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闻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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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勒吉是清朝历史上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也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他出身名门，才华横溢，是满族的第一个状元，顺治帝的遗诏就是由他起草的。在他的仕途上，他经历了三次起起落落，功过分明、忠奸难分，连名声也是毁誉参半。死后仍是处于争议的漩涡中，但他任两江总督期间的功绩，得到了江宁百姓的赞誉，先是给他立“功德碑”，后来被朝廷贬为庶人，再后来又恢复了清白，供奉于“江南名宦祠”中。

满族的第一个状元

麻勒吉，初上年月不详，1698年去世。满族、正黄旗人，姓瓜尔佳氏，后改名马忠骥。麻勒吉出身名门，又被称为“苏完瓜尔佳氏”，因其祖上世代居住在苏完（今吉林省长春市双阳区）。在16世纪末期，他的祖先归顺了后金大汗努尔哈赤，并与爱新觉罗氏联姻，成为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帝国的重要势力之一。瓜尔佳氏（关氏）在清顺治元年（1644）随主入京。其族素来骁勇善战，能臣良将辈出。费英东是清朝开国元勋，杨善，宜荪，卫齐是清初十六大臣之一，一等公鳌拜都是出自同一族。

麻勒吉幼年起，正值大清建立之时，他刚开始学习汉文，便对此颇感兴趣，很快便在八旗同龄人中崭露头角。当时的清朝顺治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统治，在任用汉臣的同时，也十分重视教育，专门设立了学堂，让皇族子弟们学习汉语。顺治八年，为了让擅长射箭和骑术满族人更好地学习读书，设立了汉科和满科，满科就是专门为满族人准备的。满科考试的题目，主要就是把满文翻译成汉文，麻勒吉很容易就学会了。没过多久，他就考中了会试和殿试的第一名，成了满族的第一名状元。

顺治帝对这位满族的第一个状元，给予了高度的重视。顺治十年，诏曰：“修撰麻勒吉志向远大，通晓满汉文，为人稳重。若有侍读学士之缺，即由麻勒吉充任。”不久，他被任命为修撰。后来逐渐成了顺治帝的宠臣。

顺治十一年，麻勒吉被提升为弘文院的侍讲学士。顺治十二年，以日讲官的身份，主持编纂《太祖圣训》、《太宗圣训》、校订历朝《通鉴》。顺治十四年，任经筵讲官。

两江总督麻勒吉的功绩

麻勒吉在江南百姓心中，有很高的声望。他在位五年，对百姓忠心耿耿，做了很多善事，即便是康熙三十七年被贬为庶人，但在康熙四十五年，江南百姓依旧将麻勒供奉在“江南名宦祠”。

(一)整顿纲纪

康熙七年，麻勒吉授江西江南提督（今为两江总督）。麻勒吉到南京任职以后，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很快就开始治理各种政务。首先是整顿纪律，拨乱反正，并采取了严厉的措施。

各郡衙门，不得擅自征用乡民和工匠，作为差役。如果你想要使用他们，就需要付出一定的报酬。

对于县衙在审理案件过程中，由于不能明辨是非，时有投江自尽的事件，他严令必须及时上报，不能“借端妄告”，伤害无辜者。

谁家被人偷了东西，主人必须向官府报案，官府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是不能拘禁他人的，如果小偷主动投案自首，交出赃物，可以从轻发落。

禁止采煤，破坏青龙山龙脉。麻勒吉亲力亲为，监督青龙山河道的治理，在西边修建船坞，贯通水系，并对乱成一团的坟墓进行整修和保护。

禁止船只超载，每船不能超过二十人，渡船要收十个铜板，牲口要收十五个铜板。每一位被朝廷任命的官员，在期满回京之前，都要清点衙门里的财物和银两，记在账本上，然后交府县都司，供新上任的官员使用，以免重复添置，增加开支。

(二)为民请命

康熙九年（1670)六月，麻勒吉上疏，淮安、扬州两府所辖的三个县，因受水灾影响而免收地税。经户部实地核实，康熙下令，对被水淹之地永久免征赋税，并在水灾结束后，对来年可耕种的田地，免征一年赋税。

康熙九年七月，江苏大部再遭暴雨侵袭，长江淮水暴涨，湖水泛滥，淹没了人民的田地房屋。麻勒吉焦急万分，有心开仓赈济，奈何去年各部的粮食都已告罄。麻勒吉急忙上书朝廷，要求先调拨“正项钱粮”以备不时之需，待筹到的钱粮到了再补足。

康熙派了一名“廉能大臣”去察看，若是属实，就照麻勒吉的建议办理，保证灾民领到了赈灾的银子，又有两个严重县免了下一年的赋税。第二年年初，朝廷经麻勒吉求情，特批拨出两江总督府十万石的军粮，以救济江苏灾民。

