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你使连环计 我可度陈仓

因皇上的病，高拱十多天没到吏部上班了。如今皇上的病已解危，他就起轿往吏部而来。吏部左侍郎魏学曾简要地把这十几天来吏部事务述说了一遍，高拱向来大事小事都牵肠挂肚，所以事无巨细，他都不厌其烦听得仔细。李延是高拱的门生，在两广总督任上，广西清远的匪是越剿越凶，因为恩师高拱罩着，他一直过得逍遥快活。殷正茂是张居正的门生，在江西巡抚任上，捕盗安民、催收赋税劳苦功高。张居正三次举荐殷正茂，都被高拱压了下来。这回高拱前后判若两人，让李延就地免职，回原籍闲住。起用殷正茂任两广总督。大伙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其实高拱虽老却贼精，他看皇上不行了，就必须对张居正下手了。古人说：无恶不入官场；无美不归田园。封建官场上确也容不了仁慈手软。他认为，从严惩处李延，可为自己赢得声誉，待自己的门生比其他人更严厉，首辅公正无私啊！殷正茂呢，多给你拔二十万两银子，你不是贪墨成性吗？我就给你布置一个袋子，引诱你往袋子里钻。殷正茂问题越大，张居正的干系也就越大，神龛上的菩萨，你请是请不下来的，只有一个办法：搬！听完高拱一石三鸟的连环计，魏学曾惊得瞠目结舌。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里，竟隐藏着这么深的杀机，使得他对高拱的阴鸷有了更深的领教。正高兴着，高拱接到一份抵报，匆匆看过，脸色大变——张居正已经撕破脸了。

其实嘞，还没有，只是当天晚上张居正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事情就峰回路转了。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是冯保。一见面，大伙就是狗扯羊肠，虚与委蛇扯起野棉花来：拿与冯保请来的江南丝竹高手较量琴艺说了开来。张居正说话投其所好，营造了一个轻松的交流氛围。徐爵绘声绘色地描述，张居正逢场作戏地赞叹，如果说江南女子的琴艺让众人狂，那冯公公的琴艺则是让众人痴，马屁拍到了点子上。正在兴头上，冯保朝徐爵轻轻一个手势，徐爵心领神会，捧上一只红木匣子。冯保给张居正的见面礼是一幅装裱精致的立轴，是冯保亲手抄录的一首诗。这首诗是张居正二十一年前来北京参加会试时写的，他年轻气盛，字里行间透露的是他远大的政治抱负，诗里洋溢着他问鼎人臣之极的豪迈，冯保这份礼含意幽远。他将宫内秘闻如实道来，来工于心计的冯保，对宫廷内外的蛛丝马迹都了然如胸，张居正这时也看出了个中蹊跷，至此，两人的心思已经融合一处，就等着找机会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