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山说

高山大学秉承“科学复兴”的理念，一直追求“求真、至善、唯美”，让科学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此次疫情突发，高山大学希望能够真诚地团结、组织高山大学的学员和导师，为大众做一些有价值、有温度的事情。

为此，高山大学联合更新学堂，特邀请高山大学校董、疾病防御专家一起，从心理健康、科学研究、公共管理和公共资源协调、大数据预测未来等方面为大家直播科普新型冠状病毒相关的一系列科学知识。

以下根据高山大学导师仇子龙教授2020年1月31日在高山大学和更新学堂联合出品的“科学公益直播”的课程整理而成。

全文6033字丨6分钟阅读

整理＆编辑丨朱珍

授课老师：仇子龙，高山大学导师。现任中国科学院神经科学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创造了世界第一个自闭症的非人灵长类动物模型，是中国脑科学研究领域青年新秀，作为国内自闭症基础科学研究的代表，阐述了多个自闭症相关的基因调控、神经发育的分子机制，其团队建立的灵长类动物自闭症模型入选科技部评选“2016年中国科学十大进展”，与中国科协评选“2016年中国生命科学十大进展”。

△仇子龙教授

病毒是科学工作者研究的工具，可以说我们一直在跟病毒打交道，了解病毒才能战胜病毒。对于全国的朋友们来说，在疫情的非常时期，拥有科学的精神、科学的认知和科学的态度，才能有更好的有自我保护。

今天我主要讲一些老百姓们最感兴趣的一些问题。

比如说病毒是什么？

病毒是怎样感染人体的？感冒病毒与新型冠状病毒有何不同？

我们究竟怎样防御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冠状病毒？

如果感冒发烧，此刻要不要去医院？

在与病毒斗争的过程中，科学家究竟学到了什么？

当然最后还会有一些彩蛋，比如说是一些辟谣以及跟大家分享最新的国际动态和进展。

病毒是什么？

病毒究竟是什么呢？我给大家一个非常简单的结论，病毒它就是寄生虫。

寄生虫是什么意思？就是它靠自己是没法生存的，一定得要依附于一个宿主，这个宿主可以是细胞、简单的细菌，也可以是像我们人这样很复杂的生物体。

不依附于其他的生物，病毒自己就没法繁殖，没法复制，没法存活。

病毒的历史非常久，好像自从有生物开始，就有病毒了。最简单、最古老的病毒是感染细菌的病毒。细菌虽然只有一个细胞，但它也是一种生物体，感染细菌的病毒，叫噬菌体。

噬菌体是怎样入侵宿主细菌的呢？

首先它会感染细胞的表面，然后把自己的遗传物质注入到宿主细胞中，在这之后，噬菌体的生存会有两个选择。

①第一个选择，病毒会潜伏下来，这个病毒有可能隐藏在宿主细胞的基因里，我们人的基因组里其实有很多病毒埋藏下来的痕迹。

②第二种选择，是病毒利用宿主细胞的能量跟材料（如蛋白质等）来复制自己，复制了很多病毒以后，细胞往往就出现了病变、破碎，破碎后，病毒就流出来了，就会继续去感染更多的细胞。

其实我们知道现在各种各样新的病毒，也是用同样的逻辑来感染更复杂的人体细胞的。

那么，细菌被病毒感染以后它就会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会。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生物体世界里没有永远的天敌。所以只要病毒感染细菌，细菌肯定有一套方法去反制它。

那么细菌用来反抗病毒的工具是什么呢？那就是基因编辑工具。

基因编辑现在很火，特别是像去年基因编辑婴儿的出生，让每个人都知道了基因编辑。基因编辑是细菌来反抗病毒的工具，而人体反抗病毒的工具，就是免疫系统，免疫系统每时每刻都在跟病毒作斗争。

病毒怎样感染人体？

病毒是怎样让人体生病的？为什么新型冠状病毒会让人生那么严重的病？能导致人体生病的病毒有很多，在这里，我主要讲讲大家最感兴趣的感染呼吸道的病毒，我以感冒病毒为例。

感冒跟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有什么关系吗？感冒得肺炎跟新型冠状病毒导致的肺炎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他们的关系非常简单。首先介绍一下我们人体的结构，通过鼻腔下去到气管、大气管，再到肺，这是我们整个人体的呼吸道。

