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倩女幽魂》大比对，有一种伤害叫碾压

三十三年过去了，中国电影工业化成了流水化。摄影灯光布景美术演技导演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照猫画虎的机构培养出来的技工。我并不反感拍了一个不那么好的电影，毕竟大家都要成长，但是过度宣传和请人写软文过度吹就有点太没节操了。

没想到这两天居然有那么多所谓的“影评人”都给了这部新版《倩女幽魂》好评，害得我也将信将疑地去看了。浪费了这一个半小时看完后就一个感受：现在能在利益面前依然秉公直言的公众号和影评人实在是太少了，为了捡烂钱，真是什么都能吹啊。

剧本除了开头几分钟尚属及格水准，越往后叙事节奏越潦草，很多情节还未能得到细致展现就匆匆结束了，至于逻辑是否在线，对这样的剧情已然是苛责了。

很多人称赞的特效依然还是网游质感，两位主演的表现更是尬出天际，尤其是聂小倩，真的只会干瞪眼。网络大电影也是电影，也应该接受和常规电影标准一样的评判，而不是随便敷衍地搞出这么一部，然后恬不知耻地强调“在网络大电影里已经算好的了”之类的话。

什么叫电影，同样是男女主角阔别多年在集市相遇的一场戏，黑泽明在《红胡子》里这样拍：前景摊位上的十来个风铃摇曳不止，中景男女主角相望，远景的桥上人流涌动，一下时光流逝，人物心绪就都有了。这个片子就跟拍vlog一样，假模假样地深情对望。剧本忽视镜头语言，非要人跟在后面念台词解释一遍，最后把主题立意也念出来，编剧自己把影评都写好了，好最蠢的做法。

经典重拍，要怎样才会有新意，无非是在保持经典的地方之外，加入与时俱进的元素，才算是脱胎换骨，焕发新姿，比如《大话西游》。这部《倩女幽魂》，有趣的地方我觉得是徐少强演的姥姥，不说是突破性的，但起码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元华的燕赤霞也有属于他的味道，还有致敬林正英片里给棺材们上香吃饭的段落。而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扮演，对于新演员来说，面对经典的再演绎，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剧情故事上毫无建树之外，男主这奶油感、女主这婴儿肥的脸实在撑不起原版宁采臣聂小倩的那种离奇、诡谲、幽怨又让人感动和唏嘘的情感张力。

陈星旭两年过去了，表情表演还是一如既往让人出戏，女主的颜值和造型都令人咋舌，说是卖弄情怀，难道不是一直在搔首弄姿吗？前人的精髓没有模仿到，反而成了东施效颦。聂小倩胭脂粉气重，缺少阴寒的美艳感；宁采臣也是痴傻愚钝，缺乏灵气。

87版本是怎么表现聂小倩的善良的呢？是她害了一个人之后留下了不得已的泪水，而新版怎么拍的呢？是聂小倩看到痴傻的帅哥动了心，救了他一命。前者救聂小倩的时候不只是救自己的心爱之人更是救一个善良的人，而新版就是简单的痴男怨女为爱私奔，格局太小了。

很多女演员既没有知性美，又没有古典味儿，长相都差不多，观众不会一见倾心，更不会怦然心动，跟上世纪的无修饰的美无法比拟。灵魂全丢了，小倩凄楚的身世，和宁采臣的未了情，由于加快了小倩与宁采臣的情感进程，让二人在感情尚未完全建立牢靠时便走向生离死别，显得比较仓促，很难让观众共情。

李凯馨身上的娇憨软萌与小倩媚近脱尘、鬼气留仙的气质又不符，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妖冶暧昧的邪性。女鬼没有一个有着迷人的风情，高冷的不得了，以前说卖笑不卖身，这里连笑都不肯卖，怎么可能让好色的男人痴迷呢？仅仅是露个后背和大腿吗？连情欲部分都搞得那么清新，怎么可能诱人？

而陈星旭又太过粗犷呆傻，把宁采臣身上的书生气削弱了不少，加之宁采臣在历来演绎中本就是个软弱的形象，若拿捏不当，则容易令人生厌，尽管片中为其添了不少搞笑元素，但观感上还是没有突破。

第一批到兰若寺的人既然是有心去捉妖，为什么会对寺庙的突变如此震惊，不太符合逻辑。宁采臣到访小镇，场景和人物都有非常强的小品感。程晓冬版本虽然更光怪陆离，但是确实是真实的末法时代的感觉。 聂小倩的女人是美丽和善良的，而这个版本刚开始，女鬼就露出了画皮下面恶心的怪脸。让观众同情一个怪物比同情一个貌美如花的女鬼难多了，这个真是一个找死的设置。

主角存在感如此低，配角反而凸显了。唯一值得看的看点也就是二位老戏骨了，尤其是元华的燕赤霞，配角硬生生演成了主角！男女主角变成了背景板，叽叽喳喳大喊大叫，尴尬得无与伦比。被姥姥打到趴下突然就吻了我也是醉了，原版的吻多浪漫与无奈啊，这里已荡然无存。

这对比，让87版《倩女幽魂》像个自信又洒脱的剑客，他可以邀你体验行侠仗义的酣畅淋漓，也能让你知道这行侠仗义背后的人世逻辑；而这部《倩女幽魂：人间情》，反倒像个托着前人衣钵到处混饭吃的纨绔子弟，看似衣着光鲜，实则摇尾乞怜。

与旧版故事情节大同小异，在这个各种设备齐全，条件非常好的时代，却没有拍出具有中国古风的艺术美感和精彩的情节真是当下华语影片的悲哀。在鬼怪的形象服装的设定上还是比较有中国风格的，在环境布景上有些欠缺，让人看起来非常假，在结局设定上更为劣质，没有具有真实感的特效技术还要将布局做的那么宏大，将本就不好的影片拉到了更低的一个层次上。

基于原版变奏的配乐和老歌新唱也是同特效一样，满满的塑料感。这种塑料感与演员的气质倒是挺统一，就是血液里都没有了古典式的神韵。其实，这也是一代年轻演员的状况，因为，他们几乎完全伴随着精致化的消费文化长大，由内到外都容易有一种橱窗玩偶式的工业感，哪怕是美，也美得很塑料。

乐服化甚至片头题字都是老版的，那翻拍的意义在哪里？演戏真的靠天赋，当年张国荣演的老实书生应该和他本人性格相去甚远，但是活灵活现，这个男主真的一脸精明人装傻的样子。女主更假了，王祖贤演小倩应媚态天成，回眸间幽怨落寞让人心生怜惜。这位目光呆滞，台词都像在念书的，勾引人的时候简直像个木头，到底妖精培训班毕业没？

老版好在哪里？创作者知道以点带面，以虚写实，这固然是当时控制成本和技术局限的妥协，但恰恰有别致的留白韵味。原版的经典靠的更不是特效，是有演技并且高颜值的演员及当时恐怖背景下产生的爱情故事。

《倩女幽魂：人间情》毫无想法地复制87版，让它存在的价值愈发模糊。缺斤少两、没有创新罪加一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盟约没了，姥姥的长舌头没了，连帮小倩入土为安也都省了，直接战死沙场。

所以，当他们去进入或演绎古装角色时，多是一种浅尝辄止的景观式复制，意识形态里的那种小时代的现代性根本无法剥离。这些年轻小花和鲜肉，真的只能演演过家家式的轻佻古偶了。

(老崔漫谈 燕枫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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