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纯阳帝君神化妙通记》（以下简称《妙通记》）卷1至卷3记载了吕洞宾生平一些事迹：

“吕洞宾姓吕名嵒，字洞宾，唐河中府永乐县人氏，曾祖延之，终浙东节度使，祖渭......乐善好道，多有阴德，累迁礼部侍郎，终潭州刺史，赠陕州大都督，渭生四子温恭俭让......迁太子右庶子，终海州刺史，真人乃让季子，唐德宗贞元十四年（798年）四月十四日已时生”。

并谓吕“三教经书，圆贯精熟，常诵《周易》《道德》《阴符经》”，“常慕清虚恬淡，不好华饰富荣，自幼年已有仙道志。”

似此，则吕洞宾生于官宦之家，原是儒生。

至于宋初吕洞宾情况，从太宗时林太古所著《龙虎还丹诀颂》中还可略知一二，该诀颂有“常究《阴符》、《道德经》，此来堪重吕先生（注云：吕先生名洞宾，盖近代得道也），养药未论三载火，炼丹直指半升珰（注云：昌先生诗云：‘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珰内煮山川。’）”。所谓“近代”，恐指五代。

关于吕洞宾著述，《宋史·艺文志》神仙类著录吕洞宾《九真玉书》1卷。《全唐诗》有其诗4卷，《道枢》卷13录《指玄篇》，卷25《肘后三成篇》，卷26《九真玉书篇》，《道藏辑要》收录多种，托。又据《谈苑》记：洞宾诗什，人间多传写，“大率词意多奇怪类比，世所传者百余篇，人多诵之”。

但今所传诸诗，有的真伪难分，须加考辨。现以《纯阳真人浑成集》为主，分析其诗文内容，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劝人修道。如“红门不可久蹉跎，利未多时害已多......不义之财贪得富，浮云终久待如何？”“休夸年少骋风流，强走轮回贩骨头，不信试临明镜看，面皮底下是骷髅。”“莫问喧喧有市廛，市廛对面是云山。”最后指出：“不用祶媒往外求，还丹只在体中收，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头。”

二是述道教传统内丹法。如：“六年雪岭为何因，志定调和气与神，一百刻中都一息，方知大道显三乘。”“九转烹煎一味砂，自然火候放童花。”“七返返成生碧雾，九还还成吐红霞。”“天生一味变三才，交感阴阳结圣胎。”“爱惜壶中一粒丹，镇藏幽洞在昆山，此中不是凡间药，服了将身列圣班。”

三是道佛双融的思想。如：“为人不可恋嚣尘，幻化身中有法身”，“俗境有人聊得悟，迥光对面是家山”，“真性元来得自由，莫教人事强扬囚”。“不寻面壁蒙头趣，笑杀西来旧作家”，以及题为“心剑”、“心印”、“心境”、“心灯”等七言绝句，均表现了道佛双融的思想，至于“法界”、“四大”、“弥陀”、“灵光”、“法性”、“十方仙界”等佛语，更常被采用，因而“道佛双融”成为吕洞宾内丹学思想的显著特征之一。

四是性命双修。前述吕洞宾得崔公《入药镜》，“即知修行性命”。考《入药镜》有“是性命，非神气”之句。

这里“性”指“神”，“命”指“气”。谓“性命”结合乃先天之体，而“神气”运化乃后天之用，这是从“体”“用”角度而言性命关系。

又《纯阳帝君神化妙通记》记吕洞宾与钟离权问答“性命”事时，钟答：“一点灵明无昧，性也；一点元气常调，命也；性无命则无依倚，亦不能安止；命无性则不冲融，亦不能固密，二物混融一真玉莹。性也、命也，俱强名尔。”

这是从性命本不相离而言两者关系，吕洞宾继承并发展了上述思想，他在《敲爻歌》中说：“八卦三元全藉汞，五行四象岂离铅，铅生汞，汞生铅，夺得乾坤造化权，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性须空，意要专，莫遣猿猴取次攀。”

该文结束时，更进一步阐明“性命双修”的道理，他说：“性命机关须守护，若还缺一不芳菲......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达命宗，迷祖性，恰似鉴容无宝镜，寿同天地一愚夫，权握家财无主柄，性命双修元又元，海底洪波驾法船，生擒活捉蛟龙首，始知匠手不虚传。”

由此可见，“性命双修”也是吕洞宾内丹学思想显著特征之一。这种“道佛双融”、“性命双修”的特征，在后来张伯端的《悟真篇》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扬。

值得指出的是：《纯阳真人浑成集》卷上载《百字诗》一首，其中有“和光且同尘，但把俗情混”以及“莫问喧喧有市廛，市廛对面是云山”之句，这种“和光混俗”，“隐于市廛”的思想也为张伯端所接受，且反映在《悟真篇》中，而吕洞宾本身就是或入山或居市的道士。

世传吕洞宾有剑术，他有诗说：“为见不平心里事，解冤雪耻取人头。”“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用斩不平人。”

在《吕真人传》中，亦大量记载了吕洞宾仗义行侠、普度众生的“灵应事迹”，但多为北宋末（神宗、徽宗）南宋初（高宗、孝宗）吕洞宾身后多年的事，不足为信。

究其原因，当系北宋末年外患频仍，内忧不断，社会动乱，老百姓“乱中思定”，寄希望于救世神仙，这就为“好道者”提供了“口实”，于是增益附会，传说纷纭，致使道教内丹史上颇有名气的内丹家吕洞宾竟成为传说中的离奇人物。

另外，吕诗中描述修道中怡然自得的情趣者也不少，现举二例以窥一斑：“随缘信业任浮沉，似水如云一片心，两卷道经三尺剑，一条藜杖七弦琴，壶中有药逢人施，腹内新诗遇客吟，一嚼汞添千载寿，一丸丹点一斤金”；又“肘传丹篆千年术，口诵黄庭两卷经，鹤观古坛槐影里，情无人迹户长扃。”真是一幅活神仙相貌。

关于吕洞宾的卒年，道书未载，但已知与陈抟交往，时年已“百余岁”，陈抟卒于端拱二年（989年），则吕的卒年也必在此前后。如上述吕洞宾吊陈抟之死的诗属实的话，则吕当卒于陈抟之后。

但有谓其卒于真宗初年之说，似难置信。又据《历世真仙体道通鉴》载称，吕洞宾死后，宣和元年（1119年），宋徽宗封为“妙通真人”，至元六年（1269年）元世祖又封赠“纯阳演正警化真君”。武宗时（1308—1311年）更加封为“纯阳演化孚佑帝君”。

【本文来源于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道教通史》，因篇幅限制，有所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