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美的佛像，不应该放在殡仪馆里丨青州博物馆丨龙兴寺造像

五月底，期待已久的青州之旅终于成行。

夹在淄博和潍坊两座网红城市之间，青州并没有受到多少的关注。但青州博物馆馆藏的龙兴寺佛教造像我早有耳闻。

在我的审美体系里，这几乎是中国最美的佛教造像，没有之一——这次实地的观赏更坚定了我的认知。

青州博物馆馆藏龙兴寺造像

青州博物馆前身可追溯至1959年始建的“益都县博物馆”，1984年异地新建。1996年10月7日，青州博物馆在青州龙兴寺遗址内勘探并抢救性发掘了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窖藏，坑内有规律地埋藏着北魏东魏、北齐至隋、唐、北宋时期石灰石、汉白玉、花岗岩、陶、铁、木及泥塑等各类佛教造像400余尊。
龙兴寺约始建于北魏时期，元末明初废弃，是一处延续千余年的著名佛教寺院。
龙兴寺这批佛教造像延续时间长达500年，类型多样，造型优美，雕刻精湛，立体感强，威严凝重，是研究中国早期佛教艺术的难得的实物资料，是迄今中国发现的数量最多的佛教造像群之一，被评为‘96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国家文物界的权威人士认为：龙兴寺佛教造像“地方特色鲜明，整体艺术很高，为中国美术史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青州博物馆馆藏龙兴寺造像

因为这批佛像，2008年，青州博物馆成为“国家一级博物馆”。是首批83家国家一级博物馆中唯一的县级综合性博物馆。

青州博物馆老馆

2023年5月15日，青州博物馆新馆开放，成为龙兴寺佛像的新家。这座主体建筑面积5万多平方米的博物馆由中国工程院院士、梁思成弟子张锦秋主持设计，号称“采用汉唐风格，突出中国传统建筑的高台，阙楼，坡屋顶特色”。是“青州市重点文旅项目，也是潍坊市重点打造培育的精品文旅项目”，总投资6亿元人民币。

青州博物馆新馆

对于青州博物馆新馆的建筑形式，我的很多朋友，包括建筑师朋友和我有一样的感受——这也太像陵墓了。阴沉的色彩，高台，阙楼，加上形似封土堆的坡屋顶主体建筑，整栋建筑就像一个古代皇家陵墓——或者说，像个殡仪馆或者明器。

青州博物馆新馆

相比之下，龙兴寺的造像有多优雅飘逸，张锦秋院士设计的青州博物馆新馆就有多压抑僵硬。

其实，用像什么来形容一个建筑，并不是一个严肃可靠的建筑评价方式。但对于青州博物馆新馆这样一个建筑，用形式逻辑、空间功能来分析，是没有意义的，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单向度的建筑”——没有思考和反思，没有互动感、主动性和创造性，这就是一个扁平的符号。它只是用僵硬的姿态表达一种长期以来被人们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不容置疑的“中华帝国”式理解。

如果回溯张锦秋院士的其他作品，如陕西考古博物馆、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天人长安塔、扬州大运河博物馆、西安博物馆等等，其带有的强烈压迫感、使人必须抬头仰视的空间形式是一脉相承的。她的形式永远来自传统，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张锦秋院士似乎一直想努力用她架构的“新唐风”神话证明，历史上的某个切片适用于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国土的每个角落。并且农业文明的文化传统至今仍然有效，应该被永恒保留并延续下去。

平心而论，青州博物馆新馆的观展体验是不错的，虽然内部设计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功能动线僵硬毫无创造性，但也合理。博物馆本身庞大的展品资源也无需设计师在空间上做多少巧思，只要合理的堆放在那里，已经足够动人心魄。

但是当你走出展厅，面对着这座无聊的官样建筑，不免有些惋惜。时代在前进，历史在发展，我们不应该，也不需要将自己禁锢在某个盛世的幻梦里。中国最美的佛像，也不应该放在这样一座僵尸建筑里。

在博物馆里参观了一天，意犹未尽，准备再看一遍四楼的佛像展厅。但不到四点半，工作人员就开始清场赶人。

在被推着往外走的过程中，青春靓丽的讲解员正带着一群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厅局风”中年男性，款款步入展厅——这是他们独享的mo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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