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丨欧阳斌：昆仑九章

昆仑九章

朝拜

我必须用上朝拜二字

昆仑在上

我是在人间行走了五十八年的一粒微尘

今天，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昆仑在上

我的万山之祖，我的祖山

昆仑在上

我的万水之源，我的血源

我必须双脚跪地，不，我必须五体投地

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敬仰

昆仑在上

我的昆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今天，请受我虔诚一拜

龙

分明是一条龙

是一条蜿蜒数千公里的龙

蛰伏在青藏高原

分明是一条龙

是一条吞吐八方，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龙

蛰伏在地球的东方

分明是一条龙

是一条有十四亿多龙子龙孙的龙

聚焦着世界的目光

昆仑

今天，我来了

因为你是一条龙

因为我是那十四亿分之一

因为我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今天，我有高贵的身份

雪·尊容

红日高照

雪花飞扬

红日是你的光芒，雪花是你的大氅

多么难得的场景啊

昆仑，今天我沐浴在阳光与雪花之中

一睹了你的尊容

今天我站在万山与万水之间

感受到了你的气场

大哉，昆仑

巍峨雄壮，威而不怒

大哉，昆仑

兼容并蓄，含而不露

玉

多想做一块昆仑的石头

偎依在昆仑的胸膛

一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

乃至，一亿年，两亿年，五亿年，十亿年

我受日月的垂爱

我受风雨的洗礼

久了，我就有了昆仑的坚硬

久了，我就有了昆仑的温润

久了，我就有了灵魂

我就成了一块玉

一块昆仑玉

泉

是雪峰挤出的乳汁

一滴、两滴……

是岩石渗出血液

一滴、两滴……

渐渐，就有了泉

渐渐，就有了溪

渐渐，就有了湖

就有了河，有了海，有了洋

有了十四亿张嘴的吮吸

有了激流奔腾，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瑶池

我愿意相信西王母是一位美人

否则，她不会选择这么美丽的地方开会

瑶池，背倚昆仑

一池碧水，如镜似玉

选择这样的地方开会真好

众仙汇聚，谈天说地

怪不得大家都想来

怪不得孙悟空先生都曾经来凑过热闹

那天，朝拜昆仑

陪同者问我是否去看看瑶池

我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那么高规格的聚会，我，再修十万八千年

不知能否接到请帖

神仙

据说，昆仑是万山之宗、万水之源

也是万神之山

神仙们都喜欢选择此地

修行、炼丹、各司其职

多好，积雪为被，蓝天为幕

多好，白云为马，晨露为泉

多好，峰顶祭天，滛池开会

多好，迈个步，人间就是十万八千里

睡个觉，人间就是十万八千年

不过，亲历昆仑之后

我还是不想成仙

我还是喜欢这充斥着悲欢离合、烟熏火燎的人间

可可西里

我感觉昆仑也有私心

我感觉可可西里是昆仑山的满儿子

昆仑将可可西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允许风为它理发，允许雨为它洗尘

允许藏羚羊成群结队在它身上撒欢

但不允许人去搔扰

今天，我本是作好充分准备去可可西里的

上午，我们上昆仑山时，也是出了太阳的

可还没到昆仑山口

雪，纷纷扬扬，很快就遮住了去路

前面的青藏线堵车了，堵了几十公里

终于，我们选择了放弃

终于，我明白了昆仑深爱着它的满儿子

连我这样的虔诚者

它也不欢迎进入

我庆幸我没有进入

我庆幸我的目光

还没有污染到可可西里

藏羚羊

在昆仑山最宠爱的可可西里

藏羚羊是它的主人

这里有数万平方公里土地供它的撒欢

这里有数万平方公里的阳光、空气、水草

供它们咀嚼

这里有人持着枪，远远地

将它们守卫

今天，我是与昆仑首次相见的赤子

我是尊贵的，但我明白

我还没有尊贵到

可以与一只藏羚羊相比

欧阳斌，1965年7月出生，湖南衡阳人。曾在衡南县茅市供销社、中共衡阳市南岳区委、中共永州市双牌县委、湖南省旅游局、湖南省纪委、张家界市人民政府工作，现在张家界市政协工作。已出版诗集《阳光的手指》《最美湖南》，散文集《感悟名山》《叩问》等多部文学作品及《中国旅游策划导论》《实划实说》等旅游策划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