康熙十年三月，苏州府、松江府和常州府的水，从浏河及吴淞江入海，造成了严重的淤积，湖水的暴涨。麻勒吉提议尽快修建水闸，六府与水运部门提供了十四万两银子，以备河工之需。麻勒吉想了想，有些州县经常受灾民之苦，常年劳作，建议对重灾区免除劳役之责。以上的要求，康熙都答应了。

在建设过程中，镇江守将李显贵和知府刘元辅趁机侵吞钱财和粮款，麻勒吉以“不先举发”的罪名被连坐，回京等候发落。其间，江南百姓感念麻勒吉治水患之功，施以惠政，对下级官员宽厚，当地士绅派人上京请愿，御史姚文然亦上奏康熙，陈述麻勒吉深得两江百姓拥护，他的罪名，尚待查证。就这样，麻勒吉被释放，并恢复了他的职位，但他的官品被降两级。

(三)灭蝗灾

康熙十一年（1672)，南京城外发生了一场蝗灾。这场灾难之所以蔓延开来，是因为有些农夫担心，一旦上报官府，官府会派人来剿灭蝗虫，到了最后，他们的庄稼都被踩坏了。以至于许多农民都偷偷地捕捉或驱赶蝗虫到别人的田里去，希望自己的田里能有点收成，结果却适得其反。

麻勒吉得得消息后，一面向朝堂禀报，一面拟书，向军中、河工和各城官员转达，请他们合力扑灭蝗灾。又下了一道通告，要求各村的官员、看守，加强巡逻，凡有隐瞒者，一律用铁链锁住当街游行，以儆效尤。

麻勒吉根据前人的经验，想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以大米和谷子换幼虫，这个办法一出，百姓家家户户都踊跃参与，就连城里的人也都出来抓虫子；第二个方法，就是拨出库银，亲自率领官员，到城外去驱赶蝗虫，选在蝗虫最多的地方，挖一条深深的壕沟，由四面八方慢慢驱赶，使蝗虫跳进壕沟里，再用泥土把它们掩埋起来。对参与消灭蝗虫的民众，给予食物和银两，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由于采取了有效的措施，南京城周围的蝗虫很快就被消灭了。那一年的秋天，农民不但收获了大丰收，还出现了“稻生三穗”的说法，麻勒吉再次赢得了民众的支持。

(四)爱民如子

麻勒吉对人民的关怀，深深打动了南京人民。石碑上写着：每当遇到淫雨炎旱之年，经过麻勒吉的祈祷，阴则立晴、旱则立雨，至诚格天、有求必应。

一天，麻勒吉在南京城外视察时，发现那里有一大片空荡荡的军营，原来驻扎在那里的军队早在多年前就被调走了，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个士兵在那里驻守。他立刻命令军队归还被占领的房屋与土地，让流落他乡的流民回到家乡，重新开始耕种，流民们感激涕零。

每到台风或水灾时，校舍常常倒塌损坏，麻勒吉带头捐钱，动员各方面的力量，使校舍尽快恢复正常教学。康熙十年（1671），江南大旱，南京亦不能幸免，麻勒吉首先捐出了自己的俸禄，并动员了官绅和富户，在城内城外开了三个粮仓，救济了城外和城内的百万饥民。

沿海一带的居民，一直都是以捕鱼为生，自从朝廷禁海之后，渔民们便失去了生计，过得极为凄惨。麻勒吉上书朝廷，终于得到了允许，允许渔民在沿滩捕鱼。

康熙十二年，麻勒吉因拒不增民赋税，被弹劾无政绩、不勤政，降为兵部督捕。当他离开南京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跪在地上，依依不舍地告别。

但麻勒吉的从政生涯并非一直爱民如子，没有污点。在麻勒吉的生平中，也做了很多错事而导致多次被降职。

麻勒吉政治上的污点

(一)对张玄锡的逼迫

顺治十四年（1657）年末，张献忠的部下孙可望向洪承畴投降，带来了贵州的地图，以及一些军情，顺治皇帝很是高兴，夸奖他通情达理，顺应大势。顺治十五年初，顺治帝派满洲大学学士麻勒吉作为钦差正使，远赴长沙送信。

回京途中，经过顺德府（现在河北邢台市），直隶总督张玄锡，曾经和麻勒吉一起当过学士，亲自迎接。麻勒吉一开始对张玄锡避之唯恐不及，后来见面也不肯坐下，一言不发，直接训斥道：“我南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迎接，在长沙的时候，洪承畴每天都给我馈赠礼物，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在接风宴上，麻勒吉的随从还想要张玄锡“馈送驼骡”，却被张玄锡一口回绝，理由是这是朝廷的首要禁令。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张玄锡想起今日的耻辱，觉得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便拔出腰间的佩剑，抹了自己的脖子，幸亏有下人发现，救了他一命。

