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成紧握着彭德怀的手说:我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金日成紧握着彭德怀的手说:我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一】 就在美军攻占平壤的同一天——十月十九日的傍晚,中国人民志愿军分三路跨过鸭绿江,秘密开赴朝鲜前线。

第四十军和第三十九军主力及炮兵第一师从安东渡过鸭绿江。 第三十九军一一七师、炮兵第二师和高炮团从长甸河口渡过鸭绿江。 第三十八军、四十二军和炮兵第八师从集安渡过鸭绿江。 所有渡江部队均按毛泽东的电令,为严格保守秘密,从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晨四时停止,天亮以前隐蔽完毕。 连日来,夜幕垂落后,鸭绿江各个渡口桥梁上快速行进着渡江部队,汽车、火炮牵引车、坦克和高炮轰隆隆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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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前,渡江部队都已隐蔽在山林中,不露痕迹;入夜,部队开拔,奔赴即将厮杀的战场。 麦克阿瑟占领了平壤,命令部队快速向中朝边境推进。西线由美第八集团军和南朝鲜第二军及一个空降兵团,由平壤、沙里院地区沿京义铁路直逼鸭绿江,东线由美第十军和南朝鲜第一军由元山、咸兴地区分别向江界、惠山及图们江进攻。企图在严冬大雪降临前,逼近到中朝边境,抢占要点,堵住朝鲜人民军的退路,一举消灭人民军,摧毁朝鲜的人民政权,占领全朝鲜。然而,就在美军东西两线部队各自争先恐后地涌向中朝边境的时候,我志愿军大部队已经埋伏在鸭绿江南岸的崇山峻岭中了。

残秋的寒风挟裹着枯枝败叶在鸭绿江的波涛上疾驰。夜幕降临在安东。一幢幢建筑物和民房的玻璃窗上都贴了防震的十字纸条,灯光从这些窗口映出,眨动着昏黄的眼睛,似乎在流露着临战前的不安。 一辆吉普车从辽东军区院里开出,趁夜幕南行,驶上鸭绿江大桥。彭德怀坐在吉普车上,注视着桥上正急速向南前进的部队。 这些士兵们肩着枪、背着平粮袋和子弹袋,一个跟一个,大步向南,奔上朝鲜战场。没有喧哗,没有怪话,动作迅速而步调一致,每一张或纯朴或机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彭德怀熟悉这些战士,他们绝大多数是农民出身,为了打倒地主老财才参加革命扛起了枪。他在井冈山、在延安、在西北,都熟识这些战士,为了打白狗子、打日本鬼子,为了推翻蒋家王朝、建立新中国,他们英勇作战、不畏牺牲……今天,当新生的祖国面临战争威胁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跨过了鸭绿江。 彭德怀太熟悉这些战士了,他知道,这些战士是人民的子弟、是人民的精华,他们体现着人民的意志……面对危险和牺牲,他们是不知道畏惧和后退的。然而正因为如此,作为志愿军的司令员——最高军事指挥官,他深感自己有责任爱护他们,率领他们战胜敌人而减少无谓的伤亡。 但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面对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他能做到这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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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彭德怀心里并没把握,不过他反反复复地叮咛自己:一定……一定…… 在江西五次反“围剿”的时候,共产国际的代表李德控制了军事指挥权,排斥了毛泽东对军队的指挥,操纵博古对红军实行脱离实际的瞎指挥,让红军与为数众多的白军拼主力,打阵地战,使红军战士大批死伤。当时任红三军团总指挥的彭德怀在李德到现场催促三军团强攻敌阵时,和李德大吵起来,甚至骂他:“崽卖爷田,不知心痛!”是呀,红军的队伍是一点点发展壮大起来的,任何不知保护革命力量的做法都是犯罪!

