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走了老鹰蛋-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往事

作者：垦牛

浩瀚的乌兰布和大沙漠

锁阳，当地叫黄克榔，我们采来喂猪

年轻时做过的蠢事错事即便到了老年一想起来都懊悔。

老八连炊事班养了几头猪，那可是大家的“活肉铺”，以后过年过节改善伙食，全靠这几个宝贝。

一天， 排长派我带两个战士到沙漠里挖一种叫“黄克榔”的植物喂猪。那东西，我在猪圈旁边见过，形状有点像北京人爱吃的山药，不过更粗更长，听说还是药材，可以治胃病。

因为写本篇，不久前我查看了一些资料，了解到：“黄克榔”其实学名叫锁阳，也有叫羧阳的，俗名很多，地毛球、锈铁棒，黄骨狼等等都是指它。

有关资料讲：锁阳，又名“不老药”，属野生肉质寄生物，其味甘甜温润，有补肾、壮阳、益精、润燥、强筋之功效。用于腿膝痿弱无力、肾虚阳痿及血枯便秘。

在祖国医药宝库中它可是名药补药，民间有“三九锁阳赛人参”之说。

我们知道，苁蓉被誉为“沙漠人参”，但是锁阳可以和苁蓉并列称为“沙漠双雄”。你说厉害不厉害？

可是当时如此宝物供销社收购价才每斤3分钱。我们大方，不卖，挖来喂猪。怨不得我们连的那几头猪，个个体格壮硕，跑动有力。那可是祖国传统医药滋补的啊！

天之骄子——老鹰

1969年5月的一天，我和班里的三位战友又去沙漠深处“打猪食”。我们在浩瀚的沙海里睁大眼睛寻找黄克榔，忽然看见一只矫健的雄鹰在天空飞翔。它时而展开巨大的双翅，左右盘旋，时而扑动有力的臂膀，上下飞行。我瞥了它一眼，说实在的并没在意，只是觉得蓝天、雄鹰、浮云好不浪漫！

我继续寻找着我们可爱的猪食。忽然，我眼前一亮：挺远的一丛梭梭灌木上怎么会出现一点红？那小小的红色在满目蒼黄的沙漠上是如此的抢眼。

好奇驱使着我朝那里快步走去，疲惫一扫而光。

我惊呆了：低矮粗壮的树丫上搭着一个鸟巢，蓬乱的枝杈上缠着一小块红布。再往下。鸟巢里静静的摆着三枚又大又白的蛋让我顿时目瞪口呆！

后来我们猜想那块红布可能是牧民遗弃腰带的碎片。

一下子，我联想到天上飞翔的老鹰。没错，这就是鹰窝，这就是鹰蛋。霎时，我感到从后脊梁上发出的一股凉气：老鹰眼尖，它一准看见我们侵犯家院了，我们要防止来自空中的袭击！

我抓紧铁锨，抬头往天空四下搜寻，老鹰还在高空盘旋，不过似乎也没有下来与我们搏斗的意思。

“怎么办？”

“那还用说，拿走！”哥几个说。

我迅速解开挎包，取出那个有芒果图案的大搪瓷缸，倒出剩下的咸菜，舀上一些黄沙，依次把三枚鹰蛋摆好，用沙子填实。

我是既怕老鹰看见，又怕鹰蛋挤碎。

我一面把搪瓷缸放进挎包，一面心虚的四下张望，好像一个到别人家园偷东西的小贼儿！

黄昏时我们回到连队，挖“黄克榔”又捡鹰蛋的传奇，经过同伴绘声绘色的讲述，北京老乡都来看稀罕。干脆，男士排一个，女生排一个，剩下一个给连部。我把鹰蛋全部“打发”了。

很快，男生们的那枚鹰蛋被嘴馋的人煮熟了。蛋壳剥开后，一只毛茸茸的小鹰曲卷着身子趴在里边。再往后，带血丝的鹰腿、鹰心、鹰肝被一抢而空。

“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古老的华夏食文化告诫国人。

至今我依然内疚，我让三只可爱的就要出生的小鹰命丧兵团！

小鹰们的妈妈今后怎么活呢？她还在沙漠空旷的蓝天上到处盘旋，用一双锐利无比的鹰眼到处搜寻尚未出世的孩子们吗？她是妈妈啊！

沙漠之鹰，我错了，请你原谅当年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原谅我们不懂生态平衡，原谅我们不懂珍爱自然，原谅我们一错再错。

自然法则已经惩罚了我们。惩罚得是那样严厉、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