顺治得知此事之后，痛斥张玄锡的自杀行为，让大臣的颜面尽失，降了他三品官职，让他回京，暂时住在圣安寺接受调查。张玄锡在审查录取口供的时候，不敢说出全部实情，皇帝指派的官员包括学士折库纳和侍郎霍达在内，都是麻勒吉的人，不愿详查。顺治遂命吏部详加审查，六月二十五日，张玄锡在揭露麻勒吉的“勒索”真相后，于其暂住的寺庙中上吊自尽。满洲大学士麻勒吉公然索取贿赂，逼得总督畏罪自杀，事发之后，“九卿科道会”遂议麻勒吉罢免官职，没收家产，并鞭打一百下，降为奴隶。顺治迫于压力，下令将麻勒吉连降三级，仍留原任。从这点看顺治对于麻勒吉的处罚并没有听从大臣们的话而是从轻处理有些偏袒。

(二)对尚善的包庇

顺治十六年（1659），云南平定，朝廷拨了三十万两银子，命麻勒吉与尚书伊图和左都御史能图同去赈灾，同时调查贝勒尚善的纵兵扰民之事。麻勒吉在调查完毕后，隐瞒真相，并在奏章中向贝勒尚善辩解。顺治十七年，麻勒吉再次得到了重用。没过多久，顺治派安亲王岳乐复查贝勒尚善扰民的事，查证结果跟麻勒吉说的相反，于是将尚善贬为贝子，而麻勒吉也因为包庇他而被革职。

顺治十八年，麻勒吉官复职。顺治病危命不久矣，召麻勒吉和王熙等人一起写遗诏。顺治死后，麻勒吉遗诏顺治帝旨意处理他的葬礼。没过多久，就被任命为秘书院学士。

(三)虚报军情，死后九年被贬为庶人

康熙十六年（1677），正值“三藩之乱”，朝廷派麻勒吉到广西，招降了刘彦明、马承荫、黄明以及其他起义军将领。康熙十八年，黄明经麻勒吉的推荐，被朝廷授予总兵一职。但后来黄明起兵造反，清廷命麻勒吉和边远地区的总督韩世琦出兵剿灭黄明。不久，黄明被苗人杀害的消息传了出来，麻勒吉没有核实，便将黄明的死讯上报朝廷，也埋下了祸根。

麻勒吉在“三藩之乱”被平定之后，凯旋归京。麻勒吉在康熙十九年被任命为广西总督。在任内，麻勒吉招抚流亡者，使他们重返故里，修葺校舍，重振文化教育，取得了一定的政绩。

康熙二十一年，清廷整编定南王旧部，编入八旗汉军，在麻勒吉的带领下，回京复命。康熙二十三年，诏授麻勒吉九门提督步军统领。

麻勒吉是康熙二十八年在北京去世的。可悲的是，在康熙三十七年，当年麻勒吉奏报已经阵亡的叛军将领黄明，再一次被清军捉拿，麻勒吉因虚报军功而被军部弹劾，已经去世九年的麻勒吉被贬为庶人。

麻勒吉的“功德碑”

康熙三十一年（1692)，也就是麻勒吉病逝于北京的第三年，南京和江南人民感念麻勒吉的功德，决定将“功德碑”立于雨花台“曹公祠”（曹公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左侧。此时，距离麻勒吉离任两江总督已有19年之久。从那以后，130多年来，这里一直被南京人用来缅怀这位有功于江南的官员。

乾隆时期的《江南通志》，对麻勒吉功德碑的内容赞不绝口，称赞麻勒吉“治政有方，治军有方”，对官员、百姓、军队等方面的管理，都是一丝不苟、不遗余力、举一反三，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有据，不偏不倚。

晚清南京的历史学家甘熙，在他的《白下琐言》中，有一篇关于麻勒吉的简述，其中特别提到，他曾在聚宝门外的曹公祠左侧，见过江南百姓立着的一座名为“两江总督麻大老爷德政碑”的碑文，后来为了躲避战乱，被僧人取走，砌在了一堵墙里，藏了起来。百余年后，石碑再也没有出现过。

2003年，城南为了改善环境，拆迁队在大四福巷拆除了一栋老房子，这块石碑隐藏在墙根下，后来被运到了高桥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老板一听，就把它从废墟中拉了出来，藏了起来。

2013年初，一位南京文史爱好者在得知这块石碑的历史价值后，对它进行了详细的讲解，终于，这块石碑被保存在了南京市雨花台区的西善桥历史文化博物馆里。

2014年9月，此碑被移到江南博物馆展览。

麻勒吉担任两江总督期间的卓越政绩，受到了民众的爱戴与敬仰，但其所犯下的错误，也让其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终其一生跌宕起伏，毁誉参半，忠奸难分，也是相当精彩。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列传六十》．国学导航.2014

【2】《江南通志》.凤凰出版社.2019

【3】《白下琐言》.南京地方志.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