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胡四相公

一、访狐交友

莱芜有个叫张虚一的，学使张道一的二哥，性情豪爽放纵。听说县里的某座宅子里住着狐狸，就拿着拜帖前去，希望能够见一见。

　　他把帖子从门缝里丢进去，没多久，门就自己开了。仆从非常惊怕的逃走，而张虚一却整理整理衣服，进去了。只见大厅里桌子凳子都没啥特别的，却寂静无声。张虚一作揖道：“小生我虔诚的沐浴斋戒后才前来拜访，仙人既然没有把我拒之门外，为什么竟然不出来见面呢？”

　　忽然听到空中有声音传来：“劳公子屈尊降临，可以说很是惊喜了。请您先坐下再向您赐教。”话音落就见到两只椅子自动移到相对的位置。张虚一刚一落座，就有镂漆红盘上盛着两盏茶水，悬空在眼前。各自取了茶饮用，发出喝茶的声音，但始终不见人影。喝完茶，又上了酒。张虚一详问了对方的身份，回道：“弟姓胡，排行四。人都叫我相公。”接下来两人相互敬酒交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下酒菜有烹调过的鳖珍鹿脯，边上伺候的好像是胡相公家的小辈。酒后张虚一正想着喝点茶，才刚一想到，茶就出现了。张虚一非常高兴，痛饮而归。从此以后几天就要去一次，而胡四也常常到张家去，就好像朋友间往来一样。

二、教训假巫

　　一天，张虚一问胡四：“南城住着的那个巫婆婆，每天接着狐神赚钱。不知道她家里的狐，你认不认识？”

　　胡四说：“骗人的，她那没有狐。”

　　没多久，张虚一去接受，听到低语声传来：“刚才你所说的南城狐巫，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想跟着你去看看，麻烦公子您为我说句话，请求主人允许。”张虚一知道说话的是小狐狸，于是就答应了：“好。”

　　返席后跟胡四提出了请求：“我想让你下面服侍的一两名小狐狸跟我去探一探那狐巫，敬请同意。”胡四觉得没必要，张虚一一再请求，胡四就答应了。随后张虚一出门，马自己过来，好像有人牵着一样。等他骑上马，在路上狐狸就和他说话了，说：“以后先生在路上走时，若是觉得有系啥子散落在衣服上，那就是有我们狐跟着。”说着入了城，到了巫者的家里。巫间张虚一，笑着迎接道：“贵人临门有何贵干呀？”张虚一说：“听说你家的狐子很是灵验，真的这样？”

　　巫者脸色严肃的说：“像这样小家子的话，贵人不该说出口！怎么能随便说狐子？恐怕我家花姐会不高兴！”话还没说完，空中丢来了半块砖，打中了巫者的手臂，巫者踉跄了一下快要摔倒，惊慌的对张虚一说：“官人你为什么要丢砖打我呀？”

　　张虚一笑道：“婆子你真是眼瞎啊！什么时候见过自己额头磕破却诬赖边上没出手的人？”

　　巫者错愕不知道法神了什么。正在疑惑间，又一块石头丢了过来，打中了巫者，巫者摇晃了下，污泥乱坠，把巫者的脸涂得像鬼一样，只能哀嚎着叫饶命。张虚一为她求了情，这才停止了。巫者急忙起身逃走，跑进房中，关门不敢出来。张虚一对她喊道：“你的狐狸和我的狐比起来怎么样？”

　　巫者只能连连道歉。张虚一招呼巫者出来，并且仰着头看着天空，告诫狐不要伤害巫者，巫者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张虚一笑着告诫了她一番，这才回家去。

三、后会有期

　　从此独自在路上走时，觉得沙尘渐渐落下时，就和狐狸打招呼，都有回应。而对于那些虎狼盗贼，从此则是有恃无恐。这样过了一年多，和狐的交情越发深厚。曾经问过胡四的年龄，胡四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说：“见过黄巢叛乱，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一天晚上正交谈时，忽然墙头传来响声，声音很是凄厉。张虚一很惊讶，胡四说：“这一定是我兄长。”张虚一问：“为什么不邀请他一起来坐坐？”“他道行还浅，只喜欢抓两只鸡吃吃，便觉得满足了。”张虚一对胡四说：“朋友之间的相处，就像你和我一样，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了。只不过始终不曾见过你面目，真真遗憾啊！”胡四说：“只要交情好就够了，见面干嘛呢？”

　　一天，胡四准备了酒食邀请张虚一，说要告别。张虚一问：“打算去哪里？”

　　“小弟我生于陕中，要回去了。你常常说我们面对不能见颇为遗憾，今天就请你见见你交往数年的朋友，日后也相见也能相认了。”张虚一四顾无人。胡四说：“你试着打开房门，我在里面。”

　　张生就图开门一看，则里面坐着一美少年，两人相视而笑。少年衣冠楚楚，眉眼如画，转眼间就不见了。张生转身走，则有靴子的声音慢慢的跟在后面，说：“今日解除你的遗憾了。”张虚一恋恋不舍不想分别，狐说：“离合自有定数，不用放在心上。”说完用大酒杯劝酒，喝到了半夜，才让人提纱烛送张虚一回家。

　　第二天张虚一前去探视，则只剩空荡荡冷冷清的房间而已。

四、送银解困

　　后来张道一成了西州学使，张虚一前去探望，抱着很大的希望能得到他弟弟的帮助。等到他要回家的时候，和当初想的偏差颇大，骑在马上不由唉声叹气，像死了老婆一样。忽然一少年骑着青驴跟在他后面。张虚一回头一看，只见少年衣着华丽风度翩翩，于是就和他交谈起来。少年觉察张虚一不高兴，便询问原因。张虚一就把事情说了遍，少年很是安慰了他。同行数里，到了分岔路上，少年拱手道别，并且说：“前面路上有一人，会代故人送公子您一件东西，请笑纳。”

　　张虚一正想再问，少年已经骑马离开了。张虚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走了两三里路，只见一老仆拿着小盒子拦住张虚一，说：“胡四相公送给公子的。”

　　张虚一恍然大悟，打开一看，则满满的白银，等他回头，老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聊斋志异·胡四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