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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臻不错

编辑| 照雪下玉关

1935年，山东聊城蔡家祖宅内，一男一女在全村百姓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1937年，日寇犯我华夏，男人先考学再从军，妻子独守空房却毫无怨言，只是低声呢喃道：

“我等你，我想你”

殊不知男人这一走就是整整51年，等到两鬓斑白这才荣归故里，1988年，夫妻二人终于相见，却是相见不如怀念，当年的烂漫少女已然变成老妪，见到阔别半个世纪的丈夫，口中的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

“你走吧，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这就是蔡国栋与刘金娥之间的故事，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让她宁愿守活寡也要坚守半生，又是什么阻拦了他回家的路，最终使得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呢？

一、过往云烟

当然了，此事着实说来话长，诸位若想理清其中的来龙去脉，那我们还是需要从1935年的那场婚礼开始说起。

1935年夏，山东省聊城市的一处小山村之中，村民们敲锣打鼓、燃花放炮，怎叫一个热闹，仔细一打听，原来是一对新人即将迈入婚姻的殿堂，他们正是村中富户蔡家的大儿子蔡国栋，以及十里八乡有名的贤淑女子刘金娥。

这桩婚事堪称是门当户对，自然引得大家伙争相祝贺，双方父母亦是十分高兴，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未曾停下，旁人如此，新娘子更是如此。

原因很易，那就是她爱惨了未来的丈夫，他们之间属于是那种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耍，携手一起长大，感情基础很深，稍稍长大后，这种感情又逐渐从友情变成了青春的懵懂，刘金娥虽然不懂什么叫做爱情，但她却知道，蔡国栋是她每天都想看到的人，是一见面就会脸红的对象。

就这样，别样的情愫在刘金娥心中蔓延，她害羞极了，有一段时间甚至会刻意的躲着对方，这种情况，若是放在现如今，刘、蔡二人很有可能会就此错过，所幸这是民国，是思想尚未开放，是婚姻大事依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民国。

后面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能猜到，没错，蔡家父母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刘家二老同样十分看好蔡国栋的人品、学识，双方本就是故交，自然想着永结秦晋之好，于是没有犹豫，趁着一天黄道吉日，这门亲事便被定下。

闻听此事，刘金娥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红，显然她很情愿嫁给这个自小的玩伴，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婚期已选、婚礼将成，这时的蔡国栋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一来是自己的年纪比刘金娥小，二来是双方的三观并不相符，他是个满腹经纶的进步青年，喜欢看书看报，喜欢褒贬政事，梦想是走出大山报效祖国。

可刘金娥呢？却是大字不识一个，莫说是志同道合了，就连我说你听都做不到，这样的两人结为夫妻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因此，为了阻止这段包办婚姻，蔡国栋可谓是拼尽了全力，又是提出外出闯荡，又是苦苦相求，希望父母能够尊重自己的愿望，只可惜，终究是无用功，蔡家二老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理想，什么叫做三观，他们只知道刘金娥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未来定是个贤妻良母，如此儿媳上哪去找，再加上婚约已定，如今悔婚对人家女孩子也会造成影响，所以无论儿子如何抗拒，他们也始终岿然不动，翻来覆去就是一句：

“要么结婚，要么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别认我们这个爹妈！”

或许是年龄尚小，担心胳膊拗不过大腿，又或许是念及亲情，不愿让父母担忧，无奈，最终蔡国栋也只得选择妥协，并在乡里乡亲的祝福之下，与刘金娥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强扭的瓜不甜，被逼迫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这个道理在刘、蔡二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婚后，蔡国栋整日生活在痛苦之中，茶饭不思、五谷不想，对待新婚妻子，虽说没有非打即骂，却也是相敬如宾，客气的像一对陌生人一样。

可这一切刘金娥却并没有察觉，不单她没察觉，就连全村人都摸不透蔡国栋的路数，大家只当他是圣贤书读多了，这才和自己的媳妇相敬如宾，殊不知，早在大婚之日他就有了逃离的想法。

