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4日，在上海举行的足协会议上，当陈戌源说出那句著名的“良心已死”，国内舆论也随之开始了一波对“金元足球”的口诛笔伐，倡导“公益足球”。

这一切，正如2021年4月20日，切费林针对“欧超联赛”组建时，所说的“人民的足球”。“我们将维持赛事的升降制度，保证即使小俱乐部，也有和大俱乐部同场竞技的机会，维护‘人民的足球’。而有些人正在杀死世界上最美丽的运动。”

随后，“切费林下课”（CeferinOut）这个标签，登上Twitter各国热搜（在意大利一度登上了热搜榜首），并在随后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时不时沉寂，又时不时再被各国球迷刷上热搜榜。

这一切，正如“良心已死”、“金元足球”相关的标签，从2020年12月到中超开赛前时不时在微博热搜上榜。

“CeferinOut”登上意大利热搜榜首

对于吃瓜群众来说，围剿“叛徒”，捍卫现有体制，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欧洲，许多球迷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欧超，是担忧自己的球队永远被排除在欧超之外，而不在欧超本身。许多人，包括切费林自己首次回应欧超时，可能都没详细研究过，欧超如果实现，会对欧洲足坛产生什么影响。而“封闭的联赛”，也并不能完整体现欧超最初的构想。

“人民的足球”、“社区足球文化”等口号，对情绪化的球迷很有号召力，以至于不少人忘记了，大俱乐部原本就不像小球队一样，能跟“人民”、“社区”简单划等号。

一些球迷跟风呼喊着“人民的足球”，实际上却没有几个曼联球迷去看联曼，没有几个利物浦球迷去看利物浦城，也没有几个米兰球迷去看Sesto San Giovanni。

“大多数吃瓜群众其实是错误的”这件事，在历史上，在多个领域，已经被证明过太多次。要举个近些年的例子，可能我会想起乔布斯的“我们比用户更懂用户的需求”。欧超或许也真的比“XX年铁杆球迷”更懂他们自己。

虽然在欧洲生活过很长时间，但我对欧洲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一向嗤之以鼻。在认知不对等的情况下，票权对等，本质就是耍流氓。诚然，在近代社会的某个阶段，这样的制度更加先进，也曾保护了弱势群体的利益，但放在今天，这制度就是大搞愚民选票的基础。如果真的要人人投票，那票权也应该积分制。

同样，中国社会中，许多不看球的人，听闻国足难堪的成绩，国脚们天价的年薪，很容易加入“逼他们降薪”的大军中。另外，部分传统中超豪门、劲旅的球迷，即使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金元足球”别人能玩，自己的球队不能玩，也要跟风加入抵制。

这两起独立事件分别发酵后，无论是中文社媒微博上对中国足协的嘲讽，还是外文社媒Twitter上对欧足联的群嘲，背后都是少数深度球迷的呼声。与吃瓜群众明显不同的是，这群网民，熟知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金元足球”真的良心已死吗？

在中国舆论声讨“金元足球”时，反对声讨的球迷知道，中超历史上烧钱最严重的球队并不是恒大，而是上港。烧钱最严重的时期，是现任足协主席陈戌源在任期间。而相比广州恒大，上港烧钱的效率，显然要更低。恒大烧钱，烧出了两个亚冠冠军，上港烧钱，只烧出了一个中超冠军，在国际赛事并无锦标入账。

至于质疑“夺亚冠又怎样，国足有提高吗？”的球迷，可能十几年前都没看过中国联赛。也就不知道，那时候的中超顶级球队，同样存在的“恐韩症”，曾和国足一起被调侃过，甚至亚冠惨案，成了被不同主队的球迷拿来作为互相攻击的理由。

如果你能用心翻出恒大首夺亚冠前后的相关报道，在评论区你会翻到不少“终于扬眉吐气了，虽然是靠外援”这类留言。这些都是中国职业联赛真实的过去。

恒大夺得亚冠，是中超球队首夺亚冠

长期关注中超的球迷知道，恒大最初的所谓“烧钱”，和“80亿”以后的中超，是不同的景象。最大的泡沫，出现在“80亿”以后。“80亿”始作俑者也并非恒大，而是足协以及更上层的口号，让市场对中国足球产生了强烈正面预期。而要想去除这些泡沫，除了着眼于“开支过高”，更应该着眼于“收入瓶颈”。

长期关注中超的球迷知道，中超一直是“伪职业足球联赛”，它没有和国际足球类似的球员工会，没有类似五大联赛的职业联盟。中国联赛一直以来，都是“管办不分离”的，中国足协既是运营者，又是管理者，还充当着“体育法庭”的角色。而五大联赛早就有的商业独立运营，在中超也一直是不存在的。

