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旅游数据

华说

“假日余额即将归零”，“距离下一个法定节假日还有86天”……十一国庆假期渐入尾声时，这样的“哀嚎”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然而，时间并不会因为人们的留恋而停滞，长达7天的假日如期地画上了句号。文化和旅游部的动作也很快。在10月7日的晚间便将“十一”的旅游“大数据”公之于众了。

数据说，10月1日至7日，全国国内旅游出游5.15亿人次，按可比口径同比减少1.5%，按可比口径恢复至疫前同期的70.1%。实现国内旅游收入3890.61亿元，同比减少4.7%，恢复至疫前同期的59.9%。

5.15亿人次，3890.61亿元，这成绩单怎么样？长短相形，高下相倾。成绩好不好，光看绝对数值是看不出名堂的，只有通过比较才能看出“内涵”。一比较，便清楚了：5.15亿人次，出游人数为疫前同期的70.1%；3890.61亿元，旅游收入为疫前同期的59.9%。这成绩，实在谈不上好。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旅游行业是最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的行业之一。疫前与疫时当然不能同日而语，出游人数和旅游收入的大幅下降，势所必至也。然而，同样的下降，两大主要指标出游人数和旅游收入并不一致，出游人数下降了三成，而旅游收入的降幅则高达四成，后者比前者多了十个百分点。这意味着，相较于疫前，游客的人均旅游消费支出下降了。

消费跟着收入走。旅游消费下降，是不是因为人们的收入下降了？不然。因为别的消费数据并不支持这一结论。从各地公布的数据看，今年国庆假期市场兴旺。譬如说，上海市线上线下消费总额765.88亿元，同比2020年增长16.0%，同比2019年增长12.8%；北京市商务局重点监测的百货、超市、专业专卖店、餐饮和电商等业态企业实现销售额63亿元，同比增长7.6%，较2019年增长20.5%；湖北省商务厅监测的全省大中城市36家零售类样本企业实现销售额27.91亿元，同比2020年增长4.5%，同比2019年增长2.3%。这是说，今年国庆各地零售、餐饮消费数据均高于疫前水平。

那么，游客的人均旅游消费支出下降——旅游收入降幅高于出游人数降幅，究竟因何而起？以余观之，答案其实简单：相较于疫情前，人们的旅游路程缩短了。旅游的近程化，带来了人均旅游消费的下降。

文化和旅游部在分析今年国庆旅游情况时提到了如下一个特点：

受天气和局部疫情反弹影响，中远程旅游需求未能充分释放，假日旅游客流主要集中在省内，本地游、周边游、近郊游是主流。以短时间、近距离、高频次为特点的“轻旅游”“微度假”“宅酒店”受到游客青睐。一二线城市近郊的度假型酒店、高品质乡村民宿及主题乐园周边酒店预定火热，房车露营、周边自驾成为出游热点。专项调查数据显示，49.1%的游客选择省内跨市游，比去年提升4.1个百分点；88.3%的游客出游距离在300公里以内；选择自驾出行游客达到了55.8%，比去年提升10个百分点；游览城市周边乡村、郊区公园的游客比例分别为28.9%、25.8%，分别比去年提升4.6、5.7个百分点。

其实根本用不着看官方的数据和分析，单看朋友圈的“摄影大赛”便一叶知秋了。疫情前的摄影大赛，满屏都是国内游和境外游，而今呢，大抵是在本地四周转转。这倒与“天气”无关，根本的原因是国庆前夕福建、黑龙江等地出现了新的疫情，各地纷纷上调了疫情防控等级，要求人们“非必要不离ⅹ”。尤其是在体制内工作的人们，往往有更为明确的约束。其之结果，便是“假日旅游客流主要集中在省内，本地游、周边游、近郊游是主流”，“88.3%的游客出游距离在300公里以内”。

然则旅游的近程化——以本地游为主，与旅客人均旅游消费支出下降又何干？为什么旅游的近程化会带来旅客人均旅游消费支出的下降？回答是，参观、游览同一个景点，外地旅客比本地旅客更有意愿花钱买票。经济逻辑是这样的：假设有一景点A，门票价格为200元。游客甲为外地游客，游客乙为本地游客。对游客甲而言，来回的飞机票和火车票的交通费用已经支付，宾馆或者民宿等住宿费用也已经支付，覆水难收，历史成本不是成本。此时其参观、游览该景点的成本便是门票价格为200元。如果其现在不买票，下次来参观、游览该景点的费用，可不止200元了，还要加上来回的飞机票以及住宿的费用。前者比后者的成本要低，低得多，买之为上也。作为本地游客的游客乙则不同，景点一直在那里，交通费用不变，门票价格不变，成本不变，则不必急于今天参观游览也，大抵抱着“明天再说罢”的想法。于是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家门口的风景，经过了N次而不入。当外地的亲戚津津乐道于某某景点之美时候，才怃然曰：“我还没去过呢。”

谓予不信？不妨刻下便可扪心自问，本地名声在外的著名景点，你去过几个？再去问问来过本地旅游的外地朋友或者同事，他们是否已经早已去过？你会惊讶的，但其实不必惊讶，需求定律使然也。

或者还要问，文旅部的数据说，今年国庆全国国内旅游出游5.15亿人次，同比减少1.5%；国内旅游收入3890.61亿元，同比减少4.7%。同是疫情之下的国庆假期，为什么今年比去年的成绩要差？其实是不差的。2020年国庆的旅游数据更好一些，只是因为去年中秋、国庆两个节假日连在一起，假日更多了一天罢了。

2021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