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清凉：从嵩山到太行-9

安阳殷墟亚止方尊

赤日炎炎似火烧。貌似鸣锣收兵了，可士兵们还在突击。回转到大美中原，这里是厚重河南。就好比中岳嵩山亿万年前那些地质运动，新旧理念在此交织、碰撞，擦出了璀璨火花，瑰丽且神秘，绚烂而耀眼。此刻，古物犹在存续，文明得以绵延，人类展望未来，探求永不止息。

1、河南安阳：殷墟遗址

安阳殷墟青铜牛尊

多次造访殷墟，每每收获匪浅。殷墟地处安阳的洹河北岸，为中国最重要的古代都城遗址之一，在世界文明史上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中国第一个有文献可考，并为考古学和甲骨文所证实的都城，殷墟的发现把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可信历史提前到了商朝，并产生了一门新学科——甲骨学。尤其1976年妇好墓的发掘，当为1928年以来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也是殷墟科学发掘以来唯一保存完整的商代王室成员墓葬。

安阳殷墟青铜纹饰

安阳殷墟青铜纹饰

安阳殷墟青铜纹饰

安阳殷墟青铜纹饰

这些青铜的造型与纹饰，曼妙里镌刻着优雅，华美里浸透了诡秘，决绝中映射出智慧之光。有学友说，你会觉得它是经过了理性思考，被文明照耀过了。而战国时代那些青铜，明显礼崩乐坏、炫技失控，让人觉得那家伙疯掉了。当然，春秋晚期至战国，铁器已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青铜随之日渐弱化。至秦汉，陶器、漆器“飞入寻常百姓家”，青铜命运堪比今之邮票。而艺术一旦失去载体，也必过眼云烟、一地鸡毛。

安阳殷墟甲骨文（正中间是啥字？）

安阳殷墟青铜手（妇好巴掌）

尽管你可以在国博亲睹司母戊大方鼎，在省博欣赏到妇好鸮尊，但是亲临曾经的发掘现场，以及对照大师们的人格与情怀、对应惊天大发现背后的传说与传奇，那种亲切感与震撼感无可替代。殷墟博物馆还擎出了1990年出土于郭家庄M160大墓的亚止方觚、方斝和方尊……好了，大日头这么晒，且请移步厢房的长廊下稍息，茶水自备。廊内粉壁有甲骨文解析，谁能猜出中间那是啥字？答错了且吃妇好将军一青铜巴掌！

2、河南洛阳：洛阳博物馆（国家一级）

北魏永宁寺塔基出土泥塑人面像（残高25厘米）

洛博的设计理念是一个大鼎，取意“鼎立天下”。门外有个观光塔，源于武则天的纪功柱天枢。其实在骨子里，洛阳人有一种强烈的落寞感。往远处说，不能西望长安。照现代看，无法比对郑州。我想，放下包袱，重新定位，才有可能找回自信。就像北魏永宁寺塔基出土的这半边脸的泥塑“永恒的微笑”，一个人的气质或者气场，或许来自经济自信和文化自信，打肿了脸充不了胖子；一座城市亦然。

洛阳出土东汉石辟邪

洛阳出土东汉石羊

洛博馆藏有史前时期的陶火种器、夏商周时期的子申父己铜鼎、汉魏时期的熹平石经和正始石经、隋唐时期的唐三彩和五代北宋时期的泗州大圣石像等等，各具看点。看得多了，每次要么有备而来，要么再三选择。尽管下着小雨，前来游学的中小学生依旧络绎不绝。午后时分饿得饥慌，没去关照啥子水席“牡丹燕菜”，亦不曾冒死来碗粉浆面条，而是在一家路边店饕餮了一碗羊肉汤泡锅盔。

3、河南洛阳：洛阳古墓博物馆

北魏世宗宣武帝景陵墓道

洛阳古墓博物馆也是欠了多年的文债。在一个夏雨稀疏的日子里造访它，自是别有一番况味。这座1987年建成开放的中国一大绝观，以北魏世宗宣武帝的景陵为主体，聚集了搬迁复原的上自西汉、下迄宋金时期的代表性墓葬25座，涵盖了墓室建筑、壁画和砖雕艺术以及空间环境等，也包括北魏葬俗及陵寝制度。其中“卜千秋”和“打鬼图”为中国现存最早的绘画实物，可谓中国绘画开篇之作。

