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痴迷宫斗，怎奈对手太强大

《战国策·燕策二》中有一个尽人皆知的故事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人面对这些小动物，套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形成了“降维打击”。而唐高宗时代的宠妃萧淑妃，长期与王皇后争权夺位，也的确占了一定优势，但随着武则天的出现，两人都遭遇了灭顶之灾。这是武则天智慧与实力对她们的降维打击，即便两人联合也是无济于事的，只能怪她们遇错了对手，生错了时代。所有的野心、追逐、造作、争夺最后落得一场空，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萧淑妃，不过是个被时代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萧氏出身江南常州，当时叫做南兰陵郡，本是南朝设置的侨郡，她出身庶族地主家庭，在长江的滋养之下，她皮肤白皙，明艳可人；在江浙文采的熏陶之下，她也拥有了过人的聪慧和伶俐的口才。时值太宗贞观年间，天下乂安，宫廷之内，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争宠，双双被皇帝废弃，比较仁爱老实的皇九子晋王李治被幸运地立为皇太子。此时他年方十六，正当婚配之龄，于是萧氏得以从江左远赴长安，成为东宫的良娣。李治虽以仁孝之名得到太子之位，但其才具和他父皇相比，相差甚远。他懦弱无决断，偏还有好色之癖。初为太子，宫人刘氏就为他生下长子李忠，太宗成了爷爷，更兼太子有了继承人，高兴得直跳舞，他却忘了考察太子的私德--少年好色，且优柔寡断，正是储君的大忌！而东宫中一下子就开始群芳斗艳了，正妃王氏皇族姻亲，为人婉淑；郑氏荥阳大族，家世高贵；徐氏文笔不凡，号称当世班昭，但萧氏却以其柔媚之貌，迎逢之勤，最得太子的宠爱。六年间，她为太子先后生下了后来的义阳公主李下玉、许王李素节和宣城公主这一儿两女。太子正妃王氏无子，萧氏觉得太子没什么主意，便有心为儿子李素节谋得继承人之位，自己也好弄一个“母以子贵”。但机关算尽，好容易盼到太宗驾崩，太子即位，她却差点什么也没得到！

王氏当然变成了王皇后，而后位之下的贵妃却封给了郑氏！萧氏只被封为又下一等的淑妃。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王皇后的一句话，但见皇后杏目圆睁:“郑氏是荥阳望族，封其为贵妃，正合朝廷与中原大族一体共适之意，而萧氏出于江南庶族，封妃也就对得住她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对萧氏的不满，原来萧氏数年之中倚仗太子的宠爱，根本不把柔弱贤淑的王氏放在眼里。她不但神态言语之间对王氏十分轻视，甚至在见到王氏时根本都不遵守嫡庶之礼！她却不知道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王氏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她对萧氏看似忍让，但内心早就已经不满。现在，她成了王皇后，便凭借椒房之尊，将萧氏贬损了一级。而李素节虽然被封为了许王，但是太子之位却是无望了。王皇后体弱无子，她的舅舅重臣柳奭便建议她收皇长子李忠为己子，于是李忠就以嫡长子身份成为皇太子。这样，萧氏母子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丨唐高宗李治

受封淑妃的萧氏每日在内心咒骂着王皇后，她把一切怒火都发泄在皇后身上，于是，她总在皇帝身边数说王皇后的不是，皇帝并无知人之明，且耳根极软，很快地，他对王皇后变得极为冷淡，对她的话也不再重视。而王皇后不甘失败，她也屡次在皇帝面前告发萧淑妃目无法纪，阴险善妒，但皇帝此时有了成见，加之王皇后说话的气场不够，皇帝又岂能信她？这样下去，王皇后离被废就不远了，她又岂能坐以待毙？这时，她将自己的全部遭遇都归咎于萧淑妃，冥思苦想而不得计时，恰巧遇到一个契机，于是，王皇后“匠心独运”，制定了一个从根本上打倒萧淑妃的计划。