打包球衣赞助，打包版权销售，随意制定和修改联赛规则，常常为了国家队而让路。更要命的是规则更改后，中国足协永远拥有最终解释权。

不能说“怎么赔钱怎么来”，但也真做到了“你们赚不赚钱，主不在乎”。于是中超在大举烧钱的同时，无法对应比例的提升赚钱能力。当然，有一家球队例外，还实现了连续三年账面盈利。

而中性名和限薪令，更是在将中超从经营层面，推向绝境。建业搬迁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苏宁夺冠即停止运营，泰达一度“窒息”又起死回生，恒大也从“为国养士”到收紧腰包。萌生去意的，几乎是中国各级别联赛的所有民间投资人。

在中国，把俱乐部的危机仅仅归咎于疫情，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把危机归结于“金元足球”，则更站不住脚。

诚然，限薪令、中性名政策出台之前，就连年有多家俱乐部破产。无论中超、中甲还是中乙，历年盈利的球队都屈指可数。尤其对于小球队来说，想靠“开黑店”出售成年球员挣钱的路，也早就被转会费“上限”锁死。至于青年球员？青训补偿的落实从来就没到位过。

一方面，顶层批判着“金元足球”，另一方面，底层又因为“不够金元”而生存困难。当民企、个人投资人，被冠上“良心已死”，“这届投资人不行”，成了中国足球发展不好的背锅侠。

其实从资本的引进来说，中国足球一度是很成功的。全国最优秀的顶级商人中，不少都投入过中国足球联赛。当部分舆论指责“投资人不行”，不知是否想过，这些投资人在其他领域的成功。换句话说，假如比尔盖茨、巴菲特、扎克伯格来投资中超，中超就能好吗？

除了许家印、马云，投过中国足球的还包括王健林、张近东等顶级商人

中超作为商业联赛，不谈盈利，却呼吁公益。对于“公益足球”，中国足协依然保持着一贯拥有的最终解释权。

由此也产生了一些论调，比如“如果5-10年后，中国基层足球有所提高，那么功绩在中国足协”。看起来毫无破绽，但仔细思考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假设，中国在未来5年整体的经济增长是50%，足球产业的增长却只有20%，没“跑赢GDP增速”，可能也没跑赢通胀，但数字上却是提高的，那这样的纸面提升，能拿去请功吗？

随着中国从发展中国家逐步向发达国家过渡，文化艺术体育领域的消费增长，是不可逆的大趋势，也是市场刚需。而在体育这个板块下，足球天然占据着最高的比重。

不幸的是，在强烈的刚需需要释放的背景下，如果仅要求在一定时间内实现纸面数字上的增长，可能在一系列倒行逆施下也能够完成。但我们却找不到一个严谨的参考系去论证，假如没有那些倒行逆施，增长能增加多少（由此准确推算出倒行逆施带来的负作用）。

欧超联赛真的“狼子野心”吗？

同样的，欧超联赛胎死腹中，人们也就永远无法推算出，今天欧足联的管理下，欧洲足球失去了多少商业化的可能性。当然，欧足联所作所为都是在既定框架内受到约束的，要出现类似中国联赛的反常规操作，几乎没有可能。

德勤事务所在2021年发布的统计显示，在20/21赛季，疫情给欧洲TOP 20俱乐部带来的收入损失，达到了惊人的20亿欧元。

在意甲，19/20赛季收入从前赛季的27亿欧元，下降到22亿欧元。亏损额则从前赛季的2.92亿欧元，增加到了7.54亿欧元。到2021年，疫情给意甲带来的损失，粗略估计达到了10亿欧元。

另一方面，主要球队的负债普遍在上升。一些球队虽然通过母公司注资，让账面不那么难看，但亏损的承受方，依然是投资者。“破产危机”，一次次见诸报端。

与国际米兰因一度欠薪处在舆论风暴中不同，许多意大利的中小俱乐部，达成了更大的降薪幅度，也并未受到舆论的过多质疑。前段时间，卡利亚里主席朱里尼就公开表示，意大利俱乐部的负债率普遍过高，糟糕的现状正在打击投资人的信心。

在意甲，面临工资发放困难的，除了国际米兰还有卡利亚里、克罗托内、桑普多利亚、热那亚、贝内文托。而在意乙和意丙，遭遇严重困难的俱乐部，共有18家。对于俱乐部申请的工资延迟发放，足协只能一再默许。