北魏世宗宣武帝景陵武士俑

北魏世宗宣武帝景陵武士俑

初来乍到，在历代墓葬的数道长廊里钻来拱去，想起景陵已近打烊，于是不顾老迈狼奔豕突。景陵直径110米，历经1500多年沧桑风雨，封土依然巍峨，高达24米。地宫坐北朝南置于封丘之下，墓道全长54.8米。相传北魏陵寝制度有不设名器、不置素帐及瓷瓦之属诸多限制，从其盗余之物青瓷、陶砚、石帐、石灯等显见有所超越。出土的无头石翁仲，亦填补了史书关于北魏帝陵神道石刻的缺漏。

4、河南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博物馆

二里头遗址博物馆

二里头遗址博物馆开馆于2019年10月，两个月后我就陪学友先睹为快。貌似国家文物局回函建议不挂“夏都”招牌，当地似乎很抗拒，强调就是要打这张牌，谓之“亮剑”。广场前有巨石铭牌，馆名突出了“夏都”二字。展陈主要涉及夏代历史、二里头遗址考古成果、夏文化探索历程、夏商周断代工程和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等研究成果。建筑设计很大气，展陈实物似不足，大致有青铜器、陶器、玉器、绿松石器、骨角牙器等2000余件。

二里头遗址出土鸭形鼎

二里头遗址出土陶方鼎

二里头遗址出土鼓形壶

二里头遗址出土青铜戈

二里头遗址第三任考古队长许宏。图源网络

国际公认以城址、文字、青铜器、大型祭祀中心作为上古文明的标志。根据测年结果，二里头的年代分布为公元前1750年至前1500年，大致相当于夏末商初。现出土有城址、青铜器，尚未发现文字、大型祭祀坑及王陵。业界徐旭生、苏秉琦、夏鼐、邹衡、赵芝奎、许宏等观点莫衷一是。第三任考古队长许宏先后推出《最早的中国——二里头文明的崛起》和《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二书，他对洛阳有四字暗喻：潮起潮落。

5、河南洛阳：偃师商城博物馆

偃师商城博物馆陶缸

偃师商城博物馆青铜爵

偃师商城博物馆颜真卿《郭虚己墓志》

从二里头到商城博物馆不过20分钟车程。偃师西南古称西亳，北依邙山，南临洛水，为商汤灭夏之后所创建的第一个商代都城。博物馆就在遗址东100米处，平日里很冷清。记得2019年初首次造访，一行人冻得如堕冰窖。其早期展陈即夏都斟鄩（二里头）和商都西亳（偃师商城）的考古成果，如乳钉纹青铜爵、青铜斝等。或许二里头遗址博物馆的缘故，部分馆藏被平调或者暂借了，以致展窗出缺。展馆环廊还有大量石刻、碑碣，如《肥致碑》、蔡邕书《熹平石经》、颜真卿书《郭虚己墓志》等，有时间可慢慢品味。

6、河南登封：嵩岳寺塔（1961年，国一）

登封嵩岳寺塔

登封嵩岳寺塔塔身的中外融合元素

我有帝都学友，把五塔寺的金刚宝座塔昵称为“塔塔”。其实回到登封，嵩岳寺塔也是我心底里那个“塔塔”。这座15层、通高37米的密檐式平面十二边形砖塔，建于北魏正光年间（520~525），一晃1500多岁了，成为中国现存最早的砖塔。无数次身临其下，不为发掘哪些历史、建筑元素，只想与它静静相处。记得上次探望它是两年前，我在银杏树下漫品银杏茶。这次拎了壶老白茶，依旧坐在银杏树下。真好，绿荫下一派凉爽与安宁。

尾声：嵩山那岚山宿

嵩山那岚山宿

回到那岚，那是我的辋川。白日里云无心，花乱开，鸟倦飞，小黄狗悠闲去来。静候到月出东山，微风沉醉，秋千排椅摇来荡去。油然想起崔护的南庄，那是佛光寺般直抒胸臆的豪劲宣泄；想起欧阳子的元夕，那是初祖庵般娓娓道来的醇和絮语；尤想起先秦那首《采薇》，如此白描勾勒、简约唯美……仿佛一瞬间，夏夜里粗粝的山风变得清凉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