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古代烟瘴文化起源与影响，聊聊“烟瘴之说”

中国中医理论认为，瘴气多指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因为山中多为湿热，蚊虫较多，不适应当地气候的人多半会感染疟疾。在古代文献中，瘴气广泛存在于我国东南与西南地区，尤其是福建、广东、江西等地。

在古代中国，瘴气不仅仅是一种疾病，而是更多作为一种文化概念被人们认识。瘴气其实是北方人们对南方地区的主观认识，这种认识多半是由于臆想而误解产生，其中还夹杂着地域偏见和族群歧视，本文从瘴气本身出发，以闽粤赣毗邻区为例，探讨古代烟瘴对社会人文发展的影响。

瘴气又称烟瘴，早见于《后汉书·南蛮传》：“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三国志平话》中记载：“言不闻蛮景烟瘴，芦水蜈蚣巴蛇，乃蛮地毒物。”闽粤赣毗地区多雨潮湿，气候炎热，是瘴气的多发地区。

瘴气是南方山林的有害气体，多发于春末到秋末时期，在更为炎热潮湿地方，瘴气一年四季都有。迄今为止，关于瘴气与瘴病究竟是什么疾病，学术界尚未统一说法，只是笼统地解释为恶行疟疾。中国古代关于瘴气的记载很多，古代文人也对瘴气的形成原因做出了诸多猜测。

有的认为“岚雾作瘴”，就是山里的雾气积结不散引起的瘴气，这是普遍的说法；还有人认为“大概瘴之本,必由虫也。”，认为“虫”是瘴气形成的根本原因。尽管在中国古代，瘴气的形成原因成谜，但是瘴气导致的结果只有一种，“不习而冒之,辄病而死者什常七八。”就是陌生之人最易为瘴气所伤,甚而丧命。

但是从文献资料来看，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与地区的开发，瘴气随之渐少，人们对瘴气的认识也在增加。

但是对瘴气固有观念却一直存留在人们记忆中,甚至影响人们对环境及人群的认识。中国古代认为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这种二元对立的观点一直影响传统文人对事物的看法。他们认为人生来就禀着阴阳之气，这种阴阳之气不能偏驳，它甚至影响到人们的德行。

古代的人们所居住的环境产生的阴阳之气，对人有着决定性因素，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烟瘴偏颇的理解，让人们对于烟瘴之地存在着一定的误解，甚至对烟瘴之地的居民也产生了歧视，认为他们：“急则来归，缓则叛去，”这样的行为毫无诚信可言。“原臧温暑毒草之地”，“与禽兽处”，与禽兽一样未开化。

这些“西南诸蛮夷”在中原统治者眼中，“狼子野心，冥顽不灵。”“反复无常”、“阴狠毒辣”。这样赤裸裸的歧视，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屡见不鲜。烟瘴主要产生的东南及西南地区被人们这样所歪曲，其主要原因还是以儒家礼法为准则的汉文化统治政权对于南方的地理特征和种群特性的错误认识。

“烟瘴”，更多的体现的是一种刑法，而不仅仅是瘴气本身。烟瘴之地便特指中国古代西南边远地区。在古代尤其是明清时期，烟瘴常作为发配重犯之所。烟瘴来源于古老的军流刑，在明代“烟瘴”一词已经作为一种丈量犯人发配距离的标准了。

明代《刑令》有一条规定，“凡是官员贪污背叛流刑的，不管是在江南还是江北，都要发配至广东、广西、福建三处的龙南、安远、汀州、漳州烟瘴之地安置，而上述的烟瘴之地附近州府有人贪污的均发配至北部边塞处所。”由此可见，“烟瘴之地”已成为一种固定的流放刑罚。烟瘴与极边一样，成为军流刑中最重的刑罚。纵观明清史料，烟瘴流放地点多为两广、云南、贵州、福建及江西南部等地。

但在烟瘴成为正式的军流刑之前，早已让中国古代人们谈之色变。闽粤赣毗邻区作为烟瘴地区，中原汉人至此，多有不测。历时遗留的很多文字中充斥着悲伤、惋惜、痛苦、哀怨的情绪。

瘴气、蛊毒、卑湿、毒虫、溽热这样描述几乎成为这一地区的标签。汉代时，人们就认为“江南卑湿，丈夫早夭”。元代的刘鄂曾有诗曰:“古人号瘴乡，于以待贬迁”。明代叶权就说:“岭南昔号瘴乡，非流人逐客不至。”

明代王临亨也说:“岭南瘴厉，唐宋以来皆为迁人所居。至宋之季，“贤士大夫投鼠兹土者，更未易指数。然宋季待贤士如仇，待人如囚,虽曰安置，去囹圄不远。”苏轼的墓志铭就有提到 “瘴疠所侵，蛮所侮”。可见，闽粤赣毗邻区这一带几乎成了中国古代文人眼中的死亡禁区。

瘴气的出现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是分不开。对于瘴气的恐惧和误解，让中原人们把这里的居民定义为“西南蛮夷，非我族类。”烟瘴成为中原人们了解东南及西南地区的屏障，从而产生了一系列地域偏见与族群歧视。

华人居中原而“蛮夷”居烟瘴之地,而清除人们这种地域偏见与族群歧视的方法，非文化莫属。改变烟瘴之区，经济开发、道路相通是其一,而文化上的交流与改变则是关键。中原文化是各地的典范，故而，经过中原文化上的浸染,原先的瘴烟之区亦可成为“乐土”。

明清两代，关于瘴气与瘴病的记载较之前大为减少，就是中国政权经过不断地民族融合之后民族观的进步，中原正统文化对于边缘文化偏见逐步消失。虽然瘴气与瘴病无疑有它的病理学基础，但是就“烟瘴之说”本质上则代表的是对不同地域的人的分类模式,而不仅仅是对环境的评判,似乎唯有文化上的进步才可能消除这一刻板印象。

参考资料：

龚胜生:《2000年来中国瘴病分布变迁的初步研究》[J].《地理学报》,第48卷第4期;

晏昌贵、龚胜生:《明清时期中国瘴病分布与变迁》[J].《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7，(2)。

温春香：《浅析古代烟瘴对社会人文发展的影响———以闽粤赣毗邻区为例》

张文：《地域偏见与种族歧视：中国古代瘴气与瘴病的文化学解读》《民族研究》，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