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自传（三十二）

贾宝玉

贾宝玉自传（三十二）

晚间更衣时，云妹妹叫她的丫头翠缕收拾衣服，说明天一早就走，省得看别人的脸色。我听了这话，知道是云妹妹误会我了，赶紧解释。说“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怕得罪她。没想到云妹妹不依不饶，逼得我都发了誓。云妹妹还是没原谅我，到祖母里间躺着去了。

我讨了个没趣，只得来找林妹妹。我刚到门槛前，林妹妹便将我推出来，把门关上。我不知何意，只好在窗外叫“好妹妹”。林妹妹总不理我，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会儿，门开了，林妹妹抽身上床歪着。我问她为啥恼我，林妹妹冷笑，说拿她比戏子给众人取笑。我赶紧解释说“我没有”。林妹妹又问我为什么给湘云使眼色？安的什么心？

原来我和云妹妹说的话，林妹妹都听到了。我是为她二人好，想在中间调和调和。反而落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越想越没趣，转身回自己屋去了。我听见林妹妹说：“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我回屋躺在床上，瞪眼发呆。袭人笑着说：“今儿看戏，又勾出几天戏来。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我冷笑着说，她还不还席，跟我有什么相干。看情形不对，袭人赶紧来劝我。我不觉泪下，想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禁大哭起来。翻身起床，拿起笔来，占了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完我又怕别人看了不懂，又填了一支《寄生草》，写在偈子后面。然后上床睡了。

第二天，宝姐姐、林妹妹、云妹妹三人来到我的屋里 。一进来，林妹妹就问我，你叫宝玉，“至贵者为‘宝’，至坚者为‘玉’。你有何贵？你有何坚？”见我不能回答，三人拍手大笑，说“这样愚钝，还参禅呢。”原来是昨天我回屋后，林妹妹来瞧动静，看到我写的偈子。拿去给云妹妹和宝姐姐看，才有今天这一问。于是林妹妹又在我的偈子后面，续了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