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发表的这两首头条作品,究竟是诗、故事还是黄段子?


少女鹤与成年鳄


茂密的山林,空无一人的蝉鸣

我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探寻幽静的

无人之地。我在触摸中想象少女的乳房

她还羞于裸露,有时咬紧嘴唇

有时无声地张开,抱住我的手异常有力。

难以忍受的酸胀让我松开她的身体,

她的牛仔裤紧扣着,“我不敢,

我害怕,你已经拥有我的一半

剩下的都属于你。我不会再接受别人的触碰。”

孩子气的情话。我们手拉手走出山林,

再也没有比那天更绵长的亲吻和渴望,

整整一个上午。在彼此的一生中。

大半年后,她的继父将她送进纺织厂,

她很快怀孕,十七岁时成为母亲。

再次知道她的消息在十几年后,偶然间

我们说起过去,我还在想念她的身体。

从发来的照片看,她成熟美丽,充满魅力

记忆瞬间复活。她会把剩下的一半给我吗?

我试探着邀请她一起旅行,她笑了笑:

“你从未爱过我,我的蠢笨让你羞耻,

我学会用身体讨好男人时还是个少女,

—— 这么说也许会让你高兴,你是第一个。

你对我犯了罪。即使你拥有全世界的女人,

但你永远不会拥有我,即使我依然爱你。”

—— 她说出了真相。

那天上午,在山林凹陷的坡地

我强忍着没有解开她牛仔裤的皮带,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要,不要

你并不愿意和她过一生,她很美,也很笨。

这是我在这场恋爱中唯一的诚意,

我想到了“一生”。此后,

我遇到过美好的人,但再也没有这么想。


玫瑰的名字


二十年后,我在酒店大堂看到你

戴着墨镜,一只手扶着行李箱,

另一只手拿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脚尖晃动,正和你的闺蜜轻声交谈。

棕榈树上的灯光和水池中的瓷砖

一起摇晃,裂变的波纹因为水而细碎

电话铃声响起,你微仰着头四处张望

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

是语言,抽象的信息,而不是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让你确信:

这就是我,你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想起认识你三年后的某个夜晚

暑假,我们从各自的学校回到你的家中

吃过晚饭洗过澡。炎热的夏天,

你的父亲打开主人房的空调,铺好席子

邀请我们进他们的房间一起睡;

过了十二点,床上响起期待已久的鼾声

我们知道彼此都没有睡。黑暗中

你挪了挪身靠近我,又拿起我干涸的手

放在你起伏的胸前,潮湿的腹部

我们没有偷偷起身溜出房间,

空调的“嗡嗡”声遮盖了微弱的喘息。

这样好的夜晚并不多见,我已过了大半生

把你送进房间,空调的温度正好

你的闺蜜住另一个房间,她给你手势

OK。V。你笑起来还像少女。

几分钟前,我在酒店大堂看到你,

比十七岁时看到你更加深刻难忘

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咖啡的香气传来

窗子掩着,黄色的光线贴着我的城市

我来到你住的酒店。再也没有人

会在黑暗中监视你了,用鼾声或身体

这是你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

前天的电话中,你告诉我叔叔已过世

你还单身,你的闺蜜比你更漂亮。

打开行李箱,一起换掉酒店的床单,

你靠在床边,声音略显困倦,

“坐了一天飞机,我有些累了。”

我弯下身拍了拍你的腰,你贴过脸

拥抱过后,我们礼貌地说了声“晚安”


马拉,1978年生,中国人民大学文学硕士。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花城》《上海文学》《钟山》等刊物发表大量作品,入选国内多种重要选本。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余零图残卷》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广州美人》等三部,散文集《一万种修辞》,诗集《安静的先生》。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回答另外几个问题,因为我一旦回答了,不论错与对,人家都会向我提问,你凭啥认为这不是诗?诗歌有标准吗?你要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会接着问,证据拿出来呀,凭啥说你讲的就是真理?


第一个问题,什么是诗?


1,从内容上看:诗是写作者的一种个性化世界观。


为什么说诗是写作者的一种个性化世界观?因为诗歌的表达所涉及到的素材几乎触及到了物质世界的任何一个层面(甚至包括被想象到的虚拟世界。),而诗歌的呈现主题也囊括了关于人类精神层面的任何一种情绪和思考。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诗人的世界观还在他的大脑里成封闭状态时,他只能算作一种静态的知识储备,但当他把他的世界观写到纸上并公布与众时,他的这种世界观便具有了抒情性,证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态度,要么支持真善美,要么支持假丑恶,因此,诗歌的真正存在意义就是诗人用自己的世界观去影响读者的世界观。至于,有些智性诗看起来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行,看不出作者对世界有什么态度,那只是一种假象,是诗人把自己溶于“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道中了,所谓“意境”就是“美之境界”,诗人呈现出“美”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2,、从表达形式上看,诗歌是一种形象化、旋律化、戏剧化的世界观。


