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钻国家的空子！”万里大造林陈相贵口出狂言，后怎样

“怎么会是他？”2018年央视春晚的观众席上，当镜头定格在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时，电视机前认识他的观众疑惑不已。

他这会儿不应该正在监狱里服刑吗？

这个中年男子是陈相贵，他曾经豪情万丈地宣称：要打造一道绿色的万里长城。然而，绿色长城还没看到，陈相贵早已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01

1964年，陈相贵出生在黑龙江省肇源县一个农民家庭。他长着一张敦厚老实的脸，却特别有心计。

18岁时，肇源县征兵办来到村里征兵。陈相贵深知这是一个跳出农门的大好机会，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牢牢抓住。

为了这个宝贵的名额，在征兵办工作人员离开时，陈相贵悄悄追上：“村里只有我最合适，其他人都是初中毕业，我是高中毕业。”陈相贵如愿当兵入伍，成了内蒙古牙克石的一名森林警察。

部队服役期间，陈相贵曾参加过一次特大森林火灾扑救工作，那时，看到大片森林被烧，他心痛不已。在与森林相伴的日子里，他脑子里总有一个念头：将来，我也要建一片林海，守护好这片土地。

不过，相对于造森林的梦想，眼前的温饱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3年后，陈相贵拿着500元津贴从部队退伍，到一家日化厂里做起了洗衣粉推销员。推销员有销售提成，为了多赚钱，陈相贵不断琢磨顾客心理。

当时，人们的广告意识还没那么强，但陈相贵把自己家的产品夸成一朵花：“我们的洗衣粉不但不伤手，衣服一泡就白，像新的一样。”

善良的百姓信以为真，都争相购买陈相贵的洗衣粉。由于业绩好，陈相贵很快得到了提拔。但陈相贵并不满足，从小穷怕了的他，做梦都想成为有钱人。

只是，光靠给人打工，成为有钱人的机率太小了。

“我要自己当老板。”1987年，转业两年后，陈相贵开始创业。

本着做熟不做生的理念，陈相贵还是卖洗衣粉，但他又没多少启动资金，便想到了一个取巧的方法：以小换大，以精巧取胜。

他设计了一个精美的包装袋，又想了一个炸街的名子——8分钟洗衣粉。但他自己并没有生产线，只是从工厂买进大包装洗衣粉，再分装到自己设计的小包装袋里。

无论是商品卖相，还是名称，“8分钟洗衣粉”都足够亮瞎消费者的双眼，很快他便打开了东北市场。

颇有野心的陈相贵，又用赚来的钱，收购了给自己供货的那家化工厂，准备将8分钟洗衣粉做大做强。

要想产品卖得火，宣传一定得跟上。陈相贵深知这个道理，决定请人做代言。

找谁代言呢？既要形象朴实，还得有知名度，陈相贵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高秀敏。

陈相贵是个行动派，虽然他和高秀敏没啥交集，但还是凭着生意场上的人脉，和高秀敏混成了朋友，高秀敏也答应为她做代言。

有了名人的加持，“八分钟洗衣粉”开始全国畅销，他也一跃成为东北地区知名的企业家。

然而，几年后，随着洗衣液、洗衣香片等新型洗涤产品的出现，八分钟洗衣粉销量一路下滑。

对于八分钟洗衣粉的落幕，陈相贵并没有感到心痛，他又找到了新的赛道。

在20世纪90年代末，彩票行业兴起，陈相贵利用当时国家对体彩监管的漏洞，派人购入大量彩票，然后将大奖留给自己，小奖则卖给老百姓。

随着账户上的数字越来越大，陈相贵早将当森林警察的初心抛之脑后，做中国首富，才是他的梦想。

商场得意的陈相贵曾狂言：“我就是要钻国家的空子。”

可惜，没过多久，国家开始对彩票行业加强监管。陈相贵见无空子可钻，又一次考虑转型。

02

自2000年前后，随着我国北方地区沙化严重、沙尘暴肆虐，国家将退耕还林提到国家战略层面，下大力加强林业建设。

这时，陈相贵又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梦想。

2002年8月，陈相贵成立辽宁万里大造林有限公司，办理速生丰产林托管业务，但一直不见起色，陈相贵只能硬撑着。

第二年，国家出台了《关于加快林业发展的决定》，明确鼓励、扶持林业的发展，允许不同类型企业跨地区、跨行业投资发展林业。

看到这个新闻后，陈相贵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想：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紧跟国家政策，只要策划好，不愁没人买林地。