契机就是永徽元年五月，皇帝到长安城西北的皇家寺庙感业寺进香。这一天是先帝去世的周年，夏风习习，蛙虫鸣叫，微热的气温使得皇帝额头微微渗汗，幸而后妃群臣远远地在身后，否则便有些失帝王之仪了。二十三岁的皇帝在礼仪上头着实下过些工夫，大半个祭祀都有板有眼，直到他偶然侧目，看到念经的群尼之中的一个身影，此刻他心中一震，对此后的仪式便心不在焉了。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庶母，比自己大四岁的先帝才人武氏，这武氏伺候先帝十余年，秀丽泼辣，深为先帝喜爱，但先帝晚年听到传说，言李唐天下会被武姓女子篡夺，心中大感作恶，想除掉武氏又有些不忍，于是留下遗诏，自己身后让所有无子女的嫔妃到感业寺出家为尼。余人只好认命认真礼佛，但武氏想法不同，这不仅因为她性格要强，一心逆天改命，更因为，她相信新皇李治一定会迎她回到皇宫。早在先帝气息奄奄之际，太子李治入侍，就已经开始和武氏在父皇病榻前眉目传情了。或许先帝就是在看到这一幕后一气之下，遽尔崩逝的！

先帝遗诏，皇帝不能不遵，他为武氏感到可惜，不过这件事他转瞬即忘。如今，两人重逢，勾起皇帝无数回忆，他忙在祭祀结束后秘密召见武氏，两人各诉衷肠，相拥而泣，然而感业寺甚是局促，几乎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只好匆匆而别，别离之时，在皇帝心中，武氏的素衣极为娇艳，尤其武氏“临去秋波那一转”，更令皇帝从此难忘。王皇后和萧淑妃是何等人物，皇帝觉得不过是端倪，她们却均已洞若观火。萧淑妃妒意顿起，但她认为皇帝天性好色，然而懦弱不堪，礼法所限，武氏兴起不了什么风浪；但王皇后别有会心，她想到引武氏为己用，让她入宫来打倒萧淑妃，岂不美哉？

丨武则天

萧淑妃自认为对王皇后形成压倒性优势，而郑贵妃之流就更不在她眼中。她觉得不出五年，自己便可得享皇后的尊位。她不知道，此时皇帝时不时私下出宫，是去找武氏私会了！王皇后身边密探众多，对此则了如指掌。不过，她毫不嫉妒，反而有一种报了仇般的快意，你萧淑妃也有失去皇恩的这一天！就在这偷偷相会的阶段，武氏写下名传后世的七绝《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她此时希望能和皇帝长相厮守，更有了进入禁中，得到一切的盼望！因为，王皇后派人来感业寺了！王皇后的意思是让武氏留起头发，她很快就会劝说皇帝将她接入宫中。武氏虽然一直呆在寺庙，对宫廷的情形并不了解，但她天赋异秉，立刻就猜到皇后的意图，并且确认王皇后的想法十分真诚。她对回宫并不着急，她留下送信的宦官，委婉而详细地打探后宫中的人际关系，并把那首《如意娘》封好后偷偷交给了他。

皇宫里，萧淑妃继续凌虐着王皇后和嫔妃们。皇帝虽然偶尔外出私会武氏，但毕竟以天子之尊，不能授世人以把柄，所以这种刺激的快乐不能随时享有--在宫中，最得宠的仍然是萧淑妃。王皇后却不动声色，她有了隐忍的盼头，不过，她还不能立刻祭出武氏这一利器--武氏毕竟是先帝的姬妾，皇帝再着急，也不好这么快就召她入宫，还是要找个机会。最好的机会就是皇帝自己的感情不能自已，那么，就要想办法减少他私下出宫的机会。她就派亲近的宦官时刻窥视皇帝退朝后的动向，一旦皇帝准备微服外出，就安排亲信入宫奏事。这样，皇帝许多次私会武氏的计划都无疾而终。他急得像上岸之鱼，落水之鸡，却不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他只觉当皇帝是一件分外痛苦的事。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他来到皇后寝宫，嗫嚅了半天，终于沉住了气，对皇后说:“你是六宫之主，朕想父皇的嫔妃们辛勤侍奉先帝，现在却在感业寺吃斋受苦，不如……”“陛下仁孝，”皇后打断了他，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这是先帝才人武氏所写，我想她的确不容易，就召入宫中吧！”“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皇帝吟哦着，顿时心如刀割。