一九三六年毛泽东让彭德怀率军东渡黄河,开辟敌后抗日根据地时,彭德怀让毛泽东绝对保证部队过黄河后,万一站不住脚能够顺利撤回陕北,毛泽东不下这个保证,彭德怀还是担心部队遭遇全军覆灭的后果。当然,此次他率军过鸭绿江情况已大不相同了,有新中国政权的保证,他绝对可以无后顾之忧,他甚至已和毛泽东考虑到不利的结果,做好了一旦顶不住便撤回鸭绿江以北的准备。但是,既然出兵,就要千方百计地争取胜利,而首要的就是初战必胜,稳定朝鲜战局,鼓舞人心。 自从彭德怀由沈阳乘火车到安东后,他已两次接毛泽东急电回京。第一次回京,中央再次开会,研究在没有苏联空军配合的情况下,出不出兵以及出兵后的作战问题。中央很快又做出决定,必须抢在美军占领全朝鲜以前出动,以便使志愿军在朝鲜占领一块地盘。毛泽东和彭德怀商量的结果是令志愿军十月十九日开始渡江,在平壤、元山铁路线以北和德川、宁远公路线以南构筑两道至三道防御阵线。如敌来攻则在阵地前面分割歼灭之,如平壤美军和元山伪军两路来攻,则先打伪军较薄弱一路。在六个月内如敌固守平壤、元山不出,则我军先不去打平壤、元山,等我军装备、训练完毕,空中和地面对敌均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条件之后,再去攻击平壤、元山等处。当时,毛泽东将这个计划发电报告知在莫斯科的周恩来,并请周转告斯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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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彭德怀由北京回到安东后,朝鲜战局已发生很大变化,敌人进攻速度很快,丝毫没有要停止在平壤和元山的迹象,为此毛泽东十八日又电令彭德怀回京,商谈可适机改变原以防御为主的作战计划,如果敌人分兵冒进,使我不可能先敌到达原定的防御地域,那么,则可以适时打运动战,利用我军出现的突然性,分割包围敌人,争取初战的胜利。 就在最后这次离京前,毛泽东设便宴招待彭德怀,为他出国送行。江青因事外出,作陪的只有一个人——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 席间,毛泽东指着毛岸英对彭德怀说:“我这个儿子不想在工厂干了,他想跟你去打仗,他要我批准,我没得这个权力,你是司令员,你看要不要收他这个兵?” 彭德怀当时一愣,说:“去朝鲜有危险哟,美国飞机到处轰炸,你还是在后方吧,搞好建设也是抗美援朝嘛!” 毛岸英一见彭德怀这样说,有些着急:“彭叔叔,你让我去吧!我在苏联的时候,当过兵,参加过跟德国鬼子作战,大反攻,一直攻到柏林!” 彭德怀转向毛泽东,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问:这个事还得你亲自做决定呀!你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毛泽东明白了彭德怀的意思,笑着说:“我替岸英向你求个情……” “那好嘛!”彭德怀爽朗地说,“我收下你……不过。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行,干什么都行,只要能上前线!”毛岸英高兴地回答。 “你不是会俄语吗?你就留在我的司令部当翻译吧,将来少不了和苏联方面打交道。”彭德怀说。

头一次和美国人作战,国内崇美、恐美的人不少,而毛泽东决定把儿子送上前线,这本身就是一种大无畏的姿态。但是,彭德怀深知毛泽东对毛岸英的喜爱,这是毛泽东和杨开慧结发夫妻的长子呀……应该把岸英留在指挥机关,留在自己身边。 “那么,我这酒……”毛泽东举起酒杯说,“是为你们两个人饯行喽!还是用一句老话吧,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彭德怀喝下了那杯酒…… 吉普车缓缓地驶过了鸭绿江桥。之后,顺大路折向东南。当车子将拐入岔路,离开鸭绿江边时,彭德怀吩咐司机停车。 车子停在路边,彭德怀走下车,来到路边,隔着鸭绿江,向灯火闪烁的安东眺望。而一江之隔的朝鲜新义州,则黑影幢幢,一团漆黑。 有生以来,彭德怀从未离开过祖国的土地,尽管他的脚步随着部队的转战几乎踏遍了大江南北,然而出国对于他还是第一回,尤其他是带兵出国打仗,而不是率代表团访问…… 寒风在附近坡上的林子里呼啸,江水在暗淡的星光下打着旋子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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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对岸的千里沃野已沉入宁静的夜色,祖国的人民将要度过一个宁静的夜晚——志愿军出国作战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发布,一切都在秘密而积极地进行,只做不说……那么,当有一天终于要说的时候,但愿让人民知道的是志愿军战胜了美帝国主义军队的消息,而不是损兵折将,败退回国…… 几个负责电台操作的机要人员劝彭总上车尽快赶路,以免遇到敌机轰炸,彭德怀向鸭绿江对岸望了最后一眼,转过了身。 “喂。那边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一声严厉的喝问从山坡上传来。 没等彭德怀跨上吉普车,就见两个持枪的战士飞奔过来。一个机要参谋上前,告诉他们,是谁在这里。两个战士看到吉普车,知道是我方的首长,便不再多问了。 彭德怀在吉普车前向那两个战士招手道:“过来过来,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报告首长!”两个战士走过来,敬礼,“我们是高炮团的,在站岗,遇到美国飞机来,就发警报,鸣枪!” 彭德怀拍着一个战士的肩膀说:“好,你们要保护好鸭绿江大桥,不让美国飞机炸了,我们的大部队还要从这里过江呢!” “是!首长,坚决完成任务!” “怎么样,你们是哪年的兵?” “我是新兵,打锦州时候参的军,”一个年轻战士说,“他是老兵了,是抗日的三八式!” “噢,打过日本鬼子?”彭德怀问那个稍老些的兵,“这回跟美国鬼子打,害怕吗?” “不怕,”那个老兵操着一口山东腔说,“不管是小日本还是老美,打它个驴操的!” “哈哈哈……”彭德怀仰天大笑,拍着那个战士的肩膀说,“好,就打它个驴操的!” 彭德怀上了吉普车。两个战士说:“首长,要注意防空,小心美国飞机!” “不怕!”彭德怀说罢,关上了车门。 吉普车箭一般地驶入了朝鲜的暗夜之中。