有了“8分钟”洗衣粉的营销经验，陈相贵又故技重施，他第一时间给高秀敏打电话，这次，不但高秀敏鼎力支持，就连高秀敏的丈夫何庆魁也一路相随。

从2004年1月起，陈相贵相继在内蒙古、山东等地布局，在全国十二个省、市陆续设立了近百家分公司，员工多达近万人。

那几年，“万里大造林，利国又利民”这句耳熟能详的口号，激起了无数人的梦。

尝到过宣传造势甜头的陈相贵，在给公司和自己造势上一向不遗余力。

当年，赵本山拍摄的《刘老根》火遍东北，陈相贵主动“带资入组”，在《刘老根2》里，出演了光明伟正的乡党委书记马明，在电视剧播出后，很多观众都记住了这位马书记。

之后，陈相贵趁热打铁，又在《圣水湖畔》中，扮演一身正气的陈书记。

依靠荧幕，陈相贵不仅给自己立起了一个“正直善良”人设，还利用媒体，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实力雄厚的企业家。

万里大造林公司成立后，陈相贵把集团总部设在内蒙古通辽市的一个庄园里，占地400多亩，草坪上还停了5架飞机，实际上，那几架飞机总价值只有50万元。

为了将“万里大造林”推出去，公司出资200万元请杨澜团队制作了宣传片，赵忠祥亲自配音，先后向全国400多家媒体投放了广告，费用高达5000万元。

随着造林大业的快速发展，陈相贵的身影频频出现在各类领奖台上：“中国最具影响力企业家”“中国农村十大致富带头人”“中国改革十大新闻人物”……

一时间，陈相贵风光无限，成了全国知名的“造林英雄”。而买林地，也成为有钱人的一种新的投资领域。

03

2005年10月的一天，秦皇岛退休医生焦振生在小区里遛弯时，听邻居说起万里大造林，立刻来了兴趣。很快，他便跑到万里大造林公司当地的咨询处询问。

一进门，只见办公室里正播放着万里大造林公司的宣传片，墙壁上，悬挂着多张陈相贵和各级领导人、明星的大幅合影，办公桌上还摆放着科学院所出具的各种证明。

咨询处的业务员热情接待了焦振生，并一再承诺，买下林地后，公司会有专人管护，确保8年后每亩林木蓄积量达到12立方米……

看到焦振生还有些犹豫，业务员说到：“您可以先去看地，之后再决定买不买。”

一个月后，业务员开车载着焦振生和另外3个客户，来到了通辽市开鲁县。参观了一片长势良好的速生杨后，他们又被带到了万里大造林集团总部，公司的实力再一次震撼了焦振生等人。

回到家，焦振生和老伴合计了一下，便决定投资购买10亩林地。

没过几天，业务员再次联系焦振生：“焦老，我们公司新推出有奖销售，购满30亩林地可以参加抽奖，如果不抽奖，公司将为客户增拨4.5亩林地。您看，要不要再买20亩？”

在业务员的忽悠下，焦振生同意了。

随后，焦振生和老伴做起了万里大造林的义务宣传员，动员自己的亲戚们，先后在万里大造林公司购买了103亩林地。

像老焦这样的购林者有很多，3年多时间，10几个省3万多人投资了万里大造林工程。

这些退休老人，用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等待陈相贵给他们分红。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繁华热闹的背后，却是一张永远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04

买完林地后不久，焦振生去了趟天津，他无意中发现，天津媒体上有很多关于万里大造林的负面报道，报道质疑他们虚假宣传，夸大其词，刻意隐瞒了投资风险等。

老焦看后，心里禁不住阵阵发慌。

更让老焦感到不安的是，回家后，他发现当地咨询处工作人员频繁更换，免费看林地业务也停了。

公司新派过来一个叫侯太林的主管，甚至公开讲，每做成一笔业务，业务员提成6%，经理提成8%，部长提成12%。

这不就是金字塔式的传销吗？

想明白这些后，焦振生决定要回自己的血汗钱，他多次打电话给公司要求退地退款，但对方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焦振生明白，自己是被骗了。于是，不甘心的老焦，决定曝光万里大造林的骗局。

