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与宜阳青瓷窑

作者：黄万宏

作这个题目，大家可能都会认为我在沽名钓誉，牵强附会。其实不然。这是因为司马光和居住在洛阳安乐窝的邵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一有闲暇，二人就或骑马或坐车在洛阳周边游山玩水。邵雍偏爱宜阳山水，且在县城西南七八里的神林山建有山庄。受其影响，司马光也想在宜阳县城较近的地方选一块风光之地，盖个度假村。当然少不了邵雍这位易学大师的具体指导。邵雍之子邵伯温的《邵氏闻见录》卷十一载，司马光在洛阳时，“多游寿安山，买瓷窑畔为休息之地”。寿安山在宋代寿安县，即今宜阳县。也就是说，司马光为了游玩方便，就在里沟里面藻水河东岔的叠石溪畔买地筑屋，以作临时休息之用。叠石溪距离二里庙瓷窑中心只有里许，进出叠石溪都要从窑场经过。司马光为了炫耀自己的独特之举，就邀闲居许昌的挚友范镇前来参议。二人早饭后乘牛车从洛阳独乐园出发，午后来到宜阳，先去城东南面龙王冲看了喷玉潭，瀑布虽然很诱人，但被时隐时现的大风扫了兴趣。有司马光诗《游喷玉潭（其日大风）》为证。

宜阳窑标本

惊风动地起，游客往山行。若待佳辰去，应无好事名。万木吼穷谷，弩骀屹不前。优胜望尘客，伫立九衢边。

司马光摩崖题记

真是天不作美，风拂人意。二人在宜阳驿馆休息了一夜，翌晨仍心怀疑虑。牛车出西门就下了官道，沿西小河向上游走去。过了山口，进入里沟，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他们沿藻河直奔叠石溪。范镇用诗记录了当时的情景：

昨日愁风色,今朝喜日华.从容下官道,迤逦见人家.盛服缘崖看,焚香满路遮。樵柯成市井,陶穴乃生涯.舂石声相应,沉泥处或洼.累墙瓷隐辚,开径石槎牙.柴积高于阜,钧槃疾甚车.自非秦世避,谁道舜风遐.柱杖逢山斗,迥舆值水斜.远林行翠风,幽隧转青蛇.泉眼思搴藻,云头望采花.仰身书叠壁,平生挹飞霞.有景殊难记,兹游信可夸.君如别业就,后会故无差。

想起昨天刮大风的情景心里就涌起一股愁绪，谁想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我和君实从官道上从容下来，沿着沟边弯弯曲曲的小道渐渐来到有了人家的村落。衣着鲜亮的人们在崖边的祠庙前烧香祈祷，把前面的路都遮挡住了。这里的人家以制陶烧瓷为生，路边买卖柴禾的人车在这里形成了集市；周围充满了石碓捣碎石料的声音，矸子石捣碎后经水泡软和成细泥，保存在沉淀池里；陶户多用废弃的匣钵砌墙垒屋，处在山石参差间的泥池作场到处都是新走出的小径。陶窑前的柴草堆积如山，制作瓷器的陶钧转的比我们乘坐的牛车轮转的还快。这里的人们并不是像躲避秦末战乱一样逃亡于此，但纯朴和谐的古代遗风保存很好。山路陡峭，我们只能拄杖而行，随行的车子在溪水里映出斜斜的影子；远处的林子里涌出阵阵绿意，前面弯弯曲曲的小道忽隐忽现。河边泉眼里泛起的水总想在绿藻上面流淌，山上的云彩里有人在觅药采花；仰首观看身边的峭壁，就像一层层书籍叠起来一般，这是一辈子难以看到的情景呀！此乃叠石溪里的精髓所在，实在是用笔难以描述，只有亲临其境才能信之夸赞呀！君实你如果真在这里买地建屋闲居，那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相聚的好地方呀！

公式辕道之古公式辕关

司马光看了范镇的诗，兴奋不已。就和诗一首，对范镇诗进行了补充描绘。他写道：溪边有村落,未始识纷华.去县只数里,居民逾百家.山腰荒径转,谷口翠微遮.老木纷无际,重峦浩莫涯.

泥钧罗此屋，涧石载连车。宛有纯风在，谁云太古遐。

力穷才到顶,势尽复成洼.不定云烟色,难名草木牙.

梁随木性曲，檐逐地形斜。榛路牛呼犊，丛祠雀噪蛇。

倚崖松偃盖，落石浪翻花。安用游云峤，何须蹑紫霞。

好将诗笔写，还入帝城夸。已买鱼樵舍，毋令后约差。

意思是说，叠石溪下游不远的河边就是窑场，以前不知道这里很热闹；离县城只有二里地，住着一百多户以制瓷为业百姓。沿着山间小路前行，里面谷口弥漫着一片绿色；古老的树木纷杂没边，山峦起伏，浩荡无际。竭尽全力才到岭头，前面又是一片洼林；空中云烟飘忽不定，路边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丛木。棚屋里摆放着一个个陶轮，载着石料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挤在道边。这里纯朴的民风，使人感到上古和谐的社会并不遥远。房梁随着木材的原型自然曲折，屋檐依地形落有致；草木丛生的夹道里张扬着牡牛呼犊的高腔，神祠建在崖边疏林里，鸟雀嘀嘀在鸣。悬崖上的松树犹如伞盖偃立，偶尔滚下一块石头砸在河里溅起一坨浪花。不必登高山追云海去寻找灵感，叠石溪这里自然和谐的风光已尽可入诗抒情。自己在这里写的诗，足可以回洛阳夸耀于人了。我已从溪畔百姓手里买了田产，建起庄园后你可不能误了再相逢的日期呀！此后，司马光就在此筑台造屋，建起了“叠石溪庄”。

二人的和诗虽然写的是里沟到叠石溪一路的风光人文美景，但客观上描述了宜阳青瓷窑场当时的盛况。这一手笔填写了宜阳工业史的空白，并且是目前所知唯一的宋代名儒记录宜阳窑盛况的真实写照。

爱我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