在英超，俱乐部收入受疫情影响下滑13%，损失同样达10亿欧元的级别。

疫情以来，欧洲各国均出台了数额庞大的各类补贴措施，补贴的对象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的企业、打工者、个体户。在意大利，针对受疫情影响的人群、企业的补贴接连出台，但很多时候这些补贴有两个特点：申请繁琐、杯水车薪。

为了给经济续命，政府债台高筑，资金流动性变差。为此，欧盟还专门推出了规模达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Recovery Fund），来统筹欧盟经济的复苏。其中3900亿为赠款，3600亿欧元为贷款。看似是“一笔并不存在的钱”，但实际上需要从金融市场融资，然后由欧盟国家进行偿还。

7500亿“复苏基金”，意大利占据其中2090亿欧元的份额，其中包括814亿赠款，以及1274亿欧元贷款。在意大利向欧盟提交的计划中，这2090亿欧元的用途，包含了减税、推行在线支付、发展5G、绿色经济、医疗......但很大一部分，将被用于给各行各业延长发放补贴。

虽然补贴涉及许多行业，但意大利政府却和其他各国政府一样，忽略了对足球产业的补助。各国足协、体育部门、欧足联，在这种情况下缺乏有效作为。虽然深知俱乐部面临的财政压力，但无力向各政府讨要补助，只能把压力留给俱乐部独自承受。

2020年末，意大利政府并未批准足球界主张的6亿欧元补贴（主要是空场比赛造成的票房损失、赞助商流失）。事实上，意大利财政每年给所有体育项目的拨款，也不过4亿欧元，根本不足以弥补意甲的损失。从意大利民意上来说，普遍反对补贴富人，而足球被认为是“富人的产业”，得不到补贴似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意大利足球产业的总产值为每年47亿欧元，其中65%有意甲联赛（男足）产出。意甲每年的纳税额高达10亿欧元。但到2021夏天，整个意甲在疫情期间损失了超过10亿欧元，却依然没有得到政府任何补贴。意大利政府仅有对体育的微薄补贴，是针对底层体育工作者的补贴，而意甲并不在补贴范围内。

有人会说，欧超即使成立，也解决不了所有俱乐部的问题。但与中超不同，欧洲足坛依靠转会费创收，是没有限制的。转会费的流向，终将是中小俱乐部。而青训补贴制度，在欧洲也非常完善，能够有效惠及基层青训。

解决了整体亏损的问题，个体亏损的扭转，也就有了改观的大环境。而欧足联对于解决“整体亏损”问题，却另辟蹊径......

以身作则“人民的足球”

虽然欧超名义上仅剩3支球队，但欧足联主席切费林并未停止对欧超的攻击。为了攻击欧超，他甚至在“海瑟尔惨案”纪念日，怒斥“阿涅利在我眼中已经不存在”，却忘了过往欧足联每年都会纪念的日子。

切费林口中的“自私、贪婪”，与阿涅利口中的“失望的呼喊”，形成巨大反差。

这里贴一组来自《足球金融网》的数据：

切费林2019/20赛季的税前收入（不含奖金）为2421539瑞郎（约合219万欧元），比18/19赛季上涨了近50万瑞郎。而2020/21赛季，切费林的收入继续上涨到了264亿欧元。切费林在任期间，自己的薪水涨了55%。同期欧足联的收入仅上涨了7.1%。

欧足联总执行长西奥多里迪斯的税前收入（不含奖金）为1356924瑞郎（约合123万欧元），比18/19赛季上涨了181294瑞郎。

欧足联执行委员会的副主席薪水为237500欧元，其他成员薪水为152000欧元，分别比18/19赛季上涨了12500欧元、8000欧元。

疫情期间，欧足联主要官员的薪水都增加了，而非减少。降薪的，大多是欧足联的基层工作人员。

欧足联主席切费林和意大利足协主席格拉维纳

无独有偶，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力挺欧足联、反对欧超的意大利足协主席格拉维纳，在2021年也加薪了。

根据《足球金融网》、《Panorama》等媒体的报道，格拉维纳原先在意大利足协拿的薪水，仅为象征性的3.6万欧元年薪，这一数字在意大利是接近中位数的水平，很难想象出现在足协主席的位置上。在意大利足协工资体系改革后，格拉维纳每年能从意大利足协拿到24万欧元，加上欧足联执行委员会的152000欧元，每年薪水将超过39万欧元。

