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人物志：四大臣偏安西北

1912年1月，同盟会自武汉发出一封密电，辗转上海、俄国最终发送到伊犁革命党手中，电文所载曰：“袁大化、升允、长庚、志锐等谋拥宣统西迁；伊犁应迅速起义响应武昌，以破彼偏安。”先清廷于1911年2月着志锐由杭州将军与伊犁将军广福对调岗位，其迅即从杭州启程赴京，与摄政王载沣恳谈盘桓数月，后迅速赶赴伊犁就任，沿途与陕西巡抚升允、陕甘总督长庚、新疆巡抚袁大化谋划，“万一清廷危急，联络新、甘、内蒙为一气，拥宣统西迁，暂谋偏安，徐图恢复。”

伊犁将军志锐

偏安西北计划的四大臣，皆是清朝西北的封疆大吏，其中志锐是光绪帝瑾妃和珍妃的堂兄，在清廷以后党、主战等缘故触怒慈禧，自礼部右侍郎屡贬至热河、乌里雅苏台、伊犁、杭州等地任职，至1911年调任伊犁将军；长庚为满洲正黄旗人，太平天国时居于南京，兄弟十人皆丧命，其母子二人得脱投奔绥远，此后长庚经推荐辗转于京师、迪化、伊犁等地，曾率兵与陕甘回乱西窜的白彦虎部交战立功，自此屡受提拔且受慈禧赏识，加官晋爵历任驻藏大臣、伊犁将军等职，1909年迁陕甘总督；升允为蒙古镶黄旗人，初任山西按察使，后屡升至陕甘总督，至宣统初因反对立宪被革职，辛亥革命爆发后又被启用为陕西巡抚；袁大化为安徽涡阳人，早年投效吉林巡抚吴大澄，因精于采集经营金矿受到李鸿章赏识，1910年由江西巡抚调任新疆巡抚。

新疆巡抚袁大化

1911年10月志锐抵伊犁，不过数日即爆发湖北武昌起义，全国各地起义消息纷至沓来，西安起义断绝清廷通往西北的南路，宁夏起义切断北路交通，整个大西北陷于革命反清的熔炉之中。陕甘总督长庚电告朝廷，“甘患更甚于陕”，“无甘则新伊孤悬塞外，均不可保”，志锐闻讯惨然曰：“此次之变，恐不如广州、安徽之易平，满洲人或无死所矣！”尽管如此，志锐与新疆巡抚袁大化、陕西巡抚升允、陕甘总督长庚等仍欲倒行逆施，阴谋奉迎清帝溥仪割据西北，于阿勒泰或库伦建都称制妄自尊大，托庇于沙皇俄国的保护苟延残喘。

陕甘总督长庚

新疆巡抚袁大化密语志锐曰：“广福庸愚，以贺（家栋）为谋主，以杨（瓒绪）为爪牙。”其中广福是前任伊犁将军，朝廷命其与志锐对调，两人交结工作即有分歧，又因革命党光复杭州，广福遂不得不滞留伊犁；贺家栋是湖南长沙人，时任伊犁知府兼将军署文案，初为前伊犁将军长庚智囊，尤擅起草奏稿、参谋钱粮刑谷诸事；杨瓒绪为湖北江夏人，历任湖北各军营操教习和湖北陆军四十二标标统，后湖北当局应长庚之请选派其于新疆编练新军，时任伊犁新军协统，且值武昌起义后，其兄长杨开甲就任湖北都督府参谋部副部长。志锐知悉原尾后，立即扣押了前任伊犁将军广福，且对杨瓒绪所部新军下手。

杨瓒绪

此时辛亥革命风起云涌，武昌、西安起义成功，大西北瞬间人心震动，陕西巡抚升允逃往兰州，与陕甘总督长庚狼狈为奸，甘省官吏彭英甲、赵惟熙叫嚣“起义者越多，乃吾辈升官发财之日大至”，11月中旬组织动员甘军“勤王”镇压起义，由升允统领入陕攻击陕西革命军。甘军与革命军激战乾州，志锐自以为西北形势尚可撑持，遂于伊犁对新军下手，志锐下令查封《伊犁白话报》，革命党冯特民劝杨瓒绪起义，杨一时颇怀犹豫不愿涉险，随后志锐撤掉新军协统杨缵绪职务，要求新军缴械解散返回原籍，遣散费一文不支却强行剥掉新军御寒皮服，使新军上下饱受冻馁怨愤不已，杨瓒绪最终决心起义，伊犁革命党、新军、哥老会会众一时俱发，于1912年1月7日发起起义。

升允

初志锐自恃城内外满蒙兵千余人护卫，区区新军不敢有所行动，直至起义发动时，协统陈军福告密称革命党行将起事，志锐才佯称“厚发薪饷”以平息事端。不过，起义军并未被蒙蔽欺骗，迅即攻陷将军署，志锐匆忙翻墙躲入老满营右翼衙署，协领乌格尔春恐受其连累向义军通风报信，志锐随即被抓获，后被革命党处决，其就任伊犁将军仅54天，志锐之死使清廷西迁的阴谋受到严重打击。起义成功后，杨缵绪率百余饱受冻馁的义军在伊犁最大饭店——会芳园饱食十数日，因此地乃是前清官员公款宴请之所，此举即为消新军昔日冻馁之怨、雪旧日剥衣之辱。

伊犁新军

先新疆巡抚袁大化镇压迪化起义，杀死革命军100余人，至伊犁起义成功后，其一面派兵进剿，一面向宣统请旨讨伐，双方彼此往来交战互有胜负，最终于精河战线相持，至2月12日清朝皇帝溥仪退位，双方军队同时撤退，而此时甘军与陕西革命军相持于乾州，长庚、升允杀死革命军派来和谈的使者，隐瞒清帝退位消息封锁消息，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清朝灭亡的消息很快传遍甘军各营，甘军马安良、陆洪涛等拒绝再战，甘军统领升允无奈脱离军队逃走，后组织宗社党复辟皆遭失败，1931年逝于天津租界。升允逃走后，甘、陕军队议和解斗，各自撤军保守边境。

宣统皇帝溥仪与摄政王载沣

袁世凯窃据大总统之位后，西北局势大致稳定，原陕甘总督长庚卸职，甘肃通电赞成共和后，其离开兰州赴京津一带幽居，数年后落寞死去；原新疆巡抚袁大化仍然贼心不死，旋即组织兵力再攻伊犁，北洋政府电令其停战议和，其以多地义军杀害官员为由，出兵镇压巴里坤回民起义，又赴哈密督战，不久革命军进攻迪化，袁大化见大势已去，乘夜逃离新疆蛰居终老于天津。

清末天津租界

事实上谋划偏安西北者还有清室载澜，其早年光绪帝废立、义和团等事遭慈禧迁怒发往新疆监禁，与迪化、绥来官僚宴请交结，虽名为监禁实则行动自由，且生活骄奢淫逸，至1905年新疆巡抚联魁见其铺张浪费，奏请削减其一半年供，始有所收敛。辛亥革命前后，其曾密与会党、湘军等联络组建武装，因其为清室皇族而不得信任，故所谋皆无疾而终；又与四大臣阴谋偏安西北，因无权无兵只能坐观成败，清朝覆灭之后，其托关系疏通沙俄方面，允许其携家眷假道西伯利亚回东北，最终病死于沈阳。

载澜（1856—1916）