呼吸道分两部分，一部分叫上呼吸道，可以简单说成是我们脖子以上的部分：鼻腔和上面的气管；还有一部分叫下呼吸道，就是脖子以下的气管和我们的肺。

好，知道了上呼吸道和下呼吸道，关键诀窍就在这儿了。

以感冒病毒为例，感冒其实有两种，伤风感冒和流行性感冒（简称流感），这两种感冒都是影响人体的上呼吸道。

现在新型冠状病毒，我把新型冠状病毒跟SARS（非典病毒）同时来讲，它们其实是同一类，都是冠状病毒。2003年SARS之后，人们才开始知道了冠状病毒。

SARS跟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的相似度有多少？85%以上，所以从生物学上它们是非常相似的。如此大的相似，可以认为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就是从SARS演化而来的。

这两种冠状病毒，都是直接进入我们的下呼吸道，感染我们的肺部细胞。

而且这个病毒很奇怪，科学家和医生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它是怎么感染人体细胞的，只知道人体只要被SARS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部细胞产生的反应就非常明显，会马上患严重的肺炎。

肺部产生炎症，人体免疫系统被激活，它不是被良性激活而是被异常激活，由此产生免疫系统紊乱。

因为我们的机体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毒，它会错误的攻击我们自己的细胞，这就是我们从2003年SARS之战中学到的这些对抗冠状病毒的这些经验。

流感往往并不会危及生命，真正威胁人生命的其实是流感引起的并发症。

我想大家可能还记得2018年有一篇很重要的网文叫做《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作者的岳父其实也是得了很普通的流感，然后患了严重的肺炎，在短短的大概一两周之内就去世了。

其实每年因为流感并发症带走的生命远远大于我们现在所恐惧的这些冠状病毒，流感病毒为什么会激起并发症呢？

流感病毒感染了我们的呼吸道以后，一些导致人生病的细菌会趁虚而入，然后细菌感染了人体的呼吸道，人体会产生很多炎症，顺着上呼吸道下去，到下呼吸道，然后引起肺炎。

肺是很脆弱的器官，一旦得了肺炎，就很容易危及生命。肺部有感染以后，抗生素很难加进去，因为肺部有非常细的肺泡，肺部感染很难用药，这是一个麻烦。

还有一点，因为病毒是寄生生物，我们的抗生素并不能直接的杀死病毒，严格说，现在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杀死病毒。所以并发症才是流感病毒危险的原因。

因此，就这次肺炎来说，我们的敌人是新型冠状病毒，并不是流感病毒，有人说吃VC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流感的作用，但现在你知道了流感跟冠状病毒没有关系，所以吃VC是不能够防御冠状病毒感染的。

有朋友说干扰素目前有一定作用，但并不是非常有效。

冠状病毒真的那么可怕吗？

冠状病毒真的这么可怕吗？

其实流感每年带走的人的生命就远远多于冠状病毒，给大家一些简单的数据，由于20世纪初医疗条件限制，所以我只分析最近10年出现的。

2009年北美和墨西哥发生了严重的甲型H1N1流感，那个时候有5900万美国人感染，26.5万人住院，1.2万人死亡。

这是世界卫生组织（WHO）第1次宣布PHEIC事件，就是一个公共卫生紧急事件。当时整体的死亡率大概在万分之二，住院病人的死亡率有4.5%。现在不管是非典和新型冠状病毒，远远都没有达到这个数字。

2020年，美国刚刚流感季发生的流感，1300万人感染，有12万人住院，目前有6600人死亡，整体的死亡率也差不多是万分之五，但是住院病人的死亡率达到了5.5%。

所以看到其实我个人认为，现在没有必要恐慌，因为每年被流感带走的人的生命是远远多于现在的传染病。

其实人类疾病有很多，只是新型冠状病毒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大家才会莫名的恐慌。流感我们每年都见，所以就不那么害怕了。

如果我们只分析冠状病毒疾病，我们看看现在新型冠状病毒是不是真的很可怕呢？

2003年SARS致死率有多少？我找到一些数据，我们只分析在中国大陆地区，整个的致死率为7%，现在新型冠状病毒这些目前公布的数字的致死率在2%左右。

但是我个人认为最后病情落定以后，不出一两个月结束了主要疫情以后，我们整体的死亡率不会高于1%。这是我个人的结论，欢迎大家批判。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现在湖北医疗条件应该是非常紧缺，还有很多没有检验出来的。数据并不足以为最终依据。如果我们看外地的数据，比如上海、浙江省现在已经出了500多例确诊了，但是死亡有多少？一个两个，非常少。