于是，当这两位呼吁球员降薪，呼吁“人民的足球”，这很接地气。

降薪是唯一出路？

由于无法承受大规模发放补助的财政压力，从2020年5月开始，欧洲各国就普遍默许了疫情下各行各业冒风险重启。

如果按照中国标准，或者按照欧洲以往对生命健康尊重的标准，去评判这样的仓促重启，那就是“毫无人权”。

足球是最早重启的“非必要”产业之一。不仅承担了高风险，欧足联还专门推出重启赛事的标准，让各国足协去自行参考。

在意大利，政府不愿意给意甲金钱援助，就给了意甲更宽松自由的防疫标准，让意甲自己想办法挣钱。但“特赦”的防疫规章，和“民间”的防疫标准发生冲突，又闹出了笑话。

有段时间，检验意甲球迷真伪的标准，无非是问一句“尤文3-0那不勒斯那场球，是不是特提气？”

虽然联赛重启了，但漫长时间的空场（或部分空场）比赛，不仅直接损失了门票收入，还使得曝光效应（商业价值）下滑，引发了诸多球队与赞助商在合同金额、续约问题上的矛盾。甚至影响到转播权益。

比如，由于“封国”给比赛造成的延期，Sky去年就一直未按期支付最后一笔1.3亿的版权费给意甲联盟，双方为此闹到了米兰法院。虽然“封国”的原因在意大利政府，但既然意大利政府不愿意补贴Sky的损失，那就只能坑“外来的和尚”。最终，Sky败诉。而Sky最初的诉求，只是“转播费打折”，但意甲联盟寸步不让。作为对比，西甲和英超均对19/20赛季的转播费做出了一定让步。

对足球顶级联赛，只薅羊毛，不喂草的，并不止意大利政府一家。经济较差，财政可操作空间有限，值得理解。但对于职业联盟和足协来说，显然理解政府，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意甲联盟、意大利足协对欧超的反对，也非常容易理解。他们毫不避讳，担忧新的赛事出现后，会吸引更多的商业赞助，而自身的竞争力影响力会下滑。

因此，虽然在现有条件下联盟、足协无力解决俱乐部的财政困境，却也不愿放少数大俱乐部另寻出路。但俱乐部的压力一直都在。

于是，各大联赛、各足协和欧足联商议的结果就是，呼吁球员降薪。

在劳资关系中，最优秀的打工人，常常不仅被老板盯着，还被底层打工人嫉妒。逼这些人降薪，看起来顺理成章。他们是舆论上的弱势方，常常既要注意处好周边关系，又要注意公众形象，很容易被舆论影响到生活。普通人的躺平，对顶级联赛球员来说，只能是幻想。

过往，欧盟对劳动者的保障，一直是非常完善的，这甚至是欧盟道德优越感的重要来源之一，如今却成了“满口道德仁义，……”

很巧的是，这一点在中超也同样成立。“能力与收入不匹配”，居然成了公开不尊重合同的借口。而且降薪降得更强制性，更统一。

如今中国对《劳动法》的执行越来越完善，但当足协公开制定限薪令，舆论第一时间却站在了足协一边。

的确，足协并不要求现存的合同撕毁，只要求新签订的合同控制薪资，但这已经实际上造成了一批球员的薪水下降。另外，即使出现了明目张胆的欠薪，足协也并未出面妥善解决。

当然，在限薪令颁布前“一不小心凑巧，续上了”，虽然绝妙，却也不是一般球员能拥有的运气。

以往，每当有人说“低人权是生产力”，总有另一群人站出来反驳。欧洲是人权的标杆，高福利的天堂，有契约精神。但同样的事情恰恰就在欧洲也上演了。

2020年，欧洲足坛就有过短期的降薪潮。随后疫情延续，20/21赛季，各俱乐部依然不断努力促使球员接受降薪。当然，这样的建议遭到了绝大多数球员的反对。

虽然，俱乐部的确面临着收入的缩水。但球员们也有依照合同维护权益的道理。况且，许多球员都曾接受过一定程度的临时降薪，或工资延发。

德勤发布的俱乐部收入情况报告，19/20赛季普遍缩水，20/21赛季数据未出，但依然不容乐观

打击“金元足球”，VIP例外？

当有人被牺牲，就也有人获利。

在欧超联赛发起组建后，原欧洲俱乐部协会主席阿涅利不再担任原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直站在欧足联一边的大巴黎主席纳赛尔。就在纳赛尔就任ECA主席前后，欧足联宣布将部分放松FFP的限制。但早在此之前，大巴黎已经多次合法绕过FFP。

