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连载」家国正青春01：奔赴前线

　　撰文/秋虫啾啾·重庆开州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渝言不止】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且至今未曾谋面，同为重庆开州岳溪镇人，我和秋虫老师以文相识，既是神交又是挚友，不时在微信里扯闲篇侃大山。称呼上，我叫他“老哥”，他一会儿叫我“渝夫大侠”，一会儿又称“阿俭先生”，并且经常鼓励我表扬我，充分发挥了人民教师教育人熏陶人影响人的神圣职能。

　　前两天，秋虫老哥在微信里跟我讲，说咱们岳溪镇大屁眼儿（浑名）的儿子谭家春是其同桌同学，侦察兵出身，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经历热血、事迹过硬，经过深入采访和交流，他曾以第一称为这个退役军人写过纪实文学《家国正青春》（原名《小镇军汉》），问我可否在“渝夫文苑”连载，还说“你的点评文字是大好，而不是中好小好”；如能连载，“我打算弄成地摊报，结实地向岳溪人民介绍一下这个小镇军汉”。

　　秋虫出品，必属精品。读罢陆续发来的纪实文章，不仅被其真实性和精彩度深深吸引。较之于秋虫老哥已经发布在“渝夫文苑”的若干散文随笔，这个纪实系列显然要严谨和正规许多，不再嬉笑怒骂，不再幽默诙谐，不再调侃逗笑，而是尊重事实、还原现场，同时又讲究遣词造句，实现了纪实性与文学性的完美结合。

　　【作者自序】

　　此文前后七八个章节，几万字，写的是我的老同学、退役军人谭家春。

　　若干年前，应上级要求，家春写文仔细回忆参加中越自卫反击战的经历，希望我相助一力，我欣然应命。于是，他拣难忘的往事说，我专心听并如实记下时间、地点、人物及战斗过程。

　　个人认为，写军汉自述，必诚恳真实，不能瞎编故事，在此前提之下，力求让文章有点文学性，因为我不想写成枯燥的材料汇报。经家春多次回忆，多次交流，我倍受感染，几乎溶于军人生活之中了。于是，喝酒，聊天，再喝酒，再聊，桌上那酒罐，渐渐轻了不少。当时，天寒地冻，篝火通红，有战斗故事，有烈酒驱寒，倒也不觉寒冷。回忆中，人物形象呼之欲出，陆续眼前。我也换位思考，说些感受，求得共识，之后，我独处一室，一气呵成，算是我与家春共同的用心之作。

　　是为序。

　　我叫谭家春，开州岳溪镇人，1981年10月光荣入伍，来到陆军五十军直属侦察连服役。80年代初，正赶上中越自卫反击战，多年的军旅生活，自是难忘。前些日子，我的上级、当年的作战指挥来信联系，希望我以文字的形式，将当年的战斗经历好好地记录下来。接到这个任务，非常激动，共和国没有忘记我！我的上级、战友还牵挂着我！！同时又深感不安和惶惑，战争年代留下的伤病，导致腰腿不利索，生活中一半的日子要靠轮椅，加之平日很少与文字打交道，这个任务，我能完成得怎么样？我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是玩真刀真枪的，而弄文字，实不是我的本行。

　　为了不负领导的信赖和重托，在当年同桌同学、如今岳溪中学教师李丘山的大力协助下，我想如实讲述发生在我身上的战斗故事，共和国鲜红的旗帜上有我的一滴鲜血，我不能让那段血与火的岁月淹没于历史长河中。可毕竟几十年了，回忆中难免会些疏漏遗失，时间也可能不够准确，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不管过去多少年，对我这个曾经参战的退役老兵而方言，真可谓往事历历、如在昨天！

　　1984年，老山、者阴山的自卫反击战开始。当时我在成都崇州怀远镇军教导大队参加侦察兵大比武，同时作为连队推选尖子人物参加训练。那段时间，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报纸刊发头版头条，记载越南侵略者在我边境犯下的罪行，他们多次进行挑衅，枪杀我大批边民，偷袭我方兵工厂和野战医院，并派特工队到我边界专事作恶，使我边民不得安宁。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我人民解放军狠狠地教训了敌人。但敌方不甘失败，卷土重来，屡次进犯，而且手段残忍，极不人道。我方战士见了越方小孩，见其可怜，给食糖果，冷不防小孩扬手就扔出手榴弹；我方一女兵，见一越方女兵生命垂危，救治了她，不料，人一苏醒就开枪杀人！就这是忘恩负义，这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新版本，实在让人气愤！

