的“中性名”风波中，就不止一次在微博表达过观点。

欧洲足球的起源，在19世纪不错。但当你真正深入了解过19世纪欧洲大陆的足球生态，就会明白，那会儿的欧洲足球其实非常原始。你会看到由靴子手工改造的球鞋，手工制作的足球，坑坑洼洼的草坪，以及寥寥无几的观众，露天的看台。。

能留下照片的比赛，往往是最顶级的比赛，但即使这样，球队成立，转让，合并，更改地方，也是家常便饭。是的，那会儿的欧洲足球，或许就像20年前的中国摇滚，在那个并不富裕的时代，是少数爱好者的游戏。

欧洲足球真正的成为大众文化，则需要追溯到二战以后了。这并不是说二战以前，足球不是欧洲第一大运动，而是二战以前，社会上根本没多少人关心“运动”这件事。二战后的经济发展、和平环境、技术进步，都让欧洲足球乘风起风。

电视转播的发展，让足球比赛走进了千家万户。这是互联网时代以前，最大的一次信息大爆炸，而有着不错口碑和意向群体的足球，也在这一时间大量收获了新粉丝。伴随着第一波电视转播热潮，才出现了后面的青训热潮，并孕育出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球员。

在意大利，上世纪80年代，足球的上升势头被贝卢斯科尼看中，收购了AC米兰，并且迅速重金砸人，买下了我们耳熟能详的荷兰三剑客（范巴斯滕、古力特、里杰卡尔德）、乔治维阿等等巨星，转会费和薪水都屡破记录。如果放在最近20年，可能大约等于皇马银河战舰的水平，买的全是金球级别的球星。

用今天大家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傻钱多。是不是有些像2010年大家口中的恒大，或者2003年的切尔西？意甲竞争太激烈，冠军不好拿，米兰就更重视欧洲赛场，并且斩获了多个冠军。

贝卢斯科尼治下的米兰30年，收获了5个欧冠，这比很多队的历史欧冠冠军总数还多。传媒出身的老贝，当然也收获了政治影响力，同时自己旗下的传媒集团，借助米兰这个流量标的，也得到了相辅相成的发展。如果把老贝30年倒过来看，你甚至会发现，他在足球上的投入不仅不算赔，结合其他方面，他还反赚了不少。

于是当时的意大利，也有不少人眼红了，叫嚣着贝卢斯科尼是为了攫取政治利益，才投资足球。这话对，却也不对。

首先，贝卢斯科尼带动了意甲的一个时代。你可以说他会审时度势，赶上了海瑟尔惨案后英超的下滑，赶上了后面的博斯曼法案，但在欧洲范围内，当时的意甲可并非没有竞争对手。能成为后来的“小世界杯”，除了自身经济实力，也离不开资本的助推，以及合适的商业逻辑。

况且，当年烧钱的球队和投资人也不少，能在多方面谋得回报的，却不多。贝卢斯科尼的确赚到了，但我想说的是，当年的意甲绝非一个谁投钱谁赚的乐土，而是一片繁荣之下处处是危机。有足够商业头脑的人，才能赚的盆满钵满，但一股脑跟风的人，却很容易赔掉底裤。

这也就是为什么，“意甲版金元足球”破灭后，在那不勒斯、帕尔马、佛罗伦萨破产，莫拉蒂用爱强撑之后，有那么多球迷攻击贝卢斯科尼投资的动机不纯。堪称意甲版本的“良心已死”。

可事实是，虽然意大利足球在欧洲一直不算差，但最高光的时间，恰恰在老贝入主米兰前后。假如但是没有老贝引领的所谓“金元意甲”，英超短暂低迷留下的空缺，可能就属于西甲，或者德甲、法甲。

事实上“小世界杯”结束后，的确是英超和西甲又成了主旋律，意甲的国际影响力严重下滑。甚至意大利最好的青训，也是出自那拨“金元足球”，良好的设施，超高的舆论关注度，电视转播的洗脑式影响，还有产业对于人才的强烈需求。这一切在意甲金元时代结束后，都遇冷了。

一个人用爱踢球很容易，一个产业用爱发电却太难。

贝卢斯科尼虽然有负面新闻缠身，但他在意大利执政的时期，意大利收获了超出自身实力的影响力，是历史罕见的，放到足球上，这一点也成立。恰恰打脸了很多反对者。

为了反对而反对，是很廉价的一件事。因为反对完了，提不出更好的替代方案，就等于一怒之下砸了场子，然后大家各回各家。真正做出成绩的那些人，值得被历史尊重。

绕了这么一大圈，回到中国足球。中国足球的文化或许的确存在问题，因为真的大规模中国球迷看球，也就是从80年代开始，伴随着欧洲足球的转播，收获了大量的观众。那时的娱乐方式单一，电视还是高大上，伴随着巨量的经济差异，欧洲高大上的形象，足球成为了很多人向往的运动，其中受影响最深的，当属70、80、90这三代人。

但当下的中国，互联网发展冠绝世界，娱乐方式多重多样，优质足球产品本土无法产出，欧洲足球则明显跟不上全球商业化（从皇萨文闹欧超就能看出），坐拥最好的底子，跟F1、NBA相比却发展势头并不如人意，最近还要当心新生的电竞产业抢占市场。当今中国足球真的败在文化吗？或许是，但远远不是全部。

如果将足球文化看作一条河流的河床，那金元就是河流中的河水，想要孕育出丰富的生态自然景观，二者缺一不可。绝不是说，退回原始时代，纯靠热爱，就能让足球发展起来。

这个时代大家都忙着呢，单纯靠热爱支撑，有几件事是能干好的？就拿大家最常说的辞职理由，“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疫情前出国旅游的人数也是一年比一年多。是我国大好河山不美吗？并不是！出国游的人多，主要是国内很多好的景点开发还不够完善。毕竟乐于在未开发的净土探险的总归是少数人，大多数人希望看到美丽的大自然，但也需要在大自然里能享受到现代化的消费。

足球当然也一样，单纯靠热爱是不行的。在移动互联网成型之前，80、90后的球迷特别多，也有不少人是定期踢球的。翻翻那时候的报道，“中国为什么只有上亿的球迷，却没有好的球员”成了大媒体都在天天讨论的话题。

但答案很简单，因为缺少专业的青训，缺少专业的上升体系，甚至连注册都找不到地方完成。诺大的中国，注册球员不超一万人，就是前些年的情况。而今天这一情况大大好转，根本原因恰恰就是“金元足球”带来的一波青训热潮。

世界足坛批评金元足球、商业足球的声音很多，但像中国这样直接把金元说成原罪，还要拉上“文化”二字装高尚，打出“良心已死”口号的，可真找不出第二个。

什么时候中国足球能尊重每个从业者的付出，尊重每个商业生态规律，懂得良性引导，而不是大疏大堵，或许中国足球才能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