通过这些我们可以初步判断，SARS病毒远远凶险于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所以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2003年SARS爆发的时候，因为医疗条件限制，使用了大量的激素，这在当时做治疗是很有用的，但是大量激素用完以后，对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包括骨关节的软骨的坏死，这个副作用非常严重，过了一两年以后，当年患者的整个骨关节完全坏死，被迫换人工关节，非常糟糕。

现在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了SARS的经验以后，医护人员他们现在再去用激素，只是原来剂量的1/10，非常严谨的控制激素量。所以治疗以后就不会出现类似非典那样的后遗症了。

如何预防新型冠状病毒

那么我们该怎样防御冠状病毒呢？这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

经常有朋友来问我，说这个病毒很厉害，我待在家里哪也不去，会不会被传染？当然不会。

病毒是相互传染的，不是自己长出来的。目前了解的传播途径主要是飞沫传播，也不是空气传播，而是飞沫附着在粉尘上进行传播。所以要勤洗手，戴口罩，阻断传播途径。

除此之外，我们能不能用科学、医学手段去主动防御呢？

每年的1月份、12月份都是流感季节，北半球基本上都会经历一场流感的浩劫，经过了这些这么多年努力，我们知道了最有效的预防方法是流感疫苗。

流感疫苗是用流感病毒表面的那些蛋白质注射到人体中，以此诱导我们自己人体产生抗体。

流感疫苗需要每年都注射，为什么呢？因为流感病毒也是一个演化非常迅速的病毒，复制过程中它的遗传物质在不停的变化，所以蛋白质也在变。去年打的流感病毒疫苗，今年就不一定管用了，所以年年要打。

那么好，问题来了，我们要不要也做新型冠状病毒的疫苗呢？

当然要做，但是我必须说，科学研究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是什么意思呢？当我们正处在劣性传染病传播的过程中，做疫苗通常是来不及的。SARS的传播过程最快最频繁的就2-3个月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基本上慢慢的就不会有人被传染了。

但是做一个疫苗多久呢？我往少了说，是9-12个月。为什么？因为疫苗要非常重视它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必须在我们的细胞上先试，在动物身上再试，最后才能进入人体实验。SARS病毒疫苗就是花了一年的时间研制出来的。

所以短期内，我个人建议，我们应该积极调动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好好锻炼，用我们自己的系统去抵抗病毒。

目前官方也出具了新型冠状病毒防护手册，大家可以去网上下载阅读学习。

也有人问说，如果我现在有点感冒发烧，要不要去医院呢？

大家要去医院之前，先自检一下。比如说两周内你有没有去过湖北省，有没有接触过疫区的人？有没有戴口罩防护？首先来评估一下自己接触病毒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接触病毒的可能性很小，其实可以不用去医院，因为目前医院可能算交叉感染比较严重的地方。

如果你完全没有接触过别人，自己发烧感冒了，那肯定不是新冠病毒导致的。如果自己接触病毒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发烧很严重，有肺炎的症状，那还是建议去医院看看。

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的肺炎，给大家一个快速自检的方法。

我们知道流感最致命的是什么？是肺炎。华为的运动手表有一个特点是可以检查我们的血氧饱和度。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血氧饱和度来检查有没有患肺炎。

为什么要看我们的血氧饱和度呢？因为血氧饱和度就是血液有多少氧气。而血液中的氧气就是我们的肺从大气中帮我们取回来的。

所以如果如果肺功能出现了障碍的话，就会出现血氧饱和度的下降。健康人一般的血氧饱和度在95%以上。

医生建议如果测出来血压饱和度低于92%，你赶快要警惕了，一般人不会降那么低的。血氧饱和度低于90%就象征着你的肺功能出现了严重障碍。

科学家学到了什么？

最后讲一下在病毒的斗争的过程中，科学家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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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第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我刚才说了好多次的细菌的免疫系统。也就是基因编辑系统。其实这也是知道2012年才被人类科学家发现的。

发现基因编辑这个方法，我们科学家就可以用它来修复动植物的基因，甚至是人类基因的缺陷，为人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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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学到的第二点，就是病毒这么厉害，它可以把自己的基因放到宿主的细胞内，那它能不能为我们人类做贡献呢？

确实可以，我们利用病毒携带基因的高效性，来改善人类基因的缺陷，比如一些先天性基因缺陷的疾病。把病毒当做一个运载基因的“小货车”，拉着我们正常的基因，装载到病人的体内，给病人治病。