之后的每一天蔡国栋都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读书、学习，渴望早日考出家乡，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而刘金娥亦是按部就班，伺候公婆、操持家务，尽可能的维系自己贤惠妻子的模样。

显然，这对枕边人已经是貌合神离，那么又是什么改变了这伪装在面具下的现状呢？

二、一去不回

想来应该是日寇犯我华夏，成百上千万同胞家破人亡的惨相吧，得知了这一切后，蔡国栋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念头亦是浮现而出，那就是他不能再等了，身为七尺男儿，若不能凭着一身本事报效国家，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就在1937年7月底，这个胸怀抱负的男人便毅然告别了亲人，踏上了赶赴南京求学的道路。

不过虽说心急如焚，虽说望眼欲穿，但蔡国栋却还是念及旧情，在临行之夜委婉的告知了妻子真相，那一晚二人说了很多，蔡国栋大谈自己的理想抱负，不断诉说着国家目前面临的危机，以及他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警告，为得就是希望刘金娥能够醒悟，不要再等自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大好年华。

然而，让蔡国栋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番话非但没能点醒妻子，反倒是让刘金娥加深了对他的崇拜，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何人不爱英雄？更何况这个拥有远大抱负的英雄还是自己的丈夫。

美丽的误会就此诞生，夫妻二人一个自认为已经说清楚了，一个则更加深爱对方，不仅如此，临别前他们的举动更是加深了这个误会，看到刘金娥泪眼婆娑的挥着手，蔡国栋还以为这已经是最后的告别，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便默默的点下了头，殊不知刘金娥说的竟是：

“早点回家！”

...

离开家乡后，蔡国栋去到了南京大学就读，本以为能够靠着学识为前线抗战出一份力，怎料还没等他学有所成，日寇的烽火便烧到了南京城，无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只好离开南京去到了大后方暂避锋芒。

起初，蔡国栋想的很好，那就是等到学校重建自己再继续求学，可没过许久，随着一个消息的传来，悲愤交加下，他却毅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南京沦陷，日军在城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粗略估计被害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余！”

闻听此事，凡是我炎黄子孙无一人不愤慨，无一人不暴怒，自此选择投笔从戎之人亦是不计其数，而蔡国栋正是其中之一。

为了打击侵略者，蔡国栋加入了国民党，成为了一名空军飞行员，并开始了为期数月的特训任务，训练期间，他还有时间给家里写信，告知父母家人自己一切平安，可到了1938年初，随着战事紧张，渐渐地这唯一的联系也中断了，使得蔡家人只能通过报纸中的蛛丝马迹去推测蔡国栋的情况。

整整八年，一家人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生怕哪天前线寄来了一封阵亡通知书，所幸战争终有结束的一天，这不，就在1945年8月15日，伴随着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绵延14载的抗日战争总算落下了帷幕。

一听到这个消息，刘金娥那叫一个高兴，整日就是坐在村口等待着丈夫回家，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足足一年，她非但没能等到蔡国栋，反而是等来了国共两党爆发内战的消息。

这一刻刘金娥慌了，原因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老百姓她自然是支持共产党支持解放军的，同时也明白人民的力量不可战胜，但蔡国栋身处的却是国民党，这让她怎能不担心丈夫的存亡呢？

在接下来的三年半中，刘金娥每天都处在纠结和恐惧之中，还是直到1949年，待听说蒋介石率领国民党残部败逃台湾之际，她的心态这才逐渐发生了变化。

刘金娥并不知道台湾在哪，只听说是南方的一座小岛，她也不清楚蔡国栋是否还活着，但既然仗不打了，前线也没传来阵亡的消息，那丈夫就很有可能还活着，既然有可能还活着，那就还有相见的希望。