2006年底，焦振生将搜集来的证据，提交给秦皇岛各家媒体，《燕赵都市报（冀东版）》率先刊出并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直到这时，万里大造林公司才主动联系焦振生，给他办理了退林退款手续。并答应多给他25万元作为赔偿，条件是他写下收据和保证书，不能再追究此事。

然而，焦振生没想到，这是万里大造林的给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拿到钱不久，大造林公司以敲诈的罪名起诉了他。由于案件证据不足、疑点多，2007年12月7日，通辽市科尔沁区人民检察院，对焦振生作出了不予起诉的决定。

焦振生事件，就像一个揭幕者，撕开了“万里大造林”的遮羞布。

其实，早在2004年，当人们争相投资万里大造林项目时，媒体就看出了端倪。先后有20多家媒体进行过报道，纷纷对大造林项目提出了质疑。

“投入26600，十年后收益16万。”在公司的宣传册上，这句话十分醒目。但收益真的如宣传的那般可观吗？在内蒙古那样的沙地上，真的适合种植速生丰产林吗？

当央视记者前往翁牛特旗实地调查时，当地农民的的回答，还是让记者大吃一惊：“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在这沙地上也栽过树，但没成过材的。”

因此，当地人从来不投资林地。

“这一片长势还不错啊？”央视记者发现了新大陆。可人们却说：“这样的地非常少，都被万里大造林当作对外展示的示范林，其实成活的也就这一点。”

确实，当时焦振生等人实地考察时，看到的就是这片林地。

05

随着质疑声的不断增加，2006年5月开始，内蒙古公安机关，派出侦察人员展开了秘密的调查取证，经过1年多的侦察，警方逐步摸清了这家公司的经营模式和实质。

万里大造林公司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以2-15元/每亩的低价租赁或购入土地，随后再种上小树苗，连苗带地以2000多元的高价卖给客户。

为了减少投入，陈相贵买的地都是不适合种树的沙地，他也没有像宣传中所讲的那样，请专业人士来看管这些树木。

聪明绝顶的陈相贵，在和客户签合同的时候，写明了公司给林地上了多种保险，如果十年内林地树木没有长大，万里大造林公司将无限期为其管护。

但，那样的地质环境，又怎么能长出参天大树呢？所谓的高额回报，不过是他给投资者们画下的大饼。

陈相贵所谓的绿色梦，其实是打着落实国家政策的幌子，给自己的私心披上了一件精美的外衣。

陈相贵关注的并不是树木的长势，同当年的“八分钟洗衣粉”一样，他的眼里，只有银行账户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才会令他兴奋。

为了快速敛财，陈相贵构建起一个多渠道的传销团队，通过媒体广告、散发传单、集会宣讲等多种方式销售林地。

三年时间，万里大造林公司就卖出了45万多亩的林地，吸纳了13亿元的巨额资金。

这些投资进了陈相贵的口袋后，除重点打造出来一些用于参观的示范林之外，大部分资金都被他拿去挥霍了。

陈相贵出行的座驾是一辆市价高达150万元的悍马，一个所谓的手机靓号，更是花费了182万元巨资。

人在做，天在看。在掌握了关键证据后，2007年8月22日，因涉嫌非法经营罪，陈相贵被内蒙古警方刑事拘留，一个月后被正式逮捕。

2008年12月31日，陈相贵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罚款2亿人民币。公司多名高管也一并获刑。

服刑期间，陈相贵积极改造，如愿获得了减刑，于2014年提前出狱。

出狱后，陈相贵依旧不甘平庸，创办了“省一半商贸集团”“卖全球”等多家公司。惯于给自己造势的他，还几次出现在央视春晚和元宵晚会的现场。

不知这是陈相贵故技重施，还是真想创业，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作者：Frances

编辑：何夜无梦

参考资料：

《万里大造林事件幕后一一宣传把老总推上奖坛》 人民日报

《“万里大造林”你所不知道的内情》 法制日报 2008-04-29

《央视揭秘“万里大造林”真相文字实录 》 中广网 2008-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