【二】 在大洞,彭德怀一眼看见金日成笑着迎上前来,他顿时感到一种钦佩之情,这位朝鲜人民领袖的神情表明了一种革命者的坚毅和乐观,环境虽然极为恶劣,形势危及着政权的存亡,然而从这位领袖的脸上可以看出:朝鲜人民及其军队没有被压垮,更谈不上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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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金日成同志,毛泽东主席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彭德怀热情地说。 “你就是彭德怀呀,好!好!”金日成操着一口东北话说,“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不知道为什么,金日成的中国话使彭德怀顿时产生一种亲切感。他知道,抗日战争时期,金日成曾在我国东北吉林、通化一带率领抗日联军一部与日寇展开过长期的游击战争。那时候,他自己是八路军的副总司令,对东北抗日联军艰苦卓绝的斗争也时常耳闻,虽然杨靖宇率领的抗联屡次未能打通与华北抗日部队的联络,长期陷于孤军奋战,然而杨靖宇、李兆麟和金日成的名字他早已熟知。现在,当他见到金日成,并且可以不用翻译立即开始了热烈的交谈,亲切感油然而生——是呀。中朝两国军队是名副其实的战友,老战友重逢当然令人高兴! 昨天深夜,彭德怀一行赶到大榆洞。志愿军司令部打前站的同志已经安排好了房屋,等候彭德怀和志司机关的到来。 今早起来后,彭德怀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带几个人由朝鲜方面的联络员引路,来到大榆洞南边不远的一个名叫大洞的小村。 他们先找到村旁山脚下的一栋草房——中国驻朝鲜大使馆的同志住在这里。驻朝鲜大使馆参赞柴军武正在迎候彭德怀,一见彭德怀来了,这位年轻的参赞慌了神,连连说:“彭总来了,彭总来了……我正要去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哎呀彭总,早就盼你到了,这下朝鲜有救了,真危险啦!” “金日成同志在哪儿?”彭德怀问。 “离这儿不远,一会儿朝鲜外务相朴宪永来接你过去。”柴军武回答,一边请彭德怀在屋里仅有的一把木凳上坐。 “噢,那就等一会儿。”彭德怀坐下,抬起手臂,看了看袖口磨破而抽线的地方,笑着问柴军武,“你看我这副样子去见金日成不太好吧?你有剪刀没有?” 柴军武没有剪刀,只有一把剪指甲的小剪。 “这个也行。”彭德怀接过那把小指甲剪,一点一点将自己袖口破烂的地方剪齐,边剪边问柴军武,“你是什么时候到朝鲜来的?”

