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陆犯焉识”?

这个书名乍一听是有些奇怪的,但你可千万别以为它只是想询问你“是否认识那个姓陆的犯人”这么简单?

实际上,它大有深意:人这一生,“识人”总是个大难题,更何况有些时候,人想认识自己往往要比认识别人更加困难,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这四个字是带着对命运的无奈嘲讽的,在动荡的年代里、在无涯的岁月中,谁能真正认识谁?谁又能真正明白自己是谁呢?

大家好,今天给您带来严歌苓的作品《陆犯焉识》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1954年春,西北的千古荒漠里,迎来了一辆载满犯人的卡车,这其中,身高一米八二的陆焉识格外显眼,

他是个留美博士,因莫须有的罪名刚从浙赣监狱被发配此地,囚服上的编号是他此刻的名字:2868。

西北是个消磨人的地方,严寒、饥荒、劳累,任何一种苦难都能轻易杀死一个人,

所以,三年之后,陆焉识囚服上的名字就变成了278,这个数字的改变预示了荒漠的残酷,也代表着陆焉识生命力的顽强


妻子冯婉喻的每月来信,是支撑陆焉识枯燥生活的唯一宽慰,信的内容通常一半写孩子们的趣事,另一半回忆两个人的过往

信的末尾,妻子还会轻轻地问一句:“焉识,记得吗?”,陆焉识每到这时都要对着空气回复一句:记得,但肆虐的西北风却总吹乱他的声音


那是1921年6月的一个下午,初夏的上海闷热异常,在那座乳黄色的三层别墅内,18岁的陆焉识第一次见到了17岁的冯婉喻,

她皮肤白净,鼻子小巧,一双解放脚上套着时下最时兴的黑色仕女皮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美人,可是美人再美也要有人懂得欣赏才行,而陆焉识却显然不是那个慧眼识美的人,


陆焉识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实际上他也的确有蔑视美丽的资本,他出身于富有人家,自幼被养得一身贵气,不仅人帅心善,而且才华横溢

用他弟弟陆焉得的酸话说就是:我打小在他面前就自卑的不得了,觉得有那样一个神通阿哥,阿弟真难做人,我一直想,阿哥从小就这么天才,那天底下的顶好房子就应该给他住,顶好的汽车,就该给他开,顶好的吃的穿的,要给他吃他穿,才公平,

年轻时候的陆焉识该是那么的风流倜傥、春风得意,可就是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心太软

说到这儿,我们就不得不郑重提一下陆焉识的继母、冯婉喻的姑妈——冯仪芳


陆焉识14岁那年,父亲因病突然过世, 留下了才进门8个月就沦为新寡的冯仪芳

灵堂上,年轻的继母孤立无援,正要被陆家人以“克夫”之名退回娘家,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陆焉识一见就心软了,觉得冯仪芳在这场丧事里也十分无辜,就没忍住站起身来叫了她一声“恩娘”

这声恩娘,让冯仪芳留在了陆家,也让冯仪芳对陆焉识从此更加疼爱,而且她嫌自己一个人疼不够,还特意找来了自己嫡亲的侄女冯婉喻一起疼,

这就是为什么陆焉识在1921年6月的那个下午,面对美人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因为冯婉喻就是冯仪芳手中的那根线,她想在陆焉识身上打上一个如意死结,断了陆焉识一生唯一择偶的机会和无数次相爱的可能,

所以,当陆焉识听到冯仪芳的那句:“叫她阿妮头好了,亲,以后在家就这么叫”的时候,心中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再不敢看冯婉喻一眼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陆焉识心中有自己的成算,他没想让恩娘冯仪芳来拿捏自己的婚姻,因此,下面有意无意的谈话中,陆焉识提出了:“我要去美国留学”的请求,

出乎他意料的是,冯仪芳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表现得很热情,不仅为陆焉识申请签证出了不少力,还精心为他整理了出远门的行囊,

这让血性青年陆焉识非常感动,觉得冯仪芳就是他此生最亲的亲人、最大的恩人,因此,当恩人在他远行之前有所请求时,陆焉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冯仪芳的请求的确为难,正是陆焉识“逃亡美国”的初衷:娶冯婉喻进门,兜兜转转终于又到了面对这件事的时候,

但这次陆焉识却不得不同意,一切都准备就绪,自由就在眼前了,他总不能现在反悔不去了吧,

就这样,陆焉识怀揣着逃离的心将冯婉喻迎进了陆家的大门,但他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所以,新婚之夜,陆焉识虽全程带着儒雅得体的微笑,但最终没有碰他那美艳动人的娇妻


婚后不久,陆焉识就逃也似的飞走了,他在华盛顿留学整整五年,也在这儿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五年自由的时光