形象化


从形式上来说,无论是现实、超现实还是浪漫主义,诗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比喻,整体的隐喻性是诗歌的本质属性,所以特朗斯特罗姆才敢说,诗与哲学的区别是,前者可感受,后者可认识。


旋律化


这是诗歌分行的唯一依据,诗歌是一个旋律化载体,诗歌可以不押韵,不对仗,但都有内在的旋律和节奏,大诗人每一行的结尾“都能听到咔嚓一声”。


戏剧化


这是一首诗的诗性所在,所谓“戏剧性”就是一种出人预料的意外性、新奇性,也就是苏轼所言的“反常合道”,但戏剧化不仅仅是新奇的事与物,它首先是一种意义上的“戏剧化逻辑反差”。


3,从社会性和艺术性角度,诗歌是一种显意识和潜意识合一的世界观。


当一首诗以显意识形式出现时,它具有社会性,更倾向于大众文化,当一首诗以潜意识形态出现时,它彰显艺术性,更倾向于先锋或实验文化。但好的诗歌都是二者的合一,完全单一的显意识或潜意识状态的好诗歌是不存在的,仅有前者构不成艺术,艺术永远都是超现实的,绝对的现实主义不存在;但仅仅靠个人化的感觉或直觉也是打动不了人的,诗歌源于人性,必然要以为人性服务为归宿。


第二个问题,诗歌有标准吗?


这个问题无需回答,既然诗歌无标准,还要编辑评委干吗?你不按标准选诗,评诗,难道按人情、颜值、利益来选吗?你来质疑我的依据又何在呢?

任何一门艺术都有自己的标准,就像一个大房间,长颈鹿和大象会时时处处感觉到边界所在,只不过蚂蚁感觉不到罢了。


第三个问题,你以上所说证据何在?


这个问题也很好回答,只需用一个反证法便轻易解决,你能在全球任何一个国家被公认的好诗歌里面找到一个以上所列范围之外的吗?难道天下有一首好诗歌不是以自己的世界观影响读者的世界观吗?有一首好诗的写作目的不是让读者爱上这个世界吗?否则,诗人的影响力究竟在影响啥?


第四个问题,诗歌与小说的区别——普遍性


诗歌的抒情性决定了它的叙事性必须以普遍性为基础,因为只有必然性才可产生抒情性,所以,亚里士多德说,诗比历史更具普遍性。比如《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时代就是诗,因为这个悲剧性是必然的,放在现在社会就是小说,因为只是偶然事件。

但小说正好相反,如果叙事太强调必然性,不强调偶然性,反而杀死了小说赖以存在的艺术性。

诗歌和小说都强调戏剧化,但诗歌的戏剧化重在强调情节的表现过程和采取的修辞手段,小说的戏剧化则是情节本身。比如张大诗人家的一只公鸡专门司夕,晚上一叫唤,母鸡便回家,但别人家的公鸡司晨,不会司夕,他的抒情便无效,他写的是小说。


第五个问题,诗歌与散文的区别——隐喻性。


什么是诗歌的隐喻性?就是作者想表达的主题思想在字面上没有,或者部分没有,是言在此意在彼,散文则基本上在字面上抒情。至于语言上的区别则比较直观,最起码让读者感受出你分行的必要性,既然0跳跃,0留白,那分不分行并无必要性。不过有一种列外,也就是诗歌的叙述系处在一个整体是魔幻现实或荒诞主义语境之下,但也是极少数个例。


接下来,看看这两个东西究竟是诗还是小说散文,还是书信、报告文学什么的范围。


首先这两个东西根本就构不成诗,更谈不上是不是一首好诗的问题,因为,它缺少一首诗赖以存在的最起码的诗性,也就是戏剧性,整体的解构过于平铺直叙,在情节外加的那点心里独白,无法激活整体,而且在语言上也是散漫的流水账,说它是诗或好诗就是对诗歌的侮辱。其次,即便抛却关于“诗”的种种内在规定性,也不具备发表或探讨价值,因为它的整体是负能量的,谈不上用自己的世界观去影响读者的世界观,充其量就是个露阴癖患者在廉价贩卖自己的隐私,如以下这两段:


茂密的山林,空无一人的蝉鸣

我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探寻幽静的

无人之地。我在触摸中想象少女的乳房

她还羞于裸露,有时咬紧嘴唇

有时无声地张开,抱住我的手异常有力。

难以忍受的酸胀让我松开她的身体,

她的牛仔裤紧扣着,“我不敢,

我害怕,你已经拥有我的一半

那天上午,在山林凹陷的坡地

我强忍着没有解开她牛仔裤的皮带,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要,不要

你并不愿意和她过一生,她很美,也很笨。

这是我在这场恋爱中唯一的诚意,

我想到了“一生”。此后,

我遇到过美好的人,但再也没有这么想。


这两段构成了第一首诗的叙事主体,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次初恋经历,几乎每个过来人都知道,如果是小说或随笔中的片段也算过得去,放到诗歌里就是扯淡,因为它自身无法产生抒情性或抒情性的铺垫。试问,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事,形同左手摸右手,能令读者感到诧异或感动吗?难不成靠这点“佐料”吸引少男少女眼球?如果是那样,等同于传播假丑恶。有人拿它比李少君的《流水》,其实二者没啥可比性,李少君那首诗是急于象征导致欲速不达,或者说他用不太美不太轻盈的事像去表达美和浪漫,又落得过实,让过强的现实性杀死或遮蔽了超现实的浪漫和轻盈,造成喧宾夺主事与愿违,但它是具备隐喻性的,但这首“诗”的麻辣描写却不具备任何隐喻性。

