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黑屋讨论了“回家必做的事”。几个编辑不约而同说,要为父母或长辈处理手机、电脑等问题,小到“‘健康码’从哪打开”“通话音量如何变大”“帮我下载 XXX 软件”。
但很多年轻人出外打拼,不总是在父母身边。谁能及时有效地帮助长辈跨越数字鸿沟?尤其是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外流的地区,老一辈似乎更孤立无援。而留村生活的年轻人似乎无意中打破了中老年人的“电子困境”。
他试水农村博主
误打误撞成了民间人物
修手机,劝架,白事帮忙
分享人:刘石
回流生活一年多
地标:山东省鲁南某农村
现从事 IT 行业
刘石出生于山东省鲁南地区一农村,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曾待过三个不同的城市,先后做过程序员、软件销售、项目经理等工作。他常年在外地城市生活,没有归属感。交际圈窄,“不是客户就是同事”。
2019 下半年,刘石已回山东老家休息了一段时间,装修好县城的房子,从村里接父母过来住。当时正值短视频风头,他打算试水农村题材的视频,搬去农村老房住。
乡村的冬天
也许习惯了城市生活节奏,回村的一段时间里,刘石略感不适。每每夜幕降临,静悄悄的村道,偶尔响起狗、牛的叫声。他说,“这里安静得仿佛被世界遗忘一样”。
相对安静的农村环境伴随着强烈的孤独感。村里几乎没有年轻人。青壮年外出务工。留守村民多是上年纪的人和照顾老小的妇女。刘石有时和村民拉家长,基本都是很浅的沟通。为了满足与人交谈的需求,他更热衷于泡论坛。
2020 年春,很多人从外地回村过年,村子迎来久违的热闹。疫情没多久发生,在村子封禁的几个月里,一些村民傍晚偶尔在路灯下打扑克牌。刘石难得感觉村子有点人气。
乡道两旁是田地
比起外地的城市环境,这条村于他来说还是有归属感。这是他出生的地方,有看着他长大的亲戚,有一起读小学的同学。更令他没想到,驻村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人生价值”。他误打误撞帮助了不少村民,越来越被人信任。
修手机、修电脑这类小事是最常见的。刘石说:“有些小问题困扰他们很久,比如他们不知道如何用微信发图片,外地子女打电话也教不会。我现场操作几遍就好了。对村民来说,这些可能是大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刘石修的第一台手机是邻居大伯的,一直停在开机画面。手机经强制重启后,恢复正常。大爷不再愁眉苦脸。家里上不了网是经常碰见的事。刘石要么重启路由器判断情况,要么检查入户光纤是否有问题。如今短视频流行,村民们也沉迷其中,遇到 APP 闪退或无法登录等问题都会求助于刘石。
村民们表达感谢的方式比较含蓄。“他们会邀请我去吃饭,或是端饭菜过来。”有时刘石经常收到村民种的辣椒、豆角、冬瓜等蔬果,从不愁没饭吃。
景磊家有一个大院子。他偶尔请村民一起来吃饭。
这些小事慢慢堆积,刘石成了村里靠得住的人,感到一种被需要的快乐。他当过“和事佬”,调和两个老人的纠纷。一个老头拿皮带抽了另一个老头,在别人脸上留下红印子。被打者愤而报警。打人者的儿媳妇瞧这情势,着急得不行,马上跑去找刘石。刘石说,“我之前帮过这两家人。他们看我的面子,就不再争了。”打人者给对方赔了钱。
平房边的向日葵
刘石为取材经常拿相机在村子溜达。有一次,他碰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抱着小孩在医务室旁打电话。医生到县城学习,一时回不来。刘石问什么情况。妇女神色紧张,说小孩发烧了。
刘石安抚了母子情绪,拿体温计给小孩测。38 度多一点,还没到吃退烧药的地步。“我跟他们说,先回去观察,量体温。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电话。”他当时想,假如小孩发高烧,他就立马开车送到镇上看急诊。好在第二天小孩退烧了。“我当时没想太多,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热心肠吧”,刘石说。
《老农民》剧照
每周刘石都去县城探望父母,也去药店采购一些常用 OTC 药品,治过敏的、退烧的、咳嗽的等等。村里医务室到晚上六点就关了。如果村民晚上有事,可能会问刘石有没有治小病小痛的药。
后来村民找刘石的事情多了起来。谁家有白事,就找他帮忙记账、写挽联;秋收卖粮,村民请他看秤、记账,要是卖到好价钱,肯定请刘石吃顿好的,以好酒招待。
后来视频项目不见起色,刘石回城里重操 IT 老本行。一年多的乡村生活,他用自己的所学帮助了不少村民,“获得别人对我的认可感,获得一些想追求的人生价值,得到也会有失去。乡村生活确实没有城市的便利。”他也看到了一些乡村发展的机会,他觉得这事得更多人去做才行。
95后小伙回镇一年
让中老年乡邻不再“无码难行”
分享人:冯城
回流生活一年
地标:海南省澄迈县福山镇
现备考中,协助家里生意