他社交广泛、学业有成,花钱大手大脚,因此交了很多酒肉朋友、认识了很多多情的美人,甚至还组建了自己的“红粉预备队”,

至于国内那个面目模糊的妻子冯婉喻,他则完全抛到了脑后,

但人的自由终究是“只存在于束缚之中的,没有堤岸,哪来江河?”,陆焉识任凭在外面多么狂野,最终还是要在上海的码头靠岸的,

于是,在1926年的时候,24岁的陆焉识披上博士袍登上了归国的邮轮


回家后的第四个晚上,陆焉识不顾冯婉喻痛苦的抽搐,履行了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但他还是本能地将自己排除在这个家庭之外了,

陆焉识的意识里:家是恩娘、婉瑜和佣人们的,不是他的

所以,在家里不自在了几天之后,陆焉识就成功躲进大学里教书了,工作是一早在美国时就联系好的,也是他极为擅长的,

但那是个风雨飘摇的社会,注定容不下只会做学问而不会做人的人,不谙世事与骨子里的清高很快让陆焉识在追求自由的运动中被打倒

恩娘心疼他,说他是个“没用场”的人,“心底里不龌龊,人做得清爽”,但是,在社会上没有用场的人是要被排挤的,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外面的动荡没有结束,家里的纷争也不曾平息,

在这个家里,只要面对和陆焉识有关的事情,恩娘的心总是复杂的,对于焉识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她是一半明里依仗,一半暗中酸涩,

因此,在生活中便处处想要同婉瑜争个高低,不过,每每这时陆焉识会总站到妻子这边来,不关乎感情,只因为婉瑜对上婆婆兼姑妈的恩娘时,总讨不到好去

我们曾说过陆焉识是个心软的人,心太软的人女人就会是天生的软肋,即便心中再不喜欢,却也看不得她们任何一个受委屈,


这天下班回来,陆焉识带回了两张梅兰芳的戏票,便特意绕到厨房找到了正忙碌中的婉瑜,让她好好将票收起来,

冯婉喻神情怔住,眼睛却带着笑意:“恩娘去吗?”,

陆焉识随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告诉恩娘,焉识实在是受够了恩娘的强势,不过婉瑜却觉得婆婆如此,是无形中想要促进他们夫妻团结的好意


1936年,战争改变了上海繁荣的模样,陆焉识供职的大学也决定向后方迁移(重庆),恩娘执意留在上海,

于是,感情刚刚升温的小夫妻俩便只能暂时分离,

陆焉识是在1940年认识并爱上韩念痕的,两个人当时都很热烈,完全顾不上其他,

两年后,陆焉识第一次为他不谙世事的张扬当了“反革命”,被国民党特务关押了起来,乱局中,

韩念痕没有抛弃他,而是拼尽一切打通关节,帮助陆焉识逃出了牢狱,

但是,陆焉识重获自由不久后,韩念痕却平静地离开嫁了人,这可能就是战争成全的爱情吧,来得轰轰烈烈,去得悄无声息


1945年,陆焉识再次回到战后的上海时,终于学会了向现实低头,

他倾尽所有,甚至不惜卖掉恩娘和婉瑜的狸子大衣,而买了一磅香肠来宴请凌博士(当时物价疯涨),想让对方帮忙找回自己的教职,

但宴会当晚,凌博士没有来,来的却是一群欲霸占陆家房产的“恶棍”

争执之中,陆焉识激动下吐血晕倒,恩娘和婉瑜抵押了房产凑成了金条,又靠着弟弟陆焉得从比利时汇来的款项,才平安地渡过此劫,

两年后,陆焉识终于在一所高中找到了工作,可日子还没有稳定下来,他清高的毛病就又犯了,写了一篇意有所指的讽刺文章后,上海的“恶棍”们就又登门了

这次陆家大动荡之后,恩娘冯仪芳死了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1950年夏天,曾经的故交好友大卫韦在报纸上公开撰文,指责陆焉识在国民党统治时候表达过对共产党事业不看好的言论

就这样,陆焉识被当成了“现行反革命”,再次入狱,被判无期,在浙江和江西接壤的一所监狱里服刑,

妻子冯婉喻每三个月来探望一次,每次都要花费半月工资为他制作蟹黄蟹油,可是在家里,婉瑜却连生了蛆的鸭蛋也不舍得给孩子们吃,

为了给丈夫减刑,这个女人到处送礼,甚至放下尊严,委身于人

1954年,冯婉喻的探望也维持不下去了,因为陆焉识被转监送到了漫天黄沙的西北,


其实,在成为劳改犯之前,陆焉识有很多次幸免于难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珍惜,文人的迂腐和轻狂,让他一次次刑期被延长,

