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辞职人数

华说

语有之曰：“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是的确的。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们解读，往往大相径庭。

前些天，美国劳工部发布报告说，8月份，该国有多达430万人辞职，离职率升至2.9%，创下2000年12月以来的新高。辞职人数位居前三的行业是食品服务和住宿业、零售业和医疗和社会救助业，辞职人数分别达到了89.2万、72.1万53.4万。

员工辞职不是什么新鲜事；一个3亿多人口的大国，一个月有上百万人辞职也不稀奇。这则新闻的要点，是8月份的辞职人数较以往骤然上升了。这骤升，因何而起？

在不少美国媒体看来，430万人辞职是一个“好迹象”。CNN采访的专家认为， 工人选择辞职往往是因为有了更合适的职位，或者他们相信自己能够找到更好的工作，“这反映了工人们对就业市场的信心”，甚至可以说，这是美国工人“黄金时代”的开始。

不能不说，这解读有创意，算得上奇峰突出，不过很可惜，经不起些许推敲。一，美国劳工部发布的数据说，在辞职人数创下430万人之际，8月份全美职位空缺数量从7月的1110万下降到1043.9万，职位发布率从7月份的7%下降到8月份的6.6%。为今年以来首次出现下降。这意味着美国工人选择更好职位和工作的机会在下降，而不是在上升；二，一般而言，更好职位和工作大抵是指更高的收入，但从数据来看，辞职人数最多的食品、住宿、零售等行业的薪水上涨明显。譬如说，2020年2月至2021年8月期间，餐馆和酒吧就业人口的时薪上涨了12.7%；三，辞职群体主要集中于食品服务、住宿和零售业等行业，其从业人员学历低，知识少，转向高薪行业谈何容易。

有分析认为，额外的失业救济补助——在正常失业救济金的基础上，为失业工人提供每周高达300美元的额外补贴，可能是造成430万人辞职的原因之一。这显然也文不对题。因为额外的失业救济补助不始于8月，早在年初便实行了。更何况，大约一半州的额外失业救济金在今年夏初就已经停止发放。这直接否决了其与8月辞职人数创新高的有关的猜测。

还有一种解释，是认为“随着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的增加，以及对在持续大流行的情况下工作的担忧可能日益加剧，离职率也随之飙升。”其之离谱，正与上例类似。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美的肆虐，已经一年多了。即便是按照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统计数据，其造成的死亡人数在8月份已累计超过60万了。美国工人何其迟钝，直至今年的8月才因担忧和恐惧选择辞职？！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余生也愚”，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昨天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看到一位微博网友发的一则帖子。大意是说，其公司的美国分部发布了一条新规：“要么打疫苗要么离职”。有100多人选择离职，导致业务瘫痪。于是紧急招聘70人，也同样要求必须打疫苗，否则将不予录取。结果如何呢？“找不到人。业务直接瘫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忽然想起有报道说越来越多的美国公司开始强制员工接种新冠疫苗。在网上检索了一下，果不其然。美联社8月2日报道，谷歌、脸书、华特迪士尼等大企业以及全国橄榄球联盟要求员工接种新冠疫苗。一些医院、高校、餐馆、酒吧和娱乐场所也开始作此要求。如纽约联合广场餐饮集团要求员工9月7日前接种。旧金山酒吧商家联盟旗下约300家酒吧也作出类似决定。《华尔街日报》8月17日报道说，咨询公司Mercer LLC的一项新调查数据显示，对于迅速传播的德尔塔变异毒株的担忧正在促使更多的美国企业强制要求其员工接种新冠疫苗。Mercer称，在7月底和8月初接受调查的400家美国雇主中，近14%的受访者表示，将要求或已经要求所有员工必须接种新冠疫苗才能来公司工作。上述比例高于5月份一项类似调查中的数据，当时，只有不到1%的受访雇主说他们会要求员工接种新冠疫苗，8%的雇主说他们会考虑强制要求员工接种新冠疫苗。

这就是原因了。因为从8月份起，越来越多的美国企业加入了强制要求员工接种新冠疫苗的行列，在“要么打疫苗要么离职”之间，那些“头铁”的不愿意打疫苗的员工愤然选择了后者，促成了430万人辞职之新高数据的出现。

这里可以放一个验证。9月初，拜登下令所有美国政府雇员和承包商都必须接种疫苗，并要求拥有100名或以上员工的私营雇主强制要求员工在12月8日之前接种疫苗，或每周接受新冠病毒检测。这一命令覆盖约1亿人，约占劳动力的三分之二。如果上述的结论是正确的。即辞职人数创新高缘起于企业强制要求员工接种疫苗，那么，9月、10月的辞职人数，将会比8月只多不少。

然则何以有那么多人不愿意打疫苗，甚至不惜辞去工作？说法多样：一说是宗教因素，据称美国很多基督教徒把疫苗接种比喻成“恶魔的标志”。又有一说过往美国政府屡次在民众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实施医学实验，失信于民，令“疫苗阴谋论”大行其道。何者为是或者兼而有之，吾不知其详。但以逻辑而言，上述言论是说得通的，因为宗教和讯息费用的局限的确会左右人们的行为。

2021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