丨王皇后

黄昏时候，萧淑妃在宫内看到皇帝陪着一袭秀发的武氏散步，满脸幸福。愤怒、惊愕、嫉妒等情感瞬间交错，她一天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她安慰自己，皇帝的新鲜劲儿很快会过去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皇帝甚至都没有召见过自己。连自己最擅长的“枕边谗言”都无从发挥，她现在多少能体会王皇后承受的痛苦了。而王皇后眼下的痛苦却减轻了许多--武氏入宫后，侍奉她十分谦恭尽礼，令她十分满意；萧淑妃现在受到冷遇，如死狗一般的可怜样更使她十分快意。当然，表面上她仍然温婉而淡然。她满意引入武氏的效果，便想把火烧得更旺，于是屡屡在皇帝面前称赞武氏贤德，皇帝不禁点头称是，大赞皇后有知人之明--他可能忘了不久之前，在皇后指控萧淑妃时自己却丝毫不信。当皇后劝他拿出天子威严，正式册封武氏时，皇帝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她，竟颇有知己之感。很快，皇帝给了武氏昭仪的封号，这昭仪是九嫔之首，再升一步便是皇妃。萧淑妃终于感受到严重的威胁，她迫切地要向武氏发难了！她派宦官偷偷观察武氏的举动，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把柄，她想到了一套置武氏于死地的说辞！就差见到皇帝的机会了！

没想到，机会第二天就来了！皇帝突然驾到，这多少让萧淑妃措手不及。她不知皇帝会逗留多久，没时间从容布置了！她一咬牙，马上对皇帝告发武氏不忠。“哦？你何以有这个看法？”皇帝皱起了眉头。“臣妾偶然发现，武昭仪在至尊上朝期间把玩一个精致的马鞭，显为男人所赠，这是对陛下大大的不忠！”她跪着低头陈奏，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她只感到周围气氛的沉静。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开口了。“你说的那个马鞭我前些天还见到过，乃先帝所赠。枉武昭仪劝朕来看你，你却想将她治死，真是恩将仇报啊！她感念先帝之恩有何不妥？你又是怎么那么巧看到她把玩马鞭？分明是你派人日夜监视武昭仪才能有此发现，真是处心积虑！”皇帝冷笑着离开了！萧淑妃第一次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他今天怎么说话如此流畅敏捷，难道是日夜在武氏那里受到熏陶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听到过太宗与武氏驯服骏马“狮子骢”的故事，难道这个就是故事中的马鞭？那么……冷静了片刻后，萧淑妃为皇帝的话伤心，更对武昭仪那全面完美的布置而后怕，虽然不甘心承认，但和她相比，自己的实力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王皇后也逐渐感到，武昭仪最近不大来拜见自己了，就是来了，言语之中，恭顺赞美之意渐少，而傲慢之意渐盛。王皇后心生不满，同时她觉得，武昭仪的心机不过同萧淑妃仿佛，恃宠而骄罢了，也难有什么出息。她不知道武昭仪的目的，武昭仪通过观察后发现，自己在后宫最强大的两个对手也都不过尔尔，想收拾掉萧淑妃易如反掌，但王皇后绵里藏针，想夺她皇后之位难以立成，只有激怒她才好一击破之。那么首先，就要让她感受到自己前后态度的落差！永徽二年年底的某天亥时，萧淑妃秘密来到皇后寝宫，她一番哭诉，几番忏悔下，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与皇后联手，共同对抗大敌。她没有把自己被谴的因果全然告诉王皇后，她觉得，由敌人暂时变成的友军并不可靠，自己不能亮出所有底牌。