直至来到了这里,他已经不是那个精通四国语言,在课堂上谈笑风生的博士了,物质的缺乏、政治的苛待、犯人们之间的相互围猎,都让陆焉识渐渐蜕变了

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后,才发现自己对冯婉喻那份迟来的爱意,竟如此汹涌,汹涌到他已经不能依靠每月的来信来缓解相思了,

于是,为了和婉瑜见上一面,1963年的陆焉识当了逃犯,他从解放军的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一匹青灰马后,就无视背后“咚咚咚”的枪声跑远了


整整一个月,陆焉识冒着杀头的风险,从监押地跑到了兰州城

在这儿,他先打了个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是女儿冯丹珏(陆焉识是政治罪犯,儿女都跟了妻子姓),

小姑娘对父爱并没有多少概念,反而为对方给家里带来的麻烦有诸多埋怨,

所以便不客气地用英语回到:“请你不要找我母亲了,假如你对我们还有丝毫的顾念,请你尽快去自首”,

女儿的话动摇的陆焉识的信念,可他已经逃出来了,哪怕去自首他也要先见一见他的婉瑜,不然陆焉识就算死也是不能安心的,

他爬上了火车,几天不眠不休,终于来到了上海


天有点冷,时间大概是五点左右,陆焉识躲到了婉瑜教书的小学对面,远远地看见了那个记忆中穿米色大衣的身影

还是十多年前的发髻,还是十多年前的羊皮手包,就这样款款地走出了学校,

陆焉识眼睛有些模糊了,他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妻子这样美丽,他很后悔,曾因为婉瑜是长辈硬塞给他的女人,而忽略了对方这么多年的风情

他的眼睛跟着婉瑜移动,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婉瑜上了电车,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之后婉瑜进了一家食品商店,第二天婉瑜又特意领了女儿和孙女一起去了点心铺子,

陆焉识觉得,冯婉喻可能是知道他跟着自己的吧,不然婉瑜早就回家去了,婉瑜是想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和陌生的家人们见个面,

1964年1月5日夜,了却了心愿的陆焉识又回到了那吃人的大草漠,他自首了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自首后,陆焉识没有被枪毙,但因他逃跑而受处分的看守开始虐待他,

陆焉识下过冷冰冰的黑号子,也奔波于大草漠上做过巡回演讲,最后,还是曾经的指导员邓指解救了他,

这时候的邓指已经升官当了新农场的副政委,所以才有权把他调到了自己的辖区当了个美差,

也就是从邓指这里,陆焉识知道了他对冯婉喻的爱应该是一纸离婚协议书,于是,在1965年的时候,陆焉识再三考虑后,给婉瑜寄去了这张离婚协议,

于是,冯婉喻在这年,为了儿女们的前途,跟这个自己深爱了几十年的男人划清了界限


1976年,陆焉识在特赦名单上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赶紧跟婉瑜打电话告知了这个消息,等待对方的安排

1979年冬,在妻子冯婉喻、儿子冯子烨、小女儿冯丹珏两辈人近三年的明争暗斗后,陆焉识回到了上海,

他在儿女的陪同下,在锦江饭店的餐厅里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婉瑜,但是冯婉喻却只看了陆焉识一眼,就别过脸去望向了别人。

冯婉喻(晚愚)已经认不出陆焉识了,她盼了近三十年的丈夫,在她失忆症已经恶化到认不出人的时候终于回来了


陆焉识是作为一个爱慕者的身份陪在婉瑜身边的,像一个亲切的老朋友那样,将前半生的耐心和等待都给了妻子,

1986年,陆焉识和冯婉喻登记复婚做回了法律上的夫妻,同年8月,婉喻因肺炎病危离开了人间,

弥留之际,婉瑜曾焦急地对陆焉识低语,见焉识轻轻的点头后,她才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多年后,小孙女在陆焉识的回忆录中,得知了这对老伉俪最后的情话:

婉瑜问:“他回来了吗?还来得及吗”

焉识说:“来得及的,他已经在路上了”

婉瑜附和:“哦,路很远的”


19分钟读《陆犯焉识》:婚姻中“浪子”的悔悟,该不该被原谅?


其实,冯婉喻早已经不知道了陆焉识是谁了,她至死都在等着的只是那个叫作“他”的人

婉瑜走后,陆焉识在上海也没有任何留恋了,走出西北并没有让他获得自由,他在儿女面前依旧是累赘,是人型洗衣机,是上缴生活费的佣人,是一个“老罪犯”

所以,没多久,陆焉识就又带着冯婉喻的骨灰,回到了那个囚禁了他二十多年的大西北,

直到这一刻,陆焉识才真正开始认识自己,思考他一生所追求的自由和爱情,究竟是什么?就像婉瑜,是他寡味爱情的开端,却是他完美的归宿,

也许自由也一样吧,从来不在远方,而在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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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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