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最后的十天

第五天

年老先生把大汉扶起来，大汉有些懵懂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年老先生笑了：“兄弟呀！你几天没吃饭了？”曹寅在旁边说道：“多亏年老先生搭救，否则，你这条命就算交代了。”那大汉俯身就拜：“恩人，我叫于得水，祖居广宁闾阳（今天的辽宁北镇），多谢救命之恩。”说完，又瞪了三羊胡一眼。三羊胡悻悻地站在旁边。

年老先生说：“兄弟，你何不到我住处将养几天，我帮你调理调理。”于是曹寅搀扶着大汉跟着三羊胡到了一处棉帐篷里，这就是他们的住处了。三羊胡拱拱手，就告退了。

曹寅点燃了炉火，帐篷里有了一点温暖的气息。“兄弟，你就在这里住几日，待完全康复后，再回家。”

一说到家，于得水的眼睛湿润了。他哽咽地说：“我还哪里有家呀！儿子在这场天花中刚刚去世，就是在这个城堡中去世的。我的妻子被那个姓胡的狗官霸占了，我刚才就是到那狗官的府第找他算账。这个狗官还克扣我们的伙食，早晨的稀粥连点米粒都难见。”

曹寅血气方刚地说：“嫂夫人，现在哪里？我帮你讨要。”

于得水叹息一声，“说来话长呀！我一家从闾阳来到奉天城中街卖豆腐，哥哥一家也在中街卖炊饼。连年战乱，我们的生意也不好过。我哥哥先得的天花，几天之后就走了。谁曾想，竟然传给了我儿子，我儿子才四岁呀！这还不算，我们一家和我哥哥一家都被强行赶到这个城堡里，生意没了，还在这儿受狗官的气。哎！”于得水用他大手掌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

他气愤地讲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一家三口在中街附近租住在一间草棚里，早晨5点起来用小毛驴磨豆腐，在中街上摆摊卖豆腐脑、豆浆、豆腐块，渐地，能有些剩余。他妻子萧芳是闾阳出了名的美女，但奈何生在贫苦人家。她的父亲是一名车把式。她和于得水住在一个村里，那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从山里到县城得走10里的石砬子路。山上有狼、豹子，还有野鸡、兔子。正因为山里闭塞，平时官府的人也很少到山里来，他们嫌进山太难了。在小山村里，于得水是个帅小伙，而且特别仗义，小时候就好打抱不平。自古英雄爱美女。于得水就爱上了萧芳，萧芳也爱上了于得水。虽然萧家不同意，但萧芳却执意嫁给了于得水。

那么，胡俊又是怎样霸占萧芳的呢？

原来，于得水四岁的儿子高烧、咳嗽，脸上长满了水疱，就到附近的中医诊所看病。那个胖胖的秃头医生一见他儿子，脸色都变青了，马上穿上长袍，说：“你稍等，我得汇报一下。”就慌慌张张地出门去了。约有半炷香的功夫，胖医生带着两个差役回来了。一个高个儿差役说：“得天花了，为什么不报告？你们全家立即收拾一下，都得到城南专治天花的城堡去，不这样，你得传染多少人啊！”于是，两个差役和我们回到草棚里，我们收拾收拾行装，就坐着着差役的马车到了这个城堡中。一路上，那两个差役又追问我们和哪个得天花的病人接触过，我一想，我哥哥不也得过天花吗？可能就是那天，我儿子跟我去看望哥哥，被传染了。后来，哥哥去世后，我嫂子和侄于成龙也被赶到这个城堡中了。

我们来的第二天，我到医生那里询问我儿子的病情。回来听说“章京大人”到新来的病人家走访，可亲切了，对我妻子问这问那，还让我妻子到他的“章京府”去一趟。妻子回来后眉飞色舞，特别高兴，说这个章京大人真好，对咱这老百姓可真关心，嘘寒问暖的，给她个手炉，还让她到章京府当奴才，问我同意不?遇到这么好的官员，咋不去！还能挣点钱，我们的日子太困难了。我妻子就这么进了章京府。

哪知道，一个月后，一个鞋拔子脸的中年人找到我的棉帐篷，问我是不是萧芳的丈夫，我说“是”。他就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怎么能让你妻子进章京府呢！那是个虎狼窝呀!这城堡中多少良家妇女都被那个狗官祸害了。我出于义愤，才告诉你，才来帮你。现在，也只有我才能帮你出头。”

我也有些纳闷：这人是干什么的？咋想主动帮我呢？他后来才告诉我，他叫马宁，是胡俊的副章京。我明白了，这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矛盾。但我问：“你的话，我怎么能相信呢?”马宁说：“这好办，你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我把他弄进章京府，让这个人见证一下。”我想，也行，就找到我嫂子，那个马宁还真行，我嫂子还真进了章京府，在府里打扫卫生。

有一天，我嫂子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