“我是八月中旬随驻朝大使倪志亮一道来平壤的。仁川登陆后,十月初,敌人越过三八线,我们只好撤离了平壤,到了德川。倪志亮大使因病回国了,由我负责使馆工作,算是临时代办吧……昨天,敌人逼近德川,我们不得不从德川转移到这里,朝鲜外务相朴宪永也一道来了……” 说话间,彭德怀已将两只袖口磨开线的地方都剪平了,他把指甲剪还给柴军武,抬起胳膊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得意地说:“嗨,这个办法好,又像新衣服一样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嘛!” ……彭德怀隔着一张桌子,坐在金日成的对面,在座的还有的朴宪永和柴军武。 “感谢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对我们的支援,”金日成开口道,“请转达我对毛泽东同志的问候和我们对他的敬意,他派了你这位大将来援助我们,使我们的民族解放事业有了可靠的保证,现在我们真是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啊!” “接到你的告急电报,毛主席坐不住了。”彭德怀直视金日成的眼睛,看到这位首相宽大的额头下那一双微带笑意的眼睛因缺少睡眠而略显红肿,眼神中透出一种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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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们都是社会主义阵营,我们不向中国和苏联求援还能向谁求援?”金日成诚恳地说,“也只有无产阶级的政党才有这种国际主义精神,能在困难时刻无条件地全力支援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我们刚建国,百废待兴,国力还很弱,国内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整顿国民经济,剿匪,土地改革,还有西藏问题……但是,既然美国侵略者打上门来,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毛泽东主席说,朝鲜的危急就是中国的危急,中朝两国是邻邦,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毛泽东日夜不得安宁,思前想后,下定了出兵的决心。他让我来带兵,我是临危受命,不过究竟能不能胜任,打得好打不好,还难说,这还要靠金日成首相和朝鲜同志多多帮助,一道克服困难……” 彭德怀讲了以上这番发自肺腑的话,看得出来,金日成很感动,连连点头。 彭德怀接着把志愿军入朝的情况向金日成做了介绍,告诉他,第一批入朝部队已从昨晚开始渡江,计划十天内全部进入朝鲜作战地域。首批过江部队共有十二个步兵师、三个炮兵师,约计二十六万人。另有二十四个师正在集结,准备做第二批、第三批入朝参战的部队。

在作战部署上,计划先在平壤、元山一线以北,德川、宁远一线以南地区构筑防御阵线,敌不来打我暂不去攻击,待站住脚后再出击。在志愿军构筑工事期间,希望人民军继续组织抵抗,尽量迟滞敌人。 “既然我们决定出兵,第一就要力争对朝鲜有所帮助,要歼灭美国侵略军……第二呢,我们也要准备美国宣布同中国进入战争状态,准备它轰炸东北工业基地,攻击我国沿海地带……”彭德怀最后用低沉的声音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志愿军能否在敌人的进攻面前稳住阵脚,我看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是我们站住了脚,而且歼灭了敌人,从而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第二是虽然站住了脚,但双方僵持不下,使战争长期化;第三是我们顶不住,被打了回去……当然,我们要力争第一种可能!” 金日成认真地听完彭德怀的介绍,沉思了一下,说:“我看站住脚的问题是能否及时抢占有利地形构筑阵地。目前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敌人进攻速度很快,西线美军第二十四师已逼近朔州、昌城,伪一师已由云山、北镇向碧潼进犯;伪二军三个师由破邑、阳德地区已逼近到成川、价川、德川地区。东线的美军两个师和伪军两个师已由元山、咸兴地区分别指向江界、惠山,目标是图们江。敌人进攻速度很快,恐怕你们不一定能先期赶到预定防御地区……” “那么,人民军能否对敌实施迟滞战术,配合志愿军占领预定防御阵地呢?”彭德怀问。 “我们可以尽全力继续阻击敌人,”金日成道,“不过,能不能达到目的不好说,敌人兵力占优势,火力又猛,空军和地面部队配合,恐怕很难扼制住它的势头……” “人民军现在状况怎样?有多少兵力?”彭德怀愈发感到形势的严峻。 “现在情况不好,”金日成摇头道,“实话说吧,现在我只有三个多师在手上,其中一个工人团和一个坦克团在长津附近;一个师在德川、宁边川北;一个师在肃川,还有一个坦克师在博川。其他隔在南方的部队正化整为零,分散后撤,准备集结在满浦整编,要将这些部队整编好重新投入战斗,需要一定的时间,恐怕至少需两个多月才行啊……” “唔。”彭德怀沉吟道,“那我们再考虑一下作战计划,该变就得变……” “是呀,敌人是机械化,前进速度很快,”金日成担忧道,“如果志愿军去占领阵地,而阵地已先被敌占领,地形不利而敌我遭遇,搞不好要吃亏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彭德怀赞同道,“我们刚到朝鲜,情况不熟,以后有什么敌情变化,希望能及时通报我们。” “这个当然要做到。”金日成说,“我还想,你们到朝鲜,语言不通,会遇到不少困难,我们准备抽一部分人分到你们的师团司令部,充当联络员、向导和翻译。” “那好嘛,我看很有必要。”彭德怀点头赞同道。 时近晌午,金日成留彭德怀吃午餐。几个朝鲜女同志端来大米饭和一盆清炖鸡,还有几碟泡菜和几个罐头。金日成搓着两手,似乎有些抱歉地说:“彭司令,战争时期,条件太差,没什么好招待的,大家将就用一点吧!” 彭德怀也不客气,用筷子挟起些泡菜放到嘴里嚼着,连说:“哎,这个东西好吃,清口,下饭——有辣子没有?” “辣椒有的是。”金日成吩咐一旁的人说,“快去搞点辣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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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上午,志愿军司令部机关全体人马赶到了大榆洞。

