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前五章

靠着存湖预支的半年工钱和存江每月微薄一部分薪水，陈家艰难维持一家温饱。冬天快到了，闽南的冬季比较温暖，不过也有那么几天还是有那么一点寒意，陈家孙辈的第4个孩子又要降临了，存湖走前气娟已经怀上了，在陈家祖辈的欢喜和忧愁交织中，气娟生下存湖的第四个孩子，又是一个儿子。腊月到，存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新生儿的满月等着存湖回来再办，闽南迎来这个冬季最冷的几天，老大老二都光着脚穿着木屐四处乱跑，好像寒冷对他们一点没有影响，阿爷阿妈照看陈家目前唯一的小女儿，气娟全部精力都在新生最小的儿子身上。

存湖赶在除夕前回到莲塘。在吕宋存湖干的很好，老板希望他转年还能去，不但结清本年的工钱，还预支下个半年的工钱，所以存湖这次带回来不少钱，足以让他们一家过个好年。看到家人自然欢喜，特别是陈家又添丁加口，还是一个儿子，这在男尊女卑的闽南农村是多么光宗耀祖的喜事。家里主事人回来，要给小儿子办个满月酒，存湖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手上有那么多钱过，自然要风光一番。这次不但请了较亲的宗族，还特意带话给舅老爷李昆楌，让他来喝满月酒，吃吃喝喝热热闹闹，大家都很开心，存湖也觉得很有面子。宾客散去，老人和女人照顾孩子收拾屋子，存江和存湖在一起喝茶，看到这破旧的房子，两兄弟决定花些钱在玄天大帝生日绕境后要把房子翻新一下，再不能让家人住在这快倒的屋檐下了。

莲塘的春节外出的子弟纷纷回家，不过最热闹的时候不在春节，正月十五村里顺泽宫玄天上帝生日才是过年最热闹的日子，这一天村里的后生用轿子把公里的三位菩萨抬出来，一番装饰，沿着村里弯弯曲曲的小道，菩萨在众人的簇拥下要到村里绕境，每到一户，主人早就在路边恭迎，备上各色贡品，燃放鞭炮焚香迎接，妇女们还要跪下磕头，祈福菩萨保佑自家平安。村子很大，每家必到，一整天莲塘就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度过。炸裂一天的莲塘终于安静下来，人的耳朵有些感觉到不自然，孩子们还在四处搜寻没有燃爆的鞭炮，所以村里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两声单个的爆炸声响。存江被朋友喊去喝酒，存湖回家陪气娟照顾孩子，老大已经到要上学的年龄了，虽然家里不富裕，不过莲塘小学对村里的还是免交钱的，只要一个孩子每年给学校100斤大米就可以去上学，存江存湖兄弟都没有正规上过学，只是读了几年私塾，只能认识几个字但不会书写。村里的学校远近闻名，连县里都有人把子弟送来读书，做为莲塘子弟当然要去读书的。乡村夜晚静悄悄的，存湖夫妇早早睡下，正月一过存湖还要去南洋吕宋，两口子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存江带着好似还未醒来的酒意来找存湖，他仍旧一个人住在学校里面，晚上和狐朋狗友喝酒玩乐也没有深夜回家的烦恼，不过昨晚酒桌上倒是得到一个好消息，这不一早就来和存湖商量。昨晚一同喝酒的有个台湾过来的给菩萨祝寿的乡亲，他们家已经搬去台湾了，莲南有一个一进小院子，三间正屋两间下屋想卖了，他们也是莲塘陈姓小支，不会再回来住了。存江想与其翻新还不如花点钱买个别人的现成房子来的好，存湖马上要走，翻新房子的事情必然落到自己身上，他是一个不太愿意烦神操心的人，于是先和别人讲好再来找存湖商量。存湖也觉得是个好法子。兄弟两和对方详细谈了价钱，很快就敲定了，先付三间正屋的房钱，两间下屋过两年再付钱，存江存湖可以先用，对方也比较大方，房子里面还有的一些家具也一并送给兄弟二人了，不过他提出一个小要求，就是以后他们的后人来莲塘希望兄弟二人能照顾一下。存江存湖满口答应，这不过是一点小事，再说家都没有谁知道他们还有谁会回来。双方找人写下契书，签字画押，这个买下的小院就成为后来我们陈家说的祖屋，其实只能算是大半个我们陈家的。这里还埋下一个伏笔，存湖的二儿子也是我的二伯父会和一个几十年以后风云台湾军界大佬产生交集，也一直影响我的父亲的政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