　　当时，如果无战事，我在结束训练后三两个月就该退伍了。但边境形势严峻，作为军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练身武艺，作旁观者显然不象话，甚至不是个东西。报效国家，是我们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而在思想上，我早就有了准备。这期间，我们备战同时，时刻准备着迎接祖国的召唤。

　　一天半夜，全连紧急集合，宣布军委战令。三天之后，奔赴云南前线。这一天，终于等到了！随即，我和战友们都剃了光头，查了血型。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战争无情，每人都作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写好了遗书。

　　我在遗书上写道：“亲爱的爹娘，你们把我从小养大，付出心血，儿子一言难尽，送我读书，送我参军，儿子深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深恩未报，情况突变，儿子马上将赴战场，请你们不必为儿子过分牵挂，往宽处想。如儿子在战斗中死去，家中还有众多兄弟姐妹。没有了国家，何来小家？我如果光荣了，家中弟妹会帮我这当哥的对爹娘尽孝。儿子只是不能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心中遗憾……

　　另外，请您们勿过分担心，儿子上战场，机警作战，会活着回来的。军旅生活多年，儿子没辜负你们的期望，多次在大比武中获奖，就是明证。我想，我们一定消灭侵略者，胜利归来。亲爱的爸妈，那个时候，一定会到来的。

　　母太苦，为儿为女，一刻不停地忙碌，一定保重身体，大冬天，手长久浸在寒冷水中，一定要兑热水洗衣物……好多家事儿，放手让弟妹们干，她们长大了，懂事儿了！”

　　写完遗书，放到抽屉，从内心深处，确有恐惧的阴影，蝼蚁尚思惜身哩。但转念一想，人生自古谁不死，捐躯报国，马革裹尸，死得光荣！老师讲，神话中的刑天老前辈，执斧砍敌，头没了，以双乳为目，照砍不误，多牛！人一旦作了最坏的准备，下定了决心，也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自幼长大，帮助母亲带弟妹，历尽生活的艰辛，吃过苦的人，再吃亏又有何妨？我谭家春，少年时打柴割草拾湈渣，年三十夜了，还挑煤在山路，听人家鞭炮炸响，还没回家，本不是温室的花朵。

　　更何况，我身上洋溢的是父亲强悍的血液。父亲外号大屁眼儿，意为奋不顾身、胆大勇敢。可不是，俗语说，胆大操龙干虎，胆小搂抱鸡母，还惹一身灰。我父有此外号，为官一方，为百姓谋福利，不畏强权，对虚报浮夸，敢于拍案而起，骂道：“撒谎坑人，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出会议室，站在墙外，掏出家伙，对土坎撒尿，一泡大热雨，冲击力很大，造成了小塌方！

　　1984年，我在第五侦察大队第五连，150号人，坐闷罐子列车奔赴前线。队伍中，排雷工兵，通讯兵，汽车兵，翻译，战士，各方面人才都有；列车上了伪装网，绿色植物为掩护。各参战部队汇合，列车上，各大军区战友相逢，扬拳空中，互相给予力量，齐齐高呼，吼声如雷，惊天地泣鬼神，那场面，气势雄浑，壮怀激烈。

　　今生是兄弟，互道保重，与子同袍，与子同仇，修我戈矛，保家卫国，古来如此……真的热泪满眶。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场面，多年震憾着我，军人，钢盔，冲锋枪，周身子弹夹，迷彩军服，与绿色大自然同色调！军列缓行，军人凝望，尽在无言中！

　　往后多年，包括退伍后，每每遇到困难，哪怕困难重重，想到当年战友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英雄气概，我就热血沸腾、豪气顿生，当过兵打过仗的人，死都不怕，还有没什么困难可以吓倒我？！冲过去，不后退，狭谷穿过，必地阔天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