冯城,“穗漂”三年,去年 11 月辞去广州工作,回老家备考,帮家人打理杂货店。镇上的年轻人不多,他的同学、朋友几乎都在海口市或其他市县工作,过年时才回镇一趟。
冯城到家第二天就收到了居委会通知。他从省外回来,需要到附近卫生站做核酸检测。排队做检测时,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子问了护士几次,哪里查看结果。护士说,第二天上网查。男子追问,哪里看?冯城看这大叔迟迟不走,上前协助,“大叔你有手机吧?等我做完检测,我教你怎么看。”之后他教大叔如何在小程序查看结果,演示三四次,直到大叔熟练地完成操作。这件小事令冯城感觉到小镇里可能存在数字化和老龄化的矛盾。
乡邻在赶鸡
镇上市集
今年四月,老妈报了一个旅游团,带冯城去附近海岛散心。旅游大巴行驶的过程中,导游告知等会上岛要出示“健康码”。车上一些中老年游客慌了。冯城说,“‘健康码’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打开,就需要重新登录,但这些大爷大妈不太懂按哪里。”他就一一帮忙打开“健康码”。
有个六十多岁的大爷之前没激活“健康码”,拿出身份证,写下手机号码,让冯城代处理。冯城输入信息后,手机界面进入人脸识别阶段。这是令人头疼的步骤,“你需要提示老人家一直看着摄像头,眨眼,转头。如果一个人操作,他可能对不准脸部,不明白语音指示,尝试很多次才成功。”
前段时间,镇上办了扶贫大市集的活动。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挑着两袋番石榴找上门,想请冯城打印一张“收款码”的纸。冯城说,“这大叔之前去过大市集,看到其他农户都有码以方便游客支付,他也想弄一个。”傍晚时分,这农民再次回到店里,告诉冯城今天卖得不错,还塞给他几个番石榴。
农民种的红心番石榴
几个乡邻在拜神
据冯城的观察,虽然中老年人对智能手机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是有些人很快学会如何刷短视频。“也许是短视频的逻辑简单,手往下划就刷出新的视频。”电商直播在镇上渐渐流行,有些五六十岁的乡邻听主播介绍产品,产生购买的欲望,但不知道如何支付,就到店里问冯城。
冯城觉得这事不好办。绑定手机支付需要银行卡、身份证等重要信息,“这毕竟涉及个人隐私问题,还是慎重一点”,他干脆用自己的手机代下单,等收货的时候让对方给现金,或者让他们找子女代下单。“乡邻一场,帮忙无妨。他们来取货,有时在店里买点东西,意思意思”,冯城补充道。
冯城这几天去海口考试,接到了镇上的电话,被问几时回来。“虽然我对老家生活没有太深的体会,有时还怀念广州美食,但是被一些人惦记着,感觉挺奇妙的。”
小镇黄昏
小镇夜景。电瓶车、摩托车、三轮车是常见的交通工具。冯城有一次出门坐三轮车,问开车师傅有没有收款码。大爷说,他只收现金,不懂这码。
刘石和冯城的故事刚好发生在一北一南。中老年人的“电子困境”不是少见的现象,这里还分享一些年轻人的经历:
@申豪 是街道办工作人员。如今很多政务倡导智能化的形式,来访人扫码,填表再提交就能完成流程。但一部分老年人没有智能手机或不会操作,申豪就引导老人走完流程,或是经老人允许后代办业务。
@家钰 在从化仙娘溪驻村有三四年的时间。作为社工的她,平时做了很多关于“人”的工作,如组织和培训生计小组、举办社群活动等。老一辈村民时不时请教手机使用的问题,比如闹钟怎么不响,手机桌面上找不到某个应用图标。
@杰尼龟苓膏 经常外出务工,给爸妈买了带有远程协助功能的手机。每当父母有什么手机问题,他就第一时间远程操控手机,无需多费口舌。
@游凡在渝州 每个月回家两趟,有机会看看爸妈手机有没有安装涉嫌诈骗的应用软件。之前妈妈因为贪便宜,被虚假中奖信息误导,亏了几百块。这事让他敲醒了警钟,最近在家族群里推荐“国家反诈中心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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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闻说这样的新闻,老人因不会使用“健康码”被告知无法进入公众场合,或老人在购物时被告知商铺仅接受移动支付,而后无奈离开。电子智能的时代,却有一群人束手无策。数字化时代或许对老年人还不够友好,“智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我们作为普通个体,能做的事情是当老一辈寻求帮助时,给予更多的耐心和善意,让他们也能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要知道,我们也有老去的一天。
文章来源 :城市画报
页面更新: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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