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乌榄香

乌榄与青橄榄像一对孪生兄弟，果实都是椭圆形，中间鼓圆两头尖钝，有核。橄榄果实绿色文秀，像舞台上的青衣；乌榄皮肤紫黑，像黑脸包公。

乌榄可以食用，而且有几种食法。

乌榄的果实肉质比青橄榄厚，这是潮汕人常常将其腌制成佐餐小菜的原因。她与咸菜、菜脯、橄榄菜，是昔年乡村农民常年必备的四样常用佐膳小菜。

腌制乌榄时，最好挑选适合自己口味的品种。乌榄有几个品种，车酸榄、油榄、土榄，最近又有一种叫地豆榄的。车酸榄较长，油榄比车酸榄略短，土榄鼓圆，核大肉少，地豆榄肉香，但只有指头般大，一般人们还是喜欢选择车酸榄和油榄来腌制。

小时候常听大人把腌乌榄说成“摸榄”，起初不解其意。还不是将乌榄浸入盐水里浸几天捞出来便成了吗？后来看大人按部就班做得挺认真，才了解到“摸”的意思。

昔年人们腌榄，先把乌榄倒进锅里，加进一锅淡水，放在炉上温热。用一只手掌伸进水里探温度，不时摸一摸乌榄的硬软，待水有烫手的感觉，意味着水温已经快到摄氏８０度了，就可以把锅从炉上移开。这就是“摸榄”的过程。如果你喜欢吃硬香的腌榄，就待水温升高一点才将锅移开，喜欢吃软的腌榄，水温不要太高锅便得移开。切不可等到水开了才移锅熄火，这样，榄肉已被开水烫死了，僵硬了，没有了榄的香味，这样腌出来的乌榄很难入口。

锅从炉上移开，待锅里的水凉了，便将榄倒进竹箕中，滤去榄中的酸涩水后，才将榄倒进盐水里“水腌”，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虽说榄中富含氨基酸，但胃寒的人吃多了会受不了，严重的要呕酸水。目前人们多已不采取这种腌法了。现在的做法是，在榄滤去酸涩水后洒上粗盐，让它静待一个晚上，翌日，配上南姜麸、豆豉或些许油麻作调料，腌它三两天，就可以食用了。

也有人喜欢吃榄橛（也称“榄角”），就得用一根网绳，在已经腌过的榄果鼓起的中间绕一圈，用手轻轻一拉，将榄的皮肉切成两半，除去榄核，在榄橛里撒些盐，再腌就成了。吃榄橛，免去了边吃边吐出榄核的麻烦，但少了些原榄的香味。

此外，品种的选择也很重要。乡人腌乌榄，喜欢选择“车酸榄”，这一品种的乌榄，绝少因在树上沾上松香，而腌出松香的味道，或是冷硬无味。

乌榄除了吃腌成的榄果外，榄仁也是一件美味食品。榄仁是长在核里的，必须破开核才能取到。榄仁还可做成馅，聪明的饼家做饼时，如果在馅中加进几颗榄仁，可以让饼更香。

乌榄不但可食，也可玩。

小时候，我最喜欢大人拿乌榄上桌佐饭。吃饭时见到有乌榄佐饭，我的眼睛就发光，因为这意味着我又可以收集多一些榄核。在玩具极少的年代，这可是我们小孩子的宝贝。我们可以用榄核赌输赢，可以用榄核掷骰子，更可以拿到太阳底下曝晒，晒干后，拿到小石臼里把榄核锤破，掏出榄仁吃，那味道比榄肉还香，在当时，这可是我们的绝好享受。剩下的核壳还可以卖钱，卖给附近的老茶客，卖给那些冲工夫茶的老先生。他们冲工夫茶用的是泥炉炭火，老先生说榄核炭是冲工夫茶最好的炭，火猛、无烟、少杂味。

榄核还是做工艺品的一种材料。

榄核比橄榄核大，又略有可塑性，可以雕塑出各种造型。用果核雕成各种工艺品，古已有之。少年时读过《核舟记》，“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于今尚能倒背如流。虽说这是用桃核雕的，但用乌榄核也可雕刻不少工艺品。现代就有不少工艺师傅用榄核雕刻了花篮、人物、花鸟等，这些精致的工艺美术品还远销海内外。

那时候，小孩的衣袋里、书包中少不了榄核。我们常常把榄核拿到石上去磨，磨得光艳溜滑，底部平平，就当是一只船。还有人把它磨成一个哨子……我至今常常怀念榄核给我们带来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