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并失语着

有几位常看我的朋友圈的朋友，近几天不停地问我，怎么没有文章发圈，到底怎么了。

怎么说呢？其实，今天我仍然不想说，但又可以说，就试着说说吧。我又住院了，不过，昨天已经出院。病因仍然是左眼，视网膜黄斑前膜，形象地说，就是视网膜上长出了一道疤子，需要通过手术把这道疤子揭掉。如果不进行手术治疗呢？不仅看世界看物体是变形的，若任黄斑前膜发展，视网膜会再脱落。

有位挚友昨天对我说：“了解你淡然的心境，你与眼疾已成为朋友，虽有身体的疼痛，却全然没有在意。”其实，也不尽然。左眼已是三年内的第四次手术，这次手术还在眼睛上打了三个孔。想必我这左眼已是千疮百孔了，能不在意吗？

这次手术与前三次手术最大的不同就是术后的疼痛。据说医学上将疼痛程度划分为五个级别，即：0 度，不痛；Ⅰ度，轻度痛，为间歇痛，可不用药；II度，中度痛，为持续痛，影响休息，需用止痛药；III度，重度痛，为持续痛，不用药不能缓解疼痛；Ⅳ度，严重痛，为持续剧痛伴血压、脉搏等变化。另外，疼痛还被分为：刺痛、胀痛、走串痛、隐痛、重痛、冷痛、绞痛和灼痛，这当然是凭感觉的分类。

就我个人来说，疼痛只有三类，一类是可忍受的疼痛，另一类是不可忍受的疼痛，第三类则介于可忍受与不可忍受之间。

但凡可忍受的疼痛，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对我的工作和生活概无影响。比如轻度的痛风，不仅不会影响我的生活，我反倒觉得这些轻度可忍受的疼痛是富于诗意的。因为，那随机的一阵一阵的疼痛总能提醒我关于自己的存在。

当然，对于不可忍受的疼痛，如果发生在肉体上，看医生是必要的，把疼痛交给医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如果发生在精神上，那只有把疼痛交给自己，他人无法替你医治。如何排遣精神上无法忍受的疼痛，我的办法是冷静而又深刻地思考，必要时，对自己的精神进行刮骨疗伤般的革命。人是需要自我革命的。

可是，这次术后的疼痛竟让我束手无策，乃至失语。左眼只要一睁开，它就疼。医生问我什么感觉，我说，介于可忍受与不可忍受的灰色地带，无法想象更无法形容的疼。医生说，你描述的疼痛有点奇怪。我说：“可不是吗？以前没有过。”疼痛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能思考便也失语。

于是，我只好躺在床上想想史铁生。他克服痛苦的办法就是离开它。作家张新颖说，能力更大的人就是完全可以接近它，正视它，把痛苦挖掘到更痛苦的地方，把痛苦扩大。

算了，我投降，我不想再去挖掘痛苦，也不想和眼疾做朋友。

对于我的左眼，这次是给它的最后一次机会。手术成功，固然是一件好事。如若失败，我便放弃。变形的世界也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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