抱着这份希望，刘金娥开始了长达三十余载的坚守，等到两鬓斑白，等到变成老妪，等到亲友子孙满堂，她却仍在盼望，整日烧香拜佛就是想着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对方，当然，或许是这份诚意感动了上苍，1988年，奇迹竟真的出现了！

枯藤老树昏鸦，那个男人居然真的回来了！

三、相见不如怀念

那是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午后，时年七十一岁的刘金娥正在孤独的吃着饭、喝着水、哼着古老又动人的歌谣，怎料，就在这时，残破的房门却突然吱吱作响，刘金娥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

这是谁？刘金娥的心中满是疑惑，岁月已经刮花了她的双眼，以至于她只得步履蹒跚的向着来人走去，希望能够用距离弥补视力，一步两步三步，刘金娥越走越近，眼前之人的相貌也越来越清晰，一连串的记忆涌上心头，脑海中的轮廓渐渐重合，泪水也不禁打湿了眼眶，她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缓了半晌这才终于开了口：

“国栋，是你吗？”

一听这话，蔡国栋同样红了双眼，他没想到时隔半个世纪，对方竟还能认出自己，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房间，传闻也终于被确定，原来这女人真的傻等了自己一辈子！

然而，和电影中久别重逢的相拥不同，即便再感动，蔡国栋亦是没敢做出行动，眼见刘金娥不解的模样，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径直退回到了门口，单手一拉，一个同龄的女子便被拽了出来，最后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介绍：

“金娥，这是我老婆。”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之中，蔡国栋都在讲述着这些年自己的遭遇，据他表示，自己和爱人是在1948年时相识的，对方是青岛人，二人算是老乡，再加上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一来二去之下便互相生出了情愫，并有了携手终身的念头。

蔡国栋本想着给刘金娥寄去休书一封，随后再和新欢成婚，不料前线战事焦灼，老家又恰好成了解放区，寄信自然就成为了奢望。

无力做到索性就没有再想，觉得刘金娥不会苦等自己的蔡国栋就这样做出了选择，选择带着新欢步入战场，选择同新欢荣辱与共，选择和新欢远走高飞去到了台湾享受生活。

来到台湾后，没过许久二人便结为了夫妻，婚后他们过得很幸福，有了新的事业，也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如此生活三十年，岁月早已擦去了刘金娥的痕迹，本来蔡国栋已经忘却了这个女人，也忘记了自己的家乡，殊不知，一顿偶然间的午饭却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1987年的一天，闲来无事的蔡国栋正和女儿蔡怡在外闲逛，正巧到了饭点，父女二人便走进了一家饭馆，可看到菜单后蔡国栋却愣住了，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竟全都是山东菜，并且还有他年轻时最爱吃的葱油饼。

这一刻蔡国栋的内心百感交集，他想到了很多，有父母家人，有亲戚朋友，还有那个朝自己招手的傻女人，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眼眶，见状冰雪聪明的蔡怡怎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一个念头亦是在她的心中悄然浮现，那就是帮助父亲寻找老家还在世的亲人。

此言亦此行，蔡怡很快就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到了大陆的朋友，而在朋友的帮助下，一个消息也很快传了回来，即“蔡老先生的父母亲人均已离世，如今家中只剩下了一个妻子，名叫刘金娥。”

闻言蔡怡直接懵在了原地，因为长这么大她从来都不知道父亲在大陆还有一段婚姻，也不怪她不知道，其实就连她的母亲也不知情，所以待得知此事后，母女二人都十分愤慨，赶忙询问起了蔡国栋当年事情的原委，而深知欺骗了爱人的蔡国栋亦是没有沉默，娓娓说出了那段五十多年前的往事，当然了，这也就是后续他们共赴山东，希望找到刘金娥对峙的原因所在。

夫妻二人一个苦苦等待了五十一年，一个早已再婚却没有知会一声，这让前者如何能够接受？得知真相后，刘金娥亦是万念俱灰，所以面对这个曾经的爱人，她这才说出了那句绝望又绝情的话：

“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