那么,这两个东西作为诗歌不行,作为小说可不可以?这个问题也不用回答,因为,作者是写小说的,他又不傻,要是能行早写成小说了,因为上文已经说过,小说和诗歌同样需要戏剧化,而这几个小段子不但构不成戏剧化,作为故事也是清汤寡水。


那这两个东西算随笔散文总可以吧,也不太好,作为小说,它是“重量”不够,作为散文随笔它又荤腥过重了,也会把散文随笔的抒情性给杀死。


六、再看看这首“诗歌”的成色,是否具有传播价值


再次知道她的消息在十几年后,偶然间

我们说起过去,我还在想念她的身体。

从发来的照片看,她成熟美丽,充满魅力

记忆瞬间复活。她会把剩下的一半给我吗?

我试探着邀请她一起旅行,


如果阁下在初恋时期没睡成人家,是做了一件善事(有欲无爱),那十几年后,阁下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此时还春心萌动老想着人家身体,还想来一次“陪游”弥补遗憾,这还能算是善举吗?值得广而告之吗?再说,你心里想了就想了吧,国家也不规定思想犯罪,别写出来呀,写就写了吧,别投稿呀,要是妻儿也看到了这首诗会作何感想?别忘了《十月》可是发行量居国内文学期刊前列呀。相比较作者的写作动机而言,俺引用的这两段“黄段子”反而不咋重要了,但这三段合起来,不就是一个中年油腻男的自画像吗?与诗歌有关系吗?作为一个编辑,难道连这样的东西也看不懂?发表动机何在呢?难道鼓励一个中年油腻男的龌龊心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东西构不成“思想犯罪”,只算是个人不太光彩的个人隐私,作为一本具有国家公开刊号的刊物,等于是国家公器,具备与之发表的义务吗?他付广告费了吗?国家刊物只能发表对人性提供正能量的东西,否则纳税人养活一本刊物的价值何在?说发表这东西的编辑是刊物的“败家子”,“傻编”不为过吧?!


结论:


这两个东西既不是诗歌,也不是小说、散文、随笔,具体算啥我也不知道,还是叫它“麻三斤”,“干屎橛”,“北地瓜”什么的吧!也许,作者和编者都不是坏人,但作为作者只能说对诗歌的认知太萌了,作为编者只能说太需要呵护了。


附作者的创作谈:


创作谈:终于让我哑口无言

马拉

有天,谷禾老师发信息给我,说约组诗。这让我意外,自然也惊喜。《十月》版面金贵,诗歌版更是有限。忐忑归忐忑,还是壮着胆子整理了一组,这便是《少女鹤与成年鳄》了。

我的诗多数短,通常十来行,一般都在二十行内。这和写作习惯有关,而习惯和观念、思维方式密切相连。我确实更喜欢短诗,简洁有力,有种痛快淋漓的锐利感。这组不一样,我仅有的几首偏长的诗全部收录其中,比如《远光灯》《玫瑰的名字》《少女鹤与成年鳄》。在主题上,它们也有一定的关联性,都指涉女性及隐蔽的情感。这更像一个中年人的总结和交代。我很高兴我没有在写作中撒谎,保留了基本的勇气。

长期独处改变了我的写作。这些年,我所有的诗都在手机上完成,通常在早晨或深夜。妻子上班了,孩子上学了,我还在床上,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刻,我愿意用诗歌写作或阅读开始新的一天。至于深夜,家人都已入睡,如果有感,不妨写首诗再睡觉。我几乎记得我每首诗的写作过程,平静、缓慢,有足够的耐心。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对汉字有着超越的爱。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我得让它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获得安置。准确地说,从2019年开始,我重新理解了诗歌。我此前的写作,都是有效的练习,没有那些练习,我无法像今天这样理解诗歌,难以言传的愉悦。我并不在意我的诗写成什么样子,我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如果骄傲一点,我想说,我在诗歌中获得了自由,解脱般的自由。

有朋友说我的诗变得越来越庞杂,知识越来越密集,我欣然接受。我很高兴我的诗不再局限在狭窄的范围内。实际上,我发现只要充满诚意地对待这个世界,诚实地写下所思所想所见所闻,那么诗必然是庞杂的。能说的好像只有这么多了。谈论自己的诗难免让人害羞,我所感受到的,永远无法精准地说出,诗歌终于让我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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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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