2016-2019年，用改造过的这种无害病毒作为载体的基因药物，已经开始给人类治病了，有很多基因的药物、基因治疗的药物也已经上市了。

辟谣

自打新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这件事出来以后，谣言满天飞。我就挑几点简单的说一下。

①洗热水澡。洗热水澡是没有用，多少度都没有用，就人体的承受能力来说，人烫死了可能病毒都还没死呢。

②口罩二次利用。不对的！防护口罩都是一次性的，喷酒精、晒、蒸、煮消毒都没用。100℃以上的高温把口罩里面的纤维都煮坏了。

③大蒜、板蓝根、草莓、辣椒什么的都没有用，不用抢购。VC也是没用的。

最后解释一下，刚刚出现的WHO的将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定为PHEIC，也就是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我觉得这个事情也不能完全说是坏事，因为从历史上出现这几个事，就包括埃博拉、寨卡病毒，其实它是帮助这些资源不太丰富的国家，如南美洲、非洲去获得全世界的一些医疗的设备资源的关注。

当然它带来的缺点肯定是国际的旅行会受损。所以我们要尽快配合上面的相关这些措施，更快的渡过这个阶段。

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事件其实也是极大的考验了公共卫生系统、社会应急机制和个人的心理健康。

病毒之所以会卷土重来，我们应该重视野生动物携带病毒这个事情，千万不要为了猎奇去碰野生动物，真的是百害而无一利。

此外，我也要在这里呼吁大家，不要和疫区的同胞们抢购口罩，占用医用资源。不在疫区，我们不要往人群多的地方去就可以了，口罩备用一些就行，千万不要大量购买，甚至是囤积。

公众对疫情有些担心难以避免，但要相信科学规律，众志成城，守望相助，疫情总归过去的。

问答部分

No.1

为什么有新闻说新冠病毒出现了无症状感染者？

答：新型冠状病毒是一个下呼吸道感染疾病，医院检测病毒阳性指的是病毒已经进入肺部。当病毒在肺部大量复制后，会随着病人咳嗽，打喷嚏传播。病人在这个时候不一定会发烧，但是病毒依旧会随着咳出来的唾液，感染他周围的人。有的人觉得这很可怕，病毒可能通过无明显症状者传播，仿佛当年的超级传播者。

我的看法是：新冠的传染力特别强，但是被无症状者传上新冠的人，其实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不强。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病毒本身的毒性在逐步下降。

No.2

哪些增强免疫力的食物和药物？

答：短期内靠吃药和食物是没有办法提高免疫力的。一个本来就很健康的人，靠传言吃蛋白粉或者一些食物、药物，想要迅速提高免疫力是不太靠谱的。

更重要的是每天正常吃饭，坚持多运动、多锻炼。当然如果现在您出去锻炼的话，尤其是去公园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带好口罩。

No.3

病毒离体能存活多久？

解答：我觉得这个大家不需要太纠结。病毒离体的生存时间其实并不清楚，理论上说其实不会超过一天，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为什么？如果它能在体外生存很长时间，病毒会随着空气散播，就肯定会感染那些从来没有去过的湖北或没有接触过来自湖北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二级三级感染。现在二级三级感染感染的不多，可以判断它体外存活的时间肯定不长，所以说也就不存在我们所说的什么空气传播。

No.4

对于病毒人类能主动做些什么？是不是能够不是要处于永远被动的防御状态？

答：这个非常重要的一个观点，主动出击我个人觉得还是不容易的。因为病毒变异的规律，我们科学家还没有找到。

值得我们特别敬佩的就是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的一些同事们，包括石正丽教授，当年SARS宿主--蝙蝠就是她找到的。现在她又有一篇文章发表，其中讲到新型冠状病毒就是SARS的变异体，最早时期存在蝙蝠体内。

我觉得只有我们通过科学上对病毒有彻底的研究，才能真正在未来的某一天减少它们带来这种未知的危害。

No.5

紫外线消毒是否有用？

答：紫外线消毒有用，但是紫外线必须非常强，而且消毒时间要大于40分钟，一般家用是没有这种紫外线灯的。

同时，紫外线灯可以分解氧气产生臭氧，呼进去以后会伤害呼吸道，需要马上通风。所以我不建议用紫外线灯消毒，用75%的酒精就可以消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