下午,十三兵团指挥机关也按毛泽东的电令赶到大榆洞与彭德怀会合。 大榆洞位于朝鲜北部平安北道,是一处金矿,坐落在两座大山的一条深沟里。沟中有一条小路,两侧是一些简易工棚。残秋季节,沟两侧的杂木林树叶脱尽,阵阵寒风在山岗上游荡。在南山一道小沟里,有一个大矿洞,原是金矿开采地。由于矿洞里积水潮湿,不能利用,志愿军总部机关便在洞口附近搭了些木板房,开始了作战指挥工作。 十三兵团指挥机关开到大榆洞后,当即与志愿军司令部合并,成为志司总指挥部。晚上,在一间很大的木板房里,彭德怀召集邓华、洪学智等人开会,研究作战方案。 大家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坐下,彭德怀就着桌上的烛光,一一端详着与会的人。 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邓华是个爱动脑筋、能文能武的帅才,你看他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喷云吐雾,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冒出一个好主意来。 洪学智是个乐天派,再大的困难也不知愁,搞后勤很有一套。 韩先楚是一员勇将,让他独当一面可以完全放心。 解方是个儒将,还会几国语言,对敌军情况了如指掌,算是个“智多星”参谋长。 “同志们,我看咱们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彭德怀待大家坐定后开口道,“开会以前,我先把党中央和军委的任命宣布一下,我先补充一句,建议十三兵团指挥部和志司合并,是我向毛主席提议的,这可不是端了你们十三兵团的老窝、夺了你们的兵权,无非是有利于作战指挥,志司总不能就我一个光杆司令吧?现在军委任命邓华为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洪学智、韩先楚为副司令,解方同志为参谋长,杜平为政治部主任,我们这个班子就算齐了。另外,中央决定由我担任志愿军党委书记,邓华同志为副书记。对中央和军委的决定我是满意的,在座诸位都各有各的本事,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还要靠你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呢……我老彭的脾气你们也听说过,不过没么子要紧,为了工作你们该争就争、该吵就吵。不过军人还是那句话,决议一下,坚决执行命令,不然我也不会客气,我老彭嘴上不把门,该骂娘我就要骂娘咧……”

接着,彭德怀宣读了军委和中央的有关命令,便让作战处长丁甘如铺开一张地图。 彭德怀就着闪烁的烛光,一边在地图上寻找着目标,一边说:“按朝鲜方面的敌情通报,伪六师一部已到熙川和桧木镇,拟向楚山进攻;伪八师已到宁边、德川以北,拟向江界推进;伪一师已到宁边、龙山,拟攻昌城;英二十七旅已过安州,准备攻向新义州;美骑一师、步兵第二、第二十四、第二十五师在平壤地区附近集结;美陆战一师正在元山港登陆……很紧迫呀,看来按我们原定的防御计划怕来不及了,毛主席来电也问:我四十军欲先敌赶至德川,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他说,如不可能,则拟以在熙川附近地区伏击为宜。我考虑的结果是:敌人东西两线分兵冒进,对我军并无防备,这样,有利于我们分割歼敌,我看应该将我们以防御为主的作战计划改为以运动战歼敌的方式。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敌人前进速度很快,给我们预定的防御计划造成了麻烦,但同时又给我们提供了运动作战、分割歼敌的机会。特别是,敌人的第一线部队都是南朝鲜伪军,相比美军,他们的武器装备和指挥能力较弱,我们可以先拿伪军开刀!” 彭德怀说到这里,挥手向桌上一拍,“咚”的一声震得一根蜡烛倒了,烛泪倾倒在地图上,片刻凝成一团油脂。 邓华连忙扶起那根蜡烛,就到另一根蜡上点燃,再次放好,之后,他猛吸了两口香烟,用手指戳点着地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敌人东西两线之间隔着高山峻岭,相互无法联络,中间这道缺口……嗐,有八十多公里呀!这有利于我们部队穿插分割包围敌人,我同意彭总的意见,作战不能死守既定计划,要视战场情况,敌变我变,方能争取主动。”

