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自传（三十七）

贾宝玉

贾宝玉自传（三十七）

我那天见到贾芸，曾邀请他进园子来说话，说完便忘了。这天晚上从北静王府回来，见过祖母、母亲后，回到怡红院。袭人被宝姐姐叫去打结子；秋纹、碧痕去打洗澡水；檀云回家给母亲过生日；麝月在家中养病。我要喝茶，一连叫了三声，两三个老嬷嬷才进来。我连忙挥手叫她们出去。

没有丫头，我只好自己下来，拿了碗去倒茶。只听后面有人提醒我别烫了手，并且走上来，接过碗去。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丫头长得十分俏丽干净，我却不认识。一问才知道，这丫头叫小红，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儿。在我搬到怡红院之前，就在怡红院了当差了。如今只负责外面的活，递茶递水的活还轮不到她。倒完茶后，小红提到芸二爷（贾芸）昨天来找我，在外书房等了一天。今天又来了，还是没等到我。

正说着，秋纹和碧痕嘻嘻哈哈说笑着共提一桶水进来，小红忙去接水。秋纹二人放下水桶，进我查看，见只有我一个人，二人便不自在起来。预备洗澡之物后，见我脱衣服，二人便带上了门。

我第二天早晨起来也没梳洗，只是坐着出神。隔着纱窗向外看，没看见小红。我趿拉着鞋，晃出房门，只装作看花，这里瞧瞧，那里望望。一抬头，看见西南角游廊底下有一个人倚着栏杆，被海棠花遮着，看不清楚是谁。我又转了几步，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红。正想着迎上去，碧痕却来催我洗脸去。

又过了两天，舅妈王子腾夫人过生日。我和薛姨妈、风姐姐、宝姐姐及三个姊妹去祝寿，傍晚才回来。回来时，只见贾环正坐在母亲炕上抄《金刚经》。我叫人除去抹额，脱了袍服，脱了靴子，一头滚到母亲怀里，板着母亲的脖子说长道短。母亲怕我闹上酒来，叫我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叫她的丫头彩霞拍着我。我只顾拉着彩霞的手，和她说话。彩霞夺手不肯，叫我别闹。正说着，突然，一盏油汪汪的蜡灯从书桌上掉下来，砸在我的脸上，我疼得“哎呦”叫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