切费林和纳赛尔

FFP（Financial Fair Play），全称“财政公平法案”， 本是欧足联用来防止“金元侵蚀足球”造成不公平竞争的法案，首次提出是在2009年。

但讽刺的是，12年过去了，近些年被认为是“金元足球”的切尔西、曼城、巴黎圣日耳曼却活得一个比一个好。FFP出台之初，被认为代表着文化、传承、历史的米兰双雄，却被FFP折磨得不轻。

2021年，切尔西和曼城会师欧冠决赛，最终切尔西夺冠。如果把这个结果传递回2009年，不知当时反对“金元足球”的球迷作何感想。因为以09年的视角来看，这完全是“金元足球”的胜利。

当时，英格兰职业联赛虽然发展迅猛，英格兰国家队却大赛难出成绩，即使重金请来了顶级意大利名帅，也没能在大赛上有所提高。本土“户口本”工资高昂，让本土球员不愿出国踢球。而留在国内联赛的，刚踢出两场好球，就被英媒吹捧为“大英帝星”，到了国际赛场上，却都不堪重用。一度有舆论分析，正是金元足球盛行，毁了英格兰足球。

如果评判一切利弊的标准是国家队成绩，那靠砸钱和外籍球员夺得两次欧冠冠军，对英格兰足球又有什么实质性的提高呢？或许人们可以说，切尔西比曼城更有底蕴——因为烧钱开始得更早一些，也拿过一次欧冠。其实，哪怕是皇马、巴萨、尤文、米兰，谁又不是因为在过去一掷千金，带来了昔日的成功呢？

另一个问题则是，“财政公平法案”，真的公平吗？当大巴黎能够成功绕过FFP，网罗内马尔、姆巴佩，还能幻想签下C罗、梅西，慕煞一众豪门，FFP还有它最初存在的意义吗？这是否像极了在西欧和北美，只有中产才老老实实纳税，富人却有的是办法合理避税？

同样，在中超征收转会调节费的时候，有的球队被严格执行，有的球队却可以不缴纳。而被征收的转会调节费如何使用，至今是个谜。即使在低级别球队欠薪，球员生活困难的情况下，这笔钱也并未被用来“拯救基层足球”。

然而，他们说，要搞“公益足球”、“人民的足球”。

在西方社会，存在着一种奇怪的社会现象：愚民政治大行其道，反智主义和平均主义盛行，富人们欣然接受穷人们索要福利的提议，赚足了社会公益效应，最后中产阶级发现，倒霉的却是自己……

如果到了足球场上，倒霉的显然也是“循规守矩”的大多数。而循规守矩的原因，自然是没有绕过层层规章制度的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说，“起义”前的皇萨文，挂着豪门的名号，却并不是特权阶级。苦于FFP的米兰双雄，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中超大多数球队，当然只能来什么规矩就守什么规矩，但守规矩的，也仅仅是“大多数”。

一切为国家队让路

像欧洲杯这样的赛事，很容易掀起“全民狂欢”。在被疫情管控政策折磨了一年多的欧洲，人们需要这样的狂欢，来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欧洲杯开幕式

对于欧足联来说，欧洲杯也是难得的营收机会。预计，欧洲杯将给欧足联带来13亿欧元的收入。为保障欧洲杯的顺利举办，欧足联做了很多努力。

比如，既然避免不了仓促重启，给球员带来的高强度工作，那就延续疫情下欧冠的规则，每场多换两个人。

但也有不近人情的安排，比如，当出现意外中断了比赛，那就尽快恢复进行。给你三个选项：今儿踢，明儿踢，0-3。

丹麦主帅称，并非他们要求立即恢复比赛

在重视国家队这点上，“公益足球”也不甘示弱。比如，提前一天宣布联赛延期，一切为国家队让路。退球票，能实现，退机票住宿？没门儿！

这样的情况不仅会出现在足协主动延期的比赛，还会出现在足协“被动换场”的国家队比赛。一句“RNM，退钱”，只是苍白无力的发泄罢了。该被牺牲的人，早就被算计好了牺牲的具体步骤……

而国家队比赛日的“好处”，还在于它吸引了绝大多数球迷、非球迷的注意力。于是，多数欧洲人不再关注欧超联赛的后续，不再关注面临破产危机的中小球队。

正如多数人沉浸在国足进军12强赛的喜悦中，却忘了被一再延期的中超联赛，如果再因12强赛变更赛程，会变得更加支离破碎。而俱乐部的利益，一直在被忽视。

国家队赛事固然重要，无论对于民众情感，还是所对应足协、足联的工作成绩。但当四年一度的大赛结束，陪伴球迷日常的，终究还是俱乐部。当大量俱乐部遭遇困境，显然，仅仅“公益足球”和“人民的足球”，无法解决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