丨王皇后

王皇后相对萧淑妃，另有一重优势--她的家世甚高，又因为皇后地位的关系，王皇后在朝中有不少大佬做为外援。其中首脑便是皇后舅父，同中书门下三品，新任中书令柳奭。王皇后向舅父哭诉武昭仪盛气凌人，柳奭也担心外甥女后位不保，于是舅舅在外朝，外甥女在后宫对武昭仪发起轮番攻击，说她是祸水复生，意图颠覆大唐。柳奭又列举先帝末年“武氏亡国”的谶语来告诫皇帝，不料皇帝听后大怒，他亲自下令将武氏从感业寺接入内宫，柳奭的话无异于说，自己就是一手造成亡国之势的昏君，在皇帝看来，这奏报实在是太不得体了！而王皇后当年奈何不了萧淑妃，如今更奈何不了比萧淑妃更得宠十倍的武昭仪了。她奏报武昭仪不懂礼仪反而颇令皇帝困惑--说武氏贤德的是你，说她失礼的也是你，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皇帝在当日又感受到武昭仪的温柔，他思来想去，觉得是皇后失德，嫉妒之下，勾结其舅柳奭内外共同诬陷爱妃。有了这层想法，王皇后的日子变得更不好过了。这样，萧淑妃和王皇后联手之下，面对武昭仪仍然不堪一击，两人已经完全失宠，等待她们的，是武昭仪天风海雨般的反击！

武昭仪此时就像一只逗鼠的猫，她不急着吃掉对手，反正她们大势已去，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她耐心而饶有兴趣地布置着。她不会像萧淑妃那样派亲信去对方那里侦查，那样太着相，而且易被利用；她也不会像王皇后那样攻讦对方，万一被皇帝猜疑，岂非得不偿失？她的策略是让对手“自断其根”！她知道王皇后和萧淑妃对宫人都很刻薄，于是就与让自己的宫人与两宫之人相交，并将他们引荐给自己。武昭仪毫不在意宫人们与自己的地位差异，对其平等相待，自己从皇帝那里得到的赏赐也常常分给他们。宫人们被长期严苛对待，哪里见过武昭仪这样仁厚的主位？从此，哪怕是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毫发之举，也无法逃过武昭仪的眼睛。武昭仪让两宫的宫人将两人的不宜举动随时报告给皇帝，自己要么不发一辞，要么不痛不痒地替她们说两句好话，皇帝对两人的印象越来越差。但这样仍然不足以除掉二人，还需要某些具体的契机。

永徽六年元旦，王皇后之母魏国夫人柳氏和舅舅柳奭入宫觐见，当他们看到武昭仪时，母亲想起了女儿的委屈；舅舅不能忍外甥女的遭遇，柳奭更担忧起李唐王朝的未来，于是看向武昭仪的眼神都带上了怒气。态度这种东西无声无息，转瞬即逝，但武昭仪却偏能抓住机会。她在觐见过后，十分不解地问皇帝:“皇后的家人一直怒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看着武昭仪无辜而美丽的大眼睛，皇帝心中柔情涌动，随之涌动的是一股杀机。皇帝不是不知道皇后一族势力庞大，废黜后位极易引起政治上的地震，一定是得不偿失的。但皇帝仍然极愿意为武昭仪报这个仇。他觉得就算有牺牲，只要能博得武昭仪高兴，又有什么关系呢？同时，他还要立武昭仪为皇后！男人愿不愿意为女人牺牲，取决于他认为这牺牲是否值得。这值得并不是得与失相减的数值，那样太理性而枯燥，只有少数强者才会这样计算。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值得的含义是，我足够爱你，所以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在皇帝做出牺牲之前，首先被牺牲的是王皇后，连带被牺牲的是萧淑妃。永徽六年夏，武昭仪的党羽中书舍人李义府首倡“废王立武”运动，他的上奏受到皇帝重赏。许敬宗等大臣也闻风而动。而元老李勣也表示“此陛下家事”，皇帝终于下了决心。当然，也并非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皇帝想先立武昭仪为仅次于皇后的“宸妃”，但却被以褚遂良为首的群臣以此号“古之所无”为由拒绝。看来绝大多数臣子还是不支持废后，一定要为皇后找个具体罪名了。永徽六年十月十三日，皇帝下诏：“王皇后、萧淑妃谋行鸩毒，废为庶人，母及兄弟，一并除名，流放岭南。”柳奭此前已经辞去相位，此时也被贬为遂州刺史。王皇后和萧淑妃真的对谁下毒了吗？《旧唐书》认为确有其事，而《新唐书》却认为她们是遭到了诬陷。无论是否是诬陷，历史永远施加给失败的女人成倍的痛苦。萧淑妃的两个女儿，十几岁的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被迫跟着丈夫，离开京城，外放地方。堂堂公主，却只能落难在外！萧淑妃这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丑。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废为庶人后，被囚于皇宫的别院，过上了囚徒的生活。两人住在同一个囚室，每日担惊受怕，不知何时会被问斩。同病相怜之下，这两个宫斗的失败者倒真成了一对患难姐妹。

