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10 黄楼往事：红颜未忍 山川开阖

关于黄楼，苏轼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诗句与遗迹。

前文提到，苏辙所撰《黄楼赋》被苏轼书写后刻于石碑之上。重阳日，此碑立于黄楼之中，史载，碑型方柱，文章四面，非寻常之碑。

根据南人笔记《墨庄漫录》记载，苏轼写此碑文时，深受他宠幸的官伎马盼盼姑娘立侧服侍，见苏轼中间停笔休息，忍不住接笔续写“山川开阖”四字，马姑娘素以擅仿苏体著称，苏轼转回头来看见，非但未加责怪，反而哈哈大笑，由是，此碑中这四只红颜秀体，便与苏公墨迹同在了。

《黄楼赋》碑在黄楼之上光鲜亮丽地存在了几十年，未曾想到，苏轼离世后，朝廷立即爆发了崇宁党禁，当权者对当年元祐党人的打压与迫害到达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苏轼被指为元祐党首，所有带有苏轼印记的石碑都被朝廷敕令毁掉。时任徐州太守实在不忍学士墨宝就此消失，便将此碑投入近城泗水之内。

又过十年，元祐党禁逐渐松动，苏轼的文章笔记和字画在民间重新流传开来，并且行情暴涨。此时的徐州新任太守苗仲先听人说过当年石碑入河一事，便令人再去将石碑打捞上来，并悄悄将碑文拓了几千份。事毕，这位苗太守突然煞有介事地宣称，元祐党禁未消，苏轼碑文需毁。可怜当年苏公圣碑就此终于未能逃过毁灭的命运，而这位姓苗的太守，也真是黑心，借着碑毁之机，大肆抬价贩卖拓本，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除去小苏为黄楼写的美文，还有另一篇《黄楼赋》亦名满天下。

作者：秦观

原文已古，文字极端生僻，不录于此，附于文末，自赏。

秦观与苏轼的黄楼之缘，要从元丰元年（1078）的寒食节说起。

当时，老友李常（公择）从济南调任淮南西路（淮西路，治所寿州，即今安徽淮南市寿县）途中，专程到徐州拜会苏轼。

公择入城，苏轼在野外忙着兴建水利城防工程，匆匆赶回府衙，官服不及替换，一身劳动人民的粗布麻衫，风尘仆仆，反倒是李公择坦然而坐，仿佛反客为主了。

苏轼知道这位公择老兄最好饮酒伴伎歌舞升平的趣味，于是摆了一桌接风宴，又专为公择写了一首配合乐师演奏的口号。

所谓口号，是宋朝大型宴会上一种特别的文艺表现形式，简单理解，应该就是文人士大夫写出比较上口的歌词，和着歌伎的伴奏，半唱半吆喝，带节奏，带气氛的一种形式。

我们来欣赏一下苏太守写的这首口号

寒食宴提刑致语口号

良辰易失，四者难并。

故人相逢，五斗径醉。

况中年离合之感，正寒食清明之间。

时乎不可再来，贤者而後乐此。

恭惟提刑学士，才本天授，学为人师。

事业存乎斯民，文章盖其余事。

望之已试于冯翊，翁子暂还於会稽。

知府学士，接好邻邦，缔交册府。

莫逆之契，义等於天伦；不腆之辞，意勤於地主。

力讲两君之好，可无七字之诗。

欲使异时，传为盛事。

云间画鼓叠春雷，千骑寻芳戏马台。

半道已逢山简醉，万人争看谪仙来。

淮西按部威尤凛，历下怀仁首重回。

还把去年留客意，折花临水更徘徊。

通读一遍，是否有种感觉，较之诗词更加轻松活泼，部分字句有些数来宝的痕迹。

其实，这种文体，正是为了让古代多以居高矜持不下的文人士大夫可以迅速和伶人歌伎打成一片而出现的。

谢谢观赏，再见

无犀 原创

黄楼赋

秦观

惟黄楼之瑰玮兮，冠雉堞之左方。挟光晷以横出兮，千云气而上征。既要眇以有度兮，又洞达而无旁。斥丹艧而不御兮，爰取法乎中央。列千山而环峙兮，交二水而旁奔。冈陵奋其攫拿兮，溪谷效其吐吞。览形势之四塞兮，识诸雄之所存。意天作以遗公兮，慰平日之忧勤。繄大河之初决兮，狂流漫而稽天。御扶摇以东下兮，纷万马而争前。象罔出而侮人兮，螭蜃过而垂延。微精诚之所贯兮，几孤墉之不全。偷朝夕以昧远兮，固前识之所羞。虑异日之或然兮，复压之以兹楼。时不可以骤得兮，姑从容而浮游。傥登临之信美兮，又何必乎故丘。觞酒醪以为寿兮，旅肴核以为仪。俨云髾以侍侧兮，笑言乐而忘时。发哀弹与豪吹兮，飞鸟起而参差。怅所思之迟暮兮，缀明月而成词。噫！变故之相诡兮，遒传马之更驰。昔何负而遑遽兮，今何暇而遨嬉。岂造物之莫诏兮，惟元元之自贻。将苦逸之有数兮，畴工拙之能为。韪哲人之知其故兮，蹈夷险而皆宜。视蚊虻之过前兮，曾不介乎心思。正余冠之崔嵬兮，服余佩之焜煌。从公游于斯楼兮，聊裴回以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