“敌人虽然是机械化,但他们已进入德川以北的山区,机械化的作用很受限制,而我们的部队惯于山地作战,恰恰是长处……”洪学智也赞同道,“只是东西两线,我们应有一个侧重……” “鉴于敌人的空中优势和炮火优势,我们应该以近战、夜战、速决战为主,辅以阵地战和人民军在敌后的游击战……”解方不慌不忙地谈出了自己的见解。 “东线敌人以美军为主,美陆一师由仁川绕道在元山登陆,将向咸兴以北出击,美步兵七师从釜山港海运利原港,这一路行动较慢,我们可以以集安先渡江的四十二军阻击东线敌人,使其不能增援西线,而调三十八军由江界、前川南进熙川,连同三十七军、四十军一起对付打头阵的伪六师、七师和八师……”韩先楚低头俯向地图说,“我同意彭总的意见,改防御为主而代之以运动战为主,集中我们的优势兵力,先歼灭一些伪军……” “大家讲得都有道理,”彭德怀从椅子上站起,俯向地图,“我看这样吧,东线交给四十二军,他们距东线较近,让一二四师和一二六师抢占黄草岭和赴战岭有利地形组织防御,钳制美陆战一师和伪一军。东线和西线之间相隔狼林山脉和赴战岭山脉,高山险峻,八十多公里,他来不及增援西线。那么,西线我们集中优势兵力——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分割包围伪军的三个师,将四十二军的一二五师配属三十八军。一定要先敌抢占熙川、长津两个战役要点,造成在云山、熙川地区围歼伪第六、第七、第八师的态势。同时,增调我第五十军和六十六军开赴安东、集安作为战役预备队。另外,宋时轮的九兵团也正向集安开进,四十二军两个师阻击东线敌人后,可将东线阵地交九兵团。看大家有什么补充没有?” “我同意彭总的部署,”邓华抽着烟——从会议开始他的烟就不离嘴,“有两点补充:一是伪六师七团已经桧木洞逼近古场洞,近日可到鸭绿江边,对我集安、长甸河口的交通线有很大威胁,我看应该尽早有所准备,是否从五十军调一个师从集安过江,隐蔽开进楚山地区,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还有,新义州一带空虚,英二十七旅和美二十四师的前方应早有防御准备,是否让五十军和六十六军尽早从安东过江,阻击该敌,以保证我正面三十九、四十军的右翼安全。” “目前,三十八军在四十二军之后从集安过江,部队还在鸭绿江边的满浦,应催促其尽快经江界、前川向熙川方向运动,以防四十军和三十九军在正面打响后,熙川的伪八师向军隅里、价川方向南逃。”韩先楚补充道。 “好,就这样吧,”彭德怀下了决心,“让作战处草拟给各军的作战命令,解方同志把我们研究的计划给毛主席和军委起草一个电文。会议到此,有些问题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敌情有变,我们随时还要改变计划的……”

夜深了,满天星斗闪闪烁烁,大榆洞山沟的木板房里,彭德怀就着一盏小小的瓦斯灯还在阅读着作战电文。在这同一时刻,敌方总指挥麦克阿瑟正在东京他的舒适豪华的官邸里,观看着夫人为他挑选的好莱坞影片,十分闲适地等待着朝鲜战场上将传来的捷报。而彭德怀却将大榆洞的荒凉山沟作为他的总指挥部驻地,并且他十分清楚,这里距最前沿的部队四十军一一八师只有不足二十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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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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