几天后，皇帝下诏，将武昭仪立为皇后，褚遂良等反对派大臣纷纷被外贬。“二圣”时代即将开始了。仲冬时节，长安城天寒地冻。别院中哪会准备御寒之物？废后与废妃二人在一篇黑暗中憔悴不堪，只好相拥取暖。此时，她们听到送食物的窗口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皇后、淑妃，你们还平安否？”这声音发颤，带着怜悯，原来是皇帝想起了二人，特地来看看。皇帝看到别院的环境如此简陋、昏暗，不禁顿生恻隐之心。他当时差点对二人喊出，这都不是自己的主意！二人顿时大惊，从窗口查看，且喜武皇后没在皇帝身边，面对一脸可怜样的皇帝，二人悲从中来，废后边哭边伏地陈说：“仆妾二人已是戴罪之身，岂敢枉称后妃？至尊倘念往日情分，恳请赐此别院名称为‘回心院’，以期至尊回心转意，帮我们恢复自由！”皇帝含泪应允。王皇后贵族出身，思维方式比较浪漫，危机面前，她先想到的是皇帝可以救她；萧淑妃出身民间，她则更加现实，她一直没和皇帝说话，只是浑身发抖。她心里一直在想:“此事武氏必然会知道，以她的心肠，恐怕自己是命在须臾了！”

萧淑妃不愧是第一个被武皇后碾压的对手，她的预判十分准确。皇帝已经成为武皇后的掌中之物，如何救得了她们。此后三十余年间，武皇后全面控制了朝政，并先后废黜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最终成功地夺取了皇位，建立了中国史上第一个女性为帝的王朝。这样的强者，会允许丈夫赦免自己的死敌吗？一天后，王皇后和萧淑妃在丑时从睡梦中被人踢醒。她们只能接受被武皇后缢死的结局。相传萧淑妃临死前咒骂武皇后：“武氏狐媚狡猾，我才沦落至此！但愿来世我为猫，她为鼠，我要生生世世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戏弄至死！”萧淑妃的诅咒令武皇后心中大恶，她下令宫中不许养猫，愤恨之下，她又把萧淑妃改姓为“枭”；王皇后改姓为“蟒”。然而她心中之恶反而愈甚，她屡屡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二人披发流血向自己扑来，连迁居大明宫都不能解此噩梦，此后，她兴建神都洛阳，终生不回长安，据说也是缘于此事。从这一点来说，也算二人在死后扳回一局！

于这场初唐宫斗，还有两个著名传说。一个是武氏为了陷害王皇后，亲自掐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安定公主。这说法没有正史依据，且过分残忍猎奇，何况与传主萧淑妃无关，没有必要详细提及；另一个传说则是关于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死法:相传武皇后在听说“回心院”故事后，狂怒之下，派人打了两人各一百杖，然后砍去两人手脚，将她们投入酒缸，愤然说道：“让这两个女人骨醉！”最终，她们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恐怕这种说法也出自好事之人的编造。其灵感恐怕来自于西汉戚夫人“人彘”的悲惨故事吧！萧淑妃热衷于宫斗，也曾得到帝心，但在名传后世的武则天面前，她被彻底碾压，连同王皇后一起，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也许宫斗更容易发生在李治这样庸懦的帝王当政的时代，而获胜的往往是武则天这样思维周详，准备充分的强者。也就是说，软弱的宫廷，起作用的是丛林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