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名人有多“潇洒”

王丹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名人有多“潇洒”

孔子曰：泰山崩乎眼前而不惊。孟子曰：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这自然是圣贤倡导的理想境界，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真能够达到这样状态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中国书法“晋人潇洒，唐宋超脱，元明清变化……”其实，书法之风应是当时普遍世风的一个具象和缩影。魏晋南北朝时代的士大夫（读书人兼做官者）在本性和人格上，似乎更加鲜明地具有书法风格上的“潇洒”。

桓温剧照

书生竟然与权倾天下的将相谈笑风生“扪虱”。

东晋永和十年（354年），29岁的隐士王猛来到东晋北伐军在灞上的统帅部，并且见到最高统帅桓温。王猛给桓温纵论当时的天下大事，真有当年诸葛亮答刘备的隆中对那样的风采。比诸葛亮更具传奇色彩的是王猛当时竟然，在大谈天下事的同时，用手从衣襟中不停地抠出虱子来（史册的原文为“扪虱”），并且谈笑自若。桓温不但没反感，反而更加欣赏。须知，这个桓温那是何许人啊，他可是东晋权倾天下的重臣，又是第一个成功北伐直捣关中的伟人，也是人臣已极梦想当皇帝的奸雄。面对这样一位生杀予夺，炙手可热的人物，作为一介草民的青年书生王猛，竟然能如此放达。当桓温以高官显爵相邀时，王猛却因为看到桓温无意关中、准备做第二个衣锦还乡的西楚霸王时，就婉言谢绝并且再度归隐华山。四年之后，终于遇到前秦王苻坚，并且帮助他建立了统一北方、雄视天下的不世之功。

王猛画像

元帅竟然在两军决战时镇定自若地“对弈”。

东晋太元八年（383），前秦王苻坚率倾国之兵，直逼东晋，两军将在淝水岸边决以死战。敌军兵临城下，东晋首都建康震惊，朝野一片哗然。作为东晋前敌总指挥的谢安依然是那样镇定自若地下棋。部将们人心惶惶地找他打听对策，他竟然闭口不谈军事，却拖着他们下棋。有位棋坛高手叫张玄，棋艺本来远在谢安之上，此时与谢安对局总是手下败将。当晋军大捷的战报送达时，谢安正在与客人下棋。他只瞄了一眼捷报，便不屑一顾地把它扔到一旁，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棋。全场的人都憋不住问他，到底战局如何。谢安这才地若无其事说：“没事儿，我们这帮孩子把秦军给打败了”。

谢安剧照

“砧上鱼肉”竟能在鸿门宴上一语化解危机。

咸安二年（372），即位不到一年的简文帝就在忧惧中死去，太子司马曜即位，是为孝武帝。康元年（373年）二月，孝武帝登基，皇帝梦破灭的奸雄桓温统兵进京，欲斩杀破坏自己当皇帝的王谢两大家族以泄私愤。于是，他在建康京郊的新亭摆下鸿门宴，召见谢安和王坦之。当时，人心忧惧，自觉作为砧上鱼肉的宰相王坦之惊恐万状地问谢安敢不敢去。谁知，谢安只是神情坦然地说：“晋祚存亡，在此一行。”王坦之只好与谢安一起来到桓温军中。王坦之吓得得汗流浃背，衣衫全都湿透了，连笏板也拿反了。谢安却从容不迫落座，竟然神态自若地质问桓温说：“我听说有本事的诸侯都在四方边境设防，明公您何必在宴会的帷幕之后埋伏杀手呢？”一句话问得桓温无地自容，深表歉意地说：“是啊，我这也实属无奈之举啊！”只好挥手撤去了埋伏在幕后的刀斧手，会谈气氛顿时转机。一场剑拔弩张的重大危机，被谢安淡然一语，从容化解了。

部属竟然以清谈机锋向领导述职。

王徽之（王羲之的儿子）做车骑将军桓冲（桓温之弟）的骑兵参军，每日四处宴饮，从不做半点公务。一次，他酩酊大醉正好被桓冲撞见。桓冲就问他：“你在我部下具体是什么公干？”王徽之说：“经常看见人马牵来来去去，可能是管马的吧。”桓冲接着问：“哪你到底管多少马啊？”王徽之竟然冒出一句孔夫子的语录对答：“‘不问马。’”其实，这个故事原本讲的是马厩着火了，孔子只问人的伤亡情况，而不问马匹如何。桓冲又问：“那你职掌以来，马匹在多少，马死了多少？”王徽之竟又用孔子的一句话作答道：“未知生，焉知死！”然而，这本是孔子的一个哲学命题，原意是说，人在没有了解怎么生的情况下，就没有必要探究死的问题。王徽之断章取义，风牛马不相及的问答，作为他顶头上司的桓冲也无可奈何。如果说，他父亲王羲之当年，袒腹东床不失为潇洒的话，儿子王徽之则为过矣！

王徽之画像

至于，梁武帝台城失陷时淡淡地说：“天下因我得之，因我失之，亦复何恨！”；北齐战略要地寿阳失守，将相们竟然不放下手中乐器，也没有中断演奏（“手不失槊”），只说一句：“他家物，从他去（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就让人家拿回去吧）。”从士大夫到帝王将相，这种过度潇洒、散淡的心态，达到几乎病态、变态的程度，让后人啼笑皆非，无所适从。我想，这种现象，只有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文化环境下，才能